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月睡得实在是不安稳,梦至一处,自己也不知道是哪里,只见面前是一片白雪皑皑的寰宇,自己一个人在陡峭的山脊上行走着,却是举步维艰,总也到达不了山顶,心中焦虑着;抬眼望向远处,只见皇帝陛下一个人站在高高的山崖上,脚下就是悬崖峭壁。凝月想喊陛下小心脚下,张开了嘴,却是发不出声来。皇帝也不看凝月,直接就跳了山崖下去。凝月跑到崖头儿往下看,哪里还有皇帝的人影。凝月的心痛得不行,痛彻心扉地猛地醒了过来,眼前一片漆黑,轻轻地动了一下身体,痛得浑身打颤冒冷汗。凝月紧咬银牙,强忍着不发出一点儿声来。
这时,有人走进来,点着蜡烛照亮屋内。凝月看见眼前是一尘不染光秃秃的墙壁,自己躺在六尺床上,好一会儿才稳住了心神,问来人说:“陛下呢?”来人回说:“陛下在前院。”凝月点了点头,躺在床上还在心悸梦中的一切,心痛的感觉挥之不去,独自黯然伤神。
皇帝走进来坐在床边,问凝月说:“裴女官,还好吗?”凝月说:“陛下,微臣身上还是有些疼。”皇帝接着问说:“裴女官可以骑马吗?”凝月点了点头,说:“陛下,此刻是要回营帐了吗?”皇帝说:“营帐那里交给了魏公公,咱们现在就回帝都去!”凝月紧张起来,问说:“公主殿下呢?”皇帝说:“幸亏有你二哥,卫宁平安无事。”
凝月说:“陛下不必担心,微臣可以骑马回帝都。”皇帝赞叹一声,说:“好姑娘。”凝月说:“陛下,微臣还需要一件衣服。”皇帝说:“此处没有女装,裴女官就穿司护参军的服饰吧。”凝月说:“微臣谢陛下。”
有人送来司护参军的服饰,凝月做起身来,穿好衣服。皇帝看了,说:“裴女官穿上男装,倒有一番女将军的气概。”凝月说:“微臣谢陛下救命之恩。”皇帝说:“朕是不会让裴女官去死的。现在不说这些,咱们赶紧上路。”
皇帝一行人乘骏马飞奔回帝都,中午的时候,帝都已在眼前。皇帝并不着急进城,只是来到城外的一户普通人家。皇帝说:“裴女官与朕装扮成百姓进城才好。”凝月不明白,疑惑地说:“陛下,微臣愚昧。”
皇帝说:“狩猎的队伍明日才能回到帝都。如今朕有家也不能回去了。”凝月说:“陛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说:“裴女官,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现在,朕与裴女官扮成夫妻进城要紧。”凝月执拗地说:“微臣还是扮成丫鬟更好一些。”
皇帝哼了一声,说:“不识好歹!当丫鬟就要步行为本公子扶车架,你愿意?”凝月说:“陛下,微臣不会当夫人呀!”皇帝心情大好,笑出声来,说:“裴女官想嫁人了?”凝月说:“只微臣一个人这样想也不行,还得长辈们同意才好。”皇帝说:“裴女官就留在皇宫,好吗?”凝月说:“陛下竟说些玩笑话。”皇帝自然而然地,拉起凝月的手说:“朕说的,真不是什么玩笑话!等朕手头上的事儿办得差不多了,朕就去找太后娘娘要裴女官。”
皇帝与凝月扮成小夫妻共乘一辆小车,由两个家人模样的侍卫跟随着,来到城门前。凝月看到进出帝都城的百姓与平常无异,两个城门兵士正在查看进出城门人等的身份牙牌和随身货物,两个军爷模样的人正经危坐在茶摊小凳上,面前茶水还是满满的,早就不冒热气了。
凝月看向皇帝,皇帝说:“裴女官也看出不一样了。“凝月点了点头,说:“陛下,这城门口的守卫和平日里有些不一样。”说完拿眼睛看向离城门的不远处,今日城门口的茶水摊、粥摊多出来了不少,摊上一个食客也没有。
皇帝故作轻松的说:“就这几个虾兵蟹将也想要拦住朕,太自不量力了!”说完,看着凝月说:“裴女官,敢不敢和朕进城去?”凝月看着皇帝,忍不住问道:“陛下明日和狩猎的队伍一起进城,不是更好?”皇帝眺望着帝都,说:“不回到城内,朕总归是不能安心;朕无论如何不能做一个流亡在外的帝王,再让李朝动荡不安!”
凝月知道王荒作乱就是在先帝出巡的时候,趁其不备,占领了皇宫和帝都,篡夺了李朝的皇权;太后娘娘从皇宫的护城河水道中侥幸逃了出来的,保住了性命。这时皇帝心有成竹地说:“朕也想要看看究竟都是些什么人物?”凝月还在劝说皇帝:“陛下千万不能铤而走险!”
皇帝鄙视着凝月说:“裴女官害怕了?”凝月想了一想,说:“陛下,微臣以为既然已经知道自己像鱼在热水锅里游,像鸟儿把鸟巢搭建在弱枝上;还要作只蕉鹿,糊里糊涂,自己欺骗自己,最终受到的伤害更大!”皇帝看了一眼凝月,说:“好!裴女官说得真好!咱们进城去。”
小车来到城门口,一个兵士上来拦住说:“停下!停下!快点拿出牙牌来,也好放你们进城!”车架旁侧的一个家人跑了上来,笑着说:“军爷,军爷,您老辛苦了。”说着递上牙牌,兵士拿在手上翻来覆去,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说:“甘露胡同上李老爷家的公子?”
这时忽然听见小车内发出“啪”地一声,清晰地听见有女子的隐忍地抽泣的声音,一个冷冽的男子的声音,仿佛千年寒冰一样,说:“哭丧呢!要哭,回你那个穷家哭去!”
小家人尴尬地说:“正是呢,军爷。我们公子和少夫人田庄上来,进城回家过年。”兵士把牙牌递还给小家人说:“牙牌你收好了。”另一个兵士慢慢地围着小车,上上下下仔细地查看了一遍,伸手就要掀开车门帘子,嘴上也说:“李公子、少夫人,小人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