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无面目光深邃的看着静远,凛冽低沉的声音平静的问道。
静远尽管心中已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十分稳得住。
“自然可以,公子手中既有落花令,便是水云间的贵客,诸位客人,里面请。”
他微笑着说罢,带着六名青衣侍从退至一旁,朝众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于是,云翎一行人便在无数路人艳羡的目光中,浩浩荡荡的走进了水云间。
双方互通姓名后,静远开始介绍水云间。
水云间虽大,一共却只有四处客舍。
每处客舍环境互为独立,各设有大小主次厢房十数间,至多可容纳五十人同时入住。
因风格迥异,四处客舍又分别被赋予了独有的名字,分别是醉风轩、飞花苑、卧雪阁和望月居。
“风花雪月一应俱全,取名之人倒是风流。”
听罢静远的介绍,云翎面带浅笑着评价一句,语气平和温软,倒也听不出是褒是贬。
静远下意识转过视线看了无面一眼。
见他目不斜视,全然无觉的样子,一时间也有些拿捏不准他的态度,只得微笑着岔开这个话题道:“慕姑娘说笑了,眼下四处客舍皆无人入住,不知哪处更合慕姑娘的心意?”
云翎也不为难他,道:“就醉风轩吧,离这里近。”
离这里近?
静远微微愣了一下,虽然不大理解云翎选择客舍的方式,但还是温润一笑道:“好,慕姑娘这边请。”
云翎不再多言,点点头,便跟随静远一起往醉风轩行去。
一行人走过画风清新唯美、雕梁画栋的回廊,绕过雕栏玉砌、小荷初露的青莲池,又穿过一片绿意盎然的翠竹林,便来到了宁静雅致的醉风轩。
一阵清风拂过,引来一片竹叶声瑟瑟轻响,更为这醉风轩,曾添了几分清幽与祥和。
将云翎一行人带至醉风轩,静远便微笑着向众人告辞离去,只留下两名青衣侍从守候在竹林外,听从差遣。
夜幕降临,云翎坐在房间里吃晚饭。
小果匆匆从外面跑进来,小心翼翼的禀报道:“小姐,如您所料,无面公子当真已经离开房间,不知去向。小姐,是否要派人出去寻无面公子?”
“不必,他自己会回来。”
云翎不甚在意放下碗筷,从袖袋中取出一个白瓷瓶抛过去,“这是今天的解药,拿去发了吧。”
“是,小姐。”
小果乖巧的接过瓷瓶,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
水天一色,是位于水云间正中的观景楼,它是水云间最高的一处建筑,然寻常来客不得擅入。
站在水天一色顶层,可一窥风花雪月四处客舍的全貌,人行来往清晰可辨。
此时,装饰得清新雅致的顶层阁楼之中,正一尊一卑站立着两道身形,这两人,正是悄然离开的无面,和水云间的主事静远。
“主子,真的要这样做吗?”
静远温润的眉宇间露出几分不忍,不是不忍杀戮,需知那慕老贼霸凌朝堂、残害忠良,他的同党亲信自然是人人得而诛之,他不忍的,是水云间的名声会因此遭到破坏。
这些年,他为水云间付出了无数心血,难免生出了几分感情。
无面长身如玉,负手立于窗前,墨绿的眸子眺望着华灯初上的醉风轩,冷冽低沉的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气势:“此事无需再议。”
“是,属下明白了。”
静远面露黯然的垂下视线,尽管心中早已心知肚明,此事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毕竟大义面前,个人得失又算得了什么?
但听到无面如此说,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无面静默片刻,又道:“你且去调集人马,子时一过,立即动手。”
“是。”
静远暗暗深吸一口气,平复好心情,而后不再迟疑,干脆利落的应声退去。
无面又在窗前站了片刻,方才转回身来,朝外面沉声吩咐:“来人,去镇江楼请顾神医。”
“是。”
阁楼外传来一声沉稳的应答,很快又重新归于平静。
月色初上,醉风轩。
“小姐,您要的药材买回来了,您看看可还有什么缺漏?”
房里,刚刚沐浴更衣出来,湿发披散的云翎正坐在书桌前,执笔写着什么。
听到小果憋闷的声音,她下意识抬眸看了一眼,就见小果娇小的身躯托抱着一大堆包好的药材,几乎埋住了她整张脸,正辛苦费力的挪动步子往里走。
云翎扯了扯嘴角,继续写字。
“放桌子上吧,稍后我自会查看。”
“是,小姐。”
小果闷闷的应了一声,用仅剩的一点视线余光找到桌子,这才小心翼翼的挪步过去,将满怀药材放到了桌上。
云翎从百忙中抽空抬眸扫了她一眼。
见她满头大汗累的不行,遂道:“你是我的贴身丫鬟,不必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不然岂非辱没了我的身份。”
听到这话,正擦着汗的小果脸色一白,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只见她以头触地,诚惶诚恐的认错道:“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有意辱没您的身份,奴婢以后不敢了!”
“……行了,你下去休息吧。”
云翎眉头轻蹙,摆摆手示意她出去,清浅柔弱的声音中,隐隐透着一丝不耐。
这小丫鬟战战兢兢如惊弦之鸟的性格,实在令人扫兴。
奈何随行的十几个丫鬟里,只有这个看着顺眼一些,她也只能将就着用了。
小果自觉做错了事,哪儿敢去休息,慌忙摇头拒绝:“不不不,小姐未睡,奴婢不敢休息。”
“那你过来给我研磨吧。”
云翎随口吩咐,她本就憎恶人类,能出言让这小丫鬟去休息就算不错了,既然她不领情,她也没兴趣故作仁慈。
“是,小姐。”
小果唯唯诺诺的应声站起来,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拿起墨锭开始研磨。
半掩的房门外,夜色渐浓。
云翎写了近一个时辰,足足三十几页的字,方才意犹未尽的搁了笔。
见此,一旁研磨的小果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腰酸手软,双腿发麻,几乎都要站不住了,要不是有桌沿可以靠,她恐怕已经倒在了地上。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