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长殷家,上次来的时候顾小北跟着颜祁直接上了二楼,跳过了生疏客套的部分,连卧室都看了一两眼。现在总算是有个客人该有的样子,被负长殷请到了客厅沙发上坐着。
以顾小北和负长殷的关系,绝对不应该出现两人共处一室的画面。加上两年前见的那几面,加上两年后,他俩的亲密度加起来还徘徊在知道这个人的程度。
最起码,对顾小北而言是这样子的。
负长殷倒是丝毫不见外地对顾小北安抚了一句,等他去刷个牙洗个脸。
顾小北在客厅百无聊赖地看了看桌上的杂志,可杂志翻开一页,就停在那没有翻动了。
颜祁明明不在他家,他已经搬走了。
那负长殷还把她叫进来干什么?作为颜祁最好的朋友,顾小北是很在意负长殷会和她说什么的,那种感觉就好像颜祁要向她揭开层层面纱,颜祁一直以来的心情,颜祁今天对她的感觉。
负长殷没让她等太久就回来了,重新朝她走过来的负长殷还是穿着那套睡衣,但是脸上的神色已经镇定如初,他整个人看上去整洁多了,朝顾小北走过来的时候,甚至有点严肃。
他给顾小北倒了杯水,才在她对面坐下。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负长殷单刀直入地切入主题。
“你问。”
“两年前你为什么要走?”负长殷问她。
“我爸换单位了,他……”
负长殷看着她,一副不想听她说这些地打断了她,更加直接地问她:“你两年前会走,有没有一点原因,是在颜祁身上?”
顾小北没想到,负长殷一个个问题会问的那么犀利紧凑,那么咄咄逼人。
只是说一句有,她却说不出口。
负长殷看着她,又问了她一句:“你两年前走了之后,离开了颜祁,有没有在家里偷偷难受过?”
顾小北一愣,几乎脱口而出:“你为什么好奇这个?”
负长殷收回实现,漫不经心地架起了二郎腿,往沙发里一窝,似笑非笑地对顾小北说道:“我想判断一下,两年前做的那么狠心的顾小北,时至今日,有没有资格跟颜祁表这个白。”
他架出了谈判的姿态。
顾小北一愣,似乎没想到这是负长殷此行的目的。
跟颜祁表白的资格。
她以为负长殷会跟所有人一样,优先考虑的是她不自量力的身份。今天要是负长殷充满恶意地和她说,颜祁绝不可能和她这样的人凑成一对,诸如此类对她和颜祁在一起持反对的声音,顾小北不会有一点意外。她会把这些难受咽进肚子里,在她正式和颜祁表白之前,她就当没听到。
但是负长殷好奇的是两年前颜祁和她分手的事,一件她以为已经没有任何重谈的必要的陈年往事,负长殷说这是判断她有没有资格跟颜祁表白的关键。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
从两年前颜祁离开她的生活那天开始起算,颜祁就一点一点地淡出了她的生活。她对颜祁每一天的印象都在减少,到漫长的时间过去了两年,她甚至以为自己忘记了颜祁。
“但是就像一块结疤的伤口一样,”不知不觉地,顾小北轻声说出了心里的想法,“你以为它已经好了,甚至你碰到它的时候,它也一点都不会疼了,它不知不觉地就融入了你生活的一部分,欺骗你它已经完全痊愈了,让你忘记你曾经受过伤。可当颜祁出现,他没有一丝温柔地揭开了那层伤疤,它变得血淋淋的那一刻,我才猛地记起,原来这道伤疤曾经那么疼。”
负长殷看着她,没有说话。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她,似乎在打量她,又似乎全神贯注地在顾小北的情绪里。
顾小北切身感受到了那种疼痛一样,很不坚强地深吸了一口气:“两年前颜祁和我提分手的时候,正好我父亲一直和我提要搬家了,之前是因为颜祁还和我在一起,我不愿意走。可他提了分手,我很难过,我一脸不在意他提出的分手,可我心里明白,自己根本没有再去面对他的勇气。我就同意和我爸一起离开了。走了之后,我就把整个颜祁从我的人生中全部抹去,就好像他从来没有来过一样。要不是你问我,我几乎都快忘了两年前自己做了什么了。”
一直聆听着的负长殷,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表情,一下又变得波澜壮阔。
他听到了天大的秘密,他成为了知道真相的第一个人,那种震撼一时半会儿是很难消化的。
在顾小北伤口被揭开,心情很不好的注视下,负长殷突然起身指着顾小北的水杯:“要再喝点水吗?”
顾小北拒绝了他。
然而负长殷还是离开位置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再一滴不剩地喝干净了。
他的内心那个震撼和激动!
顾小北那么说的意思就是,两年前她是喜欢颜祁的?
可她为什么选择这样去表达对一个人的喜欢?这么决绝地表达自己喜欢的方式,负长殷作为情场老手真是闻所未闻。
再来,原来顾小北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在长达两年渣女顾小北的刻板印象里,原来她也是带着情有可原的。虽然那个原因听来那么唐突,那么不可思议。但是放在顾小北的所作所为和性格上,这已经是最人性化的解释了。
喝完水的负长殷,心情很复杂地回到原来的位置,坐好看着顾小北。
顾小北也平静而又坦荡地看着他。
在这种时候负长殷突然神态复杂地对着顾小北说道:“你知道自己性格挺奇怪的吧?”
顾小北一愣,随后慢慢地点了点头。
她一直不觉得自己是奇怪的,因为她的生活在自己的这种待人接物的方式下维持得很幸福。但是无法否认负长殷的话是因为,她唯独在面对颜祁的时候,一直都很奇怪。
一边想拉住一边想放手。
可负长殷却并没有因为顾小北坦然承认自己错误而既往不咎:“别人对你做了一件伤害你的事情,你就连之前人家怎么对你好也全部都一起忘了。你理所当然地站在受害者的角度,对别人没有一丝信任。你没有怀疑过颜祁突然做出的决定,你自我消化这是合理的,你甚至为自己感到难过,还觉得自己坚强,遇到那么难过的事情,甚至不需要别人一点点的安慰。你真自私啊,顾小北,这样一副只为自己绞尽脑汁的样子。”
负长殷这突如其来的一串,把顾小北骂懵了。
她眼珠子飞快地转了转,被骂得那颗当机的脑袋莫名上了线。她从负长殷这串话里找到了隐藏的信息,在感觉还没溜走的时候,问语气不善的负长殷:“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负长殷很凶地瞪了一眼顾小北,“我上面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你都得给我好好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