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盘烤羊排,一碗羊杂面,一碗没什么色泽的水饺还有一碟酸菜。
贴着胡子的周韬,看见这一桌子的吃食,食指大动。
坐在对面的单晓君却有些闷闷的,还有些惶惶的,没什么食欲。
秋日的暖阳穿过窗户,罩在了大口朵颐的周韬身上,让对面的她突然觉得这...还真是浪费了大好阳光。
周韬带给她的感觉很奇怪,她有些看不懂他。
最初,她在远处亲眼目睹了他残杀同胞,接着她发现,这个少年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扔下其余同胞畏罪潜逃。相反,他竟然饶有兴致的和卖糖人的落魄老伯相谈甚欢,最主要的是,他一点也不介意那老伯浑身上下的馊味以及布满污垢的双手。
在面对她从未见过的强人楚尤隐时,这个少年谈笑间拔刀而去,仿佛生死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他救了老伯,也在危急关头救了吓呆了的自己。他受伤了,以他拥有的实力,哪怕当时的她看不透,但他绝对拥有足够的自保能力。然而,他并没有丢下他们不管,反倒是拼着重伤,也将他们带出了那片恐怖的真元海啸。
后来,他对她言语不逊,极尽讽刺,完全没有一个男子汉应有的风度!
那个时候,老伯对她说了很多,诸如这个名为周韬的少年怒而拔刀诛杀了侵犯同胞少女的楚家小公子,但对那少女的恩将仇报却淡然一笑。
老伯还说,他真正想杀的,不是那个小公子,他是对周遭冷漠懦弱的陨丘人发怒。不惜与强大的楚家结下生死大仇,也只是因为愤怒于周围人的不争气,愤怒于他们的懦弱,愤怒于他们对外邦人卑躬屈膝。
老伯说,他是个宁愿背负骂名,也要坚持行路的孤独者,他心中怀有大义。
单晓君因为老伯,渐渐的对周韬产生了一丝好奇。可谁能想到,这个禽兽,竟然在那天对她作出了那样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咬着牙,死死的握着筷子“咚”的一下将面前色泽寡淡,盛着水饺的碗给戳破了。
周韬看了她一眼,却见她一边恨恨的瞪着他,一边磨着牙,似乎想要将他给生吞活剥了!
然后,周韬竟然跟个没事儿人似的继续低头啃他的羊排了!
单晓君莫名的升起一抹委屈之意,他怎么这样?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最起码围绕在他身边的人,都不像好人。
特别是那个穿着满身铜钱的,还有个整日里将自己罩在黑袍里的家伙。
她亲眼看见,他们一群十二个人冲进了有阵法护持的楚镇。也亲眼目睹了他们的嗜杀,他们对待敢反抗的人更是极其残忍,丝毫未把人命当做一回事,却又莫名避开了惊惶恐惧,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
她真的不懂。
“喂,小菌子,咯,看你没什么胃口,我才让伙计给上的一盘橙子。”周韬将桌上的一盘切成块,色泽黄润,一看就很可口的橙子推到了她的面前。
单晓君愣愣的看着对着自己轻笑的周韬,一时间她忘了他们现在所处的危险境地,她只想问他:“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韬的脸色有些迷,好看的眼睛都微微睁大了一点,随后他又回复到往日那种没心没肺的笑道:“这样吧,我们都不占对方的便宜,你问我一句,我也问你一句,如何?”
不占对方的便宜...自己都被占了好几次了,单晓君心里如此想,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怎么每次都能找到我?”周韬率先问,完全把单晓君的第一个问题给忽略了。
单晓君斟酌了一下,低声道:“我会画符。”
周韬一听,真的奇了:“你是神符师?”
单晓君完全陷入了周韬的节奏中,先是点点头,后又摇了摇头:“我...只会画追踪符,最低级的那种。”
不管怎么样,捡到宝了,这是周韬的第一反应。
在这个世界,除了武功与秘术以外,还有一个最为稀少且神奇的东西,那便是符箓。
符箓之所以稀少,在于其对画符之人的天赋限制极为苛刻,说是万中无一都还不足,真要论起来,当是百万中也难有一人能达到这样的天赋。
说起符箓所需的天赋,除了自身以外,最为重要的便是对这世间存在的,所有人眼看不见摸不着的自然元素,有着先天契合的相互感应。
无数的人都做不到这一点,包括周韬也是,到现在他都搞不清楚与自然元素的相互感应究竟是个什么感应。
符箓之所以神奇,在于它可以将各种奇怪法门储存下来,随取随用,甚至不需要施展符箓的人有什么武道修为,哪怕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人也可以使用。
并且,符师还有一个武道强人都无法匹敌的优势——只要有符,他们就可以不知疲惫也不用担心真元不够的施展各种法门。
原因很简单,就像一个刚刚能够凝聚真元的三品奇侠境强者,他的真元也就那么多,不管是今日还是明天,他的真元就在那里,一旦用了,在当时也就会减少甚至枯竭,需要一些时间静养或者吃一些丹药恢复才可。
而符师不同,符师在制图时同样需要真元,也许他们的真元量比起一般的三品奇侠境的人要少的多,但他们每天都可以将真元用在制符上!
只要控制好真元的消耗,就算一天只制一张符,第二天他们就可以接着制第二张符!
在日积月累之下,这不停累积起来的符箓,得达到一个什么样惊人的程度?
周韬眨眨眼,觉得眼前这个被自己在嘴脚下画了个大大痦子的姑娘,真是美丽极了!
她还是名副其实的陨丘人!就算她不是,他也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将她抢回去做陨丘人的神符师!
单晓君瞧着眼睛都笑弯了的少年,才突然醒过神来,怎么全是他在问自己了?说好的谁也不占谁的便宜呢?
就在此时,小店的门口进来了一位手提一杆长枪,双目狭长,眼神锐利的青年人。
青年人刚进的店中,就似心有所感,朝着周韬和单晓君的位置望了一眼。
背对着青年人的单晓君不知道,但周韬同样在这个青年人迈进店门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他。
四目相对,双方都很是平淡的微微点头。
随后这青年便在小厮的招呼下,在一处离周韬他们约莫两丈左右的桌位上坐了下来。
“喂,你这个死人,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单晓君被画的如粗碳一般的眉毛倒竖着,面有愠色。
周韬回过头,语重心长的道:“我建议你以后就乖乖呆在家里画画吧,舞刀弄棒的像什么样子,一点都不淑女。”
这句话一出,单晓君不仅没像原来那样气咻咻的亮刀子,竟然莫名其妙的安静下来,并且缓缓低头,小脸两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上了一抹红霞。
这是在表示他希望她能做一个安静淑女的女孩儿吗?那这算不算是在向她表明,他喜欢安静淑女的自己?
咦,我为什么会想这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