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攻略目标潘好感加十,共40点。”
潘除了颅顶生着一对山羊角,面容倒是与寻常男子无异,看上去还有几分俊俏,肤色介于小麦色与古铜色之间,高鼻深目,眼珠是通透的碧绿,像是树木枝头长出来的一片新叶,暗色唇瓣微微抿起,上身赤裸,后蹄蹬地,双腿直立,双手垂在身侧,一手握着芦笛,在这寂夜中毫不掩饰地打量着锦瑟。“你长得很像裘林克丝,一样的金发,一样的蓝眼睛。”他如是说道,看向手中芦笛的目光温柔中带着些许哀伤,“但你不是她,我知道。她不会这样看着我,她惧怕我,我一直都知道。”
在《诸神纪事》的记载中,潘曾对河神的女儿裘林克丝一见钟情,但是后者惧怕他的容颜,为了躲避他,变成了一根河畔边的芦苇,于是她说道,“我只是一介凡人,自然不能和裘林克丝仙子相比。”潘灼灼的目光锁定着锦瑟,“你愿意做我的情人吗?”
锦瑟摇了摇头,潘伸手要去抓锦瑟的手,他抓的是锦瑟的右手,戴着葡萄藤手环的右手。在他的手指触碰到锦瑟的肌肤时,锦瑟就感觉到手环开始发烫,有一股力量在抗拒着潘的触碰,潘“咦”了一声,松开手,锦瑟忙后退几步,坚定地说道:“我不愿意做你的情人,我的未来是要奉献给神明的,我是他们最虔诚的信徒。”
“那么你也该知道,在你面前的,也是一位神明。”潘朗声道,目光仍然锁定着锦瑟,“你有酒神的庇护,但这并不能阻止我,哪怕他亲自到来,在我的幻境中,他也合该考量考量。女人,你要知道,如果我不解除幻境,你和你身旁的男子都会在牧神岛上迷失方向,最终被永远地留下,成为这里的养分,滋润这里的土壤,孕育这里的一草一木。”潘威胁锦瑟的时候,他心中其实是欠几分底气的。神明并不是永生不死的,他继承牧神之位还不太久,不大能掌控属于牧神的力量,而他面前这位叫做芙瑟西的女子是他看上的第一位女子,他不想伤害到她。
“尊敬的牧神大人,请问我应当怎么做,您才能放过我们?”锦瑟面对潘的威胁不甚在意,她不是不能用自己的能力突破潘的封锁,虽然可能做不到保护她和威利斯全身而退,但至少在潘面前不会太被动,她还需要试探一下潘的实力才是。退一万步说,就算她被留在牧神岛上,她也可以借机刷潘的好感度,只要攻略成功她就可以离开,而任务……大不了就失败一回。
潘沉默了片刻,转身奔进林间,只留下锦瑟和威利斯二人在空地上面面相觑。锦瑟沉吟片刻,对威利斯说,“跟着我走吧,我有办法带你出去。”威利斯此刻是满腹疑问,但在震惊、慌乱、不解等种种情绪的混杂之下,他的大脑暂时失去了分析眼前状况的能力,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锦瑟。锦瑟用灵识感知着周遭的环境,被突破过的环境一般都会留有痕迹,再加上潘不设防备,锦瑟很容易地就找到了他们来时的方向,用精神力以点破面,带着威利斯回到之前他们循笛声而来的路上。二人在丛林中呈“之”字形前进,锦瑟不断寻找幻境的阵眼,再用精神力进行突破,它们可能是一株花,一条藤,或者是一捧松软的土。
他们的行进速度不算太快,但从渐渐稀疏的植物的缝隙间,他们隐约能看到海水的粼粼波光,锦瑟愈发得小心谨慎,避免功亏一篑,努力付诸东流。二人终于到了沙滩上,敦德尔号就在眼前,威利斯大喜过望,加快步子向敦德尔号迈去,锦瑟却觉得有些不对。他们一路过来未免有些过于顺利,她总觉得作为一介神明,潘的幻境不会这么好突破,定有什么地方被她忽略了,当她豁然找到那个被忽略的点时,已经来不及了——海滩突然拔高,沙子堆砌成山,阻挡着威利斯和锦瑟,让他们不能靠近敦德尔号一步。沙山连绵不绝,像大浪一样拦在他们眼前。潘的幻境最大的阵眼其实就在这座牧神岛上,这座凭空出现在海上的岛屿,就是幻境的奠基石,而锦瑟没能破坏这座岛屿,就相当于她和威利斯始终处在幻境的控制之中,这是一个死局。
