到最后许夜也没分清楚赈早见琥珀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打算坑他一把，总之结果就是赈早见琥珀付出了一顿饭的代价，而许夜则在温柔的道别声中失魂落魄的往回走。
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道先去酒吧，主要目的当然不是为了喝酒，而是萨罗斯还被扔在酒吧里——毕竟和女人出来吃饭，不管是为了什么目的，带个拖油瓶不是老痞子的风格。
不过到了酒吧里以后，可以顺便喝点再回家，许夜这么打算着。
从街道上的冷冷清清，切换到哄闹的热浪，仅仅需要一道门的距离。走进酒吧，许夜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一群傻鸟们各自三五成群起哄的熟悉场景，所有人都围成了一圈，簇拥着中央一个高声演讲的壮汉。
那个是……许夜眯了眯眼，看清楚了壮汉的面貌，是之前据说要死了的大熊。
据说要死了的大熊此时不仅屁事没有，而且精神异常饱满，已然达到了亢奋的级别，他站在吧台上大口大口的灌着酒，然后猛然把空杯子摔在地上，冲着周围的人讲述着什么，口水喷得漫天都是。
老头在旁边淡定地举着笔记本，记着大熊摔碎杯子的数量。
许夜从人群外围挤了进去，近前的位置，而牛逼吹在兴头上的大熊明显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又是一个喝光了的空杯子摔在地上，位置恰巧在许夜面前，飞溅的玻璃渣和残留的酒水迸了许夜一身。
许夜眼皮抽搐了几下，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大熊的脚腕。
“谁啊！”大熊愤怒地向下看去，然后惨嚎了一声，整个身体被抡圆了砸在地板上。
随着一声巨响，周围的傻鸟们一哄而散。
“干什么干什么！大爷我大难不死，正在向他们传授生死之间的感悟，这是很有价值的哲学课题！打扰我干什么！”大熊若无其事地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大声嚷嚷着。
“我看你是皮痒了。”许夜翻了个白眼。
大熊嬉皮笑脸地上前揽住了许夜的肩膀，走到吧台前坐下，招呼着老头上酒，和许夜一人一杯边喝边聊了起来。
萨罗斯不知道刚才躲哪去了，此时突然冒了出来，眼神闪烁地盯着许夜看。
“明天煮大棒骨吃？”许夜被盯得冷汗都下来了，试探地问道。
萨罗斯仰起头思考了片刻，觉得似乎够补偿了，于是点了点头，爬到许夜身边的椅子上，玩起了许夜的衣角。
“话说。”这个时候许夜才抽出身来和大熊继续聊下去，“你不是得了治不好的重病要死了吗？怎么这会又生龙活虎的？”
“之前我是真以为自己要死了。”大熊苦笑了一声，和许夜解释了起来，“你还记得奈良满三吗？”
“奈良满三？他怎么了。”许夜好奇的问道。
他当然知道奈良满三，这个人在流氓街上也算是个名人，只要是流氓街上有名有姓的许夜都认识——不是打过架，就是互相欠过人情。而这个奈良满三是流氓街上少见的、在对策局登记过的穿越者，属于大大的良民，本人为人也很和善，不知道为什么跑到流氓街上定居。
而奈良满三出名的原因是，这个人号称可以治病，但拒不承认自己是医生，因为他只救必死无疑的人，其他死不了的伤病一概不管。
“哦！”许夜恍然大悟道，“原来奈良说的是真话，还真能救必死的人。”
“是啊，我原本也不信来着，奈良来流氓街不少年头了吧？所有人都当他在扯淡，所以一直也没人找他。”大熊有些感慨地说着。
接着大熊又拉着许夜说了半天关于生死之间的感慨，听得许夜好几次都想抄家伙抽他。
不过大熊精准地掐住了许夜快要忍无可忍的当口，果断换了个话题，憋得许夜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怀疑这个货是故意的。
“说起来，这次在奈良那碰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人。”大熊故作神秘地说道。
“什么人？”许夜抿了一口酒，可有可无地回应着。
“一个老烟枪。”大熊的语音更神秘了。
“老烟枪有什么稀奇的。”
“这个老烟枪不一样。”大熊拍了拍大腿，也不再卖关子了，干脆了当地说道：“我当时被不甘心的朋友硬拉着，到了奈良满三那里，正好碰见奈良在接待客人，就在旁边等了等。”
“你也知道，奈良那地方小得出气，所有两个人对话的时候，我跟朋友全程都在旁边围观。”
“奈良的那个客人……老烟枪都不够资格形容他，这个人简直是烟不离手，抽完一根就立刻点上一根，最有意思的是这个人背了个包，我从开口瞥见了一点里面装的东西，全都是烟。”
“而且这些还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这个人嗜烟到这种地步，居然从来不带火。”
“你怎么知道他从来不带火？”许夜好奇的问道。
“奈良满三说的啊。”大熊解释道，“奈良满三又不抽烟，我朋友也不抽烟，那个人就找我借火，然后奈良满三就说：‘谅解一下，这个人就这样，爱抽烟，但是从来不带火。’“
“等等？你都要死了还带着烟？”许夜惊讶道。
“就是因为要死了，所以才要抽个、喝个痛快啊！”大熊理所当然的说着。
“也是。”许夜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这个道理。
“你说。”大熊继续扯着关于老烟枪的话题，“这个人是不是很有意思？”
许夜咂摸了一下嘴唇，思考了一下，对大熊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什么？”不知道许夜这个反应算是什么意思的大熊愣住了。
“我遇见过一个事件，在我以前住的地方发生得。”许夜的语气瞬间变得阴森森得，“在一条街上，没到晚上的时候，都会有一个男人出现，向路过的人借火。”
“男人每次的理由都是，‘老烟枪啦，今天出门忘记带火了，朋友帮帮忙啊’”
“很多人都借了火，奇怪的是这些借火的人，回到家中等待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都会莫名疲惫很多，感觉自己的身体状况变得很差。”
“直到有一个总是加班、在晚上路过那条街道的男人，因为寂寞，总会停下和借火的人聊一会，而这个人也习惯了每次都借火给那个人点烟。”
“一天天过去，这个寂寞的男人突然发现，自己变得满脸皱纹、白发苍苍、身体佝偻，就像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
“原来，那个借火的人，借得不仅仅是火，还有寿命。”
故事讲完，大熊的脸都白了，他声音颤抖地说道：“你、你的意思是……”
“明天起床记得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老了没有。”许夜拍了拍他的肩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