锦瑟放弃了用自己的精神力探查出路,在幻境的作用下,她和威利斯再度回到了先前那块空地,而潘正站在他们面前。这次潘并不是以半人半兽的形象出现的,他身上属于羊的特征都消失了,套着一件松松垮垮的墨绿色袍子,手中拿着四束花朵。花朵有四色,分别是红、黄、蓝、白。红色的花朵像是一束火焰,花瓣边缘是不规则的波浪形。黄色花朵像是一簇簇毛绒球,短而多的花瓣簇拥在一起,形成一个个球状的花苞。蓝色花朵花瓣瘦长如剑,向四周放射开来,中间的花蕊近乎墨色,花瓣的颜色从底部到顶端,由浅入深。白色花朵很小,一捧花枝上点缀着不少像星星一般的花朵,看上去像溅开的浪花。潘将花朵放在一张石桌上,对着锦瑟说道:“我们来做一个约定,我摘掉这些花朵的骨朵,然后吹响芦笛,如果你能猜出哪一朵花会绽放,我就放你离开。”锦瑟弯起唇角,她从来不惧挑战,欣然答应,“一言为定。”
潘将四束花枝上的骨朵摘下抛回林子里,手拿芦笛开始吹奏。锦瑟闭上眼,释放自己的灵识,芦笛的音孔处有淡淡的灵力波动,笛声清亮,忽高忽低,锦瑟听了一阵子,伸出手指了指蓝色花朵的花枝。潘停下吹奏,果然有骨朵从枝头冒出,花瓣瘦长。潘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微笑,“你猜对了,你可以离开了,但是你身边的男人需要留下。擅闯牧神岛者,不得往生。”锦瑟摇了摇头。潘的笑容渐渐收敛了,看着锦瑟的目光意味不明,“如果你觉得凭着自己的幸运能让你带着这个男人一起离开的话,你就试试吧。我不为难你,同样的挑战,你如果成功了,你们两人都可以走,如果失败了,就都留下来陪我吧。”
潘以为在他如是说之后,锦瑟会改变主意,但锦瑟只是淡然一笑,做足了洗耳恭听的姿态。潘将芦笛横在唇边,吹起了新的一首曲子,锦瑟的灵识附着在笛音构成的灵力波动上,扫过四根花枝,这一次的笛声较方才要轻快些,音节之间的差异也较小,让人无法将它与红、蓝两色花朵联系起来,但锦瑟并没有像潘预计的那样在黄、白两色花朵之间纠结——她再次指向了蓝色花朵。潘放下笛子,脸上探究的意味更浓,但他并没有违背他做出的承诺,“你们可以离开了,但不要妄想再找到你们的伙伴,他们来到这里,就是属于牧神岛的人了。”
锦瑟对那批水手并没有太多的感情,他们的存在也是可有可无的,毕竟威利斯留在船上的人手足够驾驶敦德尔号。威利斯倒是留恋这群跟了自己有些时日的船员们,但是潘的神通他也见识到了,更别说他这条命还是锦瑟换来的,因此只能按捺下心头的一抹伤痛,和锦瑟一起离开了。潘如约没有为难他们,当锦瑟和威利斯回到船上时,牧神岛就像是来时一样神秘地消失了,踪迹杳无,只存留在众人的记忆之中。
再度启程,因为换了个掌舵手的缘故,亦或是忌惮神明的力量,敦德尔号行驶得很慢,小心翼翼地按航海图上标识的方向,依照司南前进。甲板上瞭望的水手也添了两位,防止再出现先前的搁浅状况。水手们囫囵地度过了一个不算太平的夜晚,即将天亮时,却又遇到了麻烦——前方出现了一块巨大的黑色礁石,形状怪异,像是颗头颅骨。按照探查的距离和敦德尔号行驶的速度来判断,避开它应当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但是危机悄无声息地降临了。甜美的歌声在海面上响起,锦瑟听到这歌声,又感受到空气中熟悉的波动,就知道坏事了。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应当是闯入了毁灭无数水手的温柔乡,海妖塞壬的地盘。锦瑟立刻前往船长室寻找威利斯,在场的这么多人中,只有一个对她好感度高达70点的威利斯是值得她拯救的。船长室的隔音做得好,威利斯现在还未受到歌声的蛊惑,但他依稀能辨得甲板上有水手跳入海中,向礁石游去。他忙从抽屉中取出蜂蜡给锦瑟,示意她和他一起堵上耳朵,锦瑟没有照做,只告诉他自己没事,便让他赶紧去看看船员的情况。
二人逮住几个还没来得及跳海的船员为他们堵上蜂蜡,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更多船员与他们擦肩而过,奔向黑色礁石,那一个个身材曼妙的女子剪影,就像是死神挥起的镰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