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涩涩的。
听到门响，急忙回身。
是家里的阿姨上来送她的手袋，说车子刚刚送回来，停在车库了。
她仍有一丝恍惚。她身子轻颤。
电话响了，她只管站着，半点儿反应都没有。
阿姨看她一眼，忙过去把电话接起来，待对方报上姓名，她说了句“请稍等”便对着南桑说：“桑桑，你哥哥。”
南桑听到，丢下手袋走过来，从阿姨手中接过手机，“喂……”阿姨回身出去，听到南桑沙哑低沉的声音，不禁回头看一眼，这一看之间，只见南桑脸色就变了，她顿了顿脚步。
“在哪里？”南桑声音急促，那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南桑接着又是一句，“在哪……海边的别墅？我马上到。”
阿姨听到南桑说话，一怔，回身将门带上。
南桑将手机“咔嚓”一下扔在床上。
她紧紧的抿着唇，甩开披肩，钻进衣帽间，胡乱的揪出来几件衣服，开始往身上套。
手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抖。
她停下来片刻，深深的吸了口气。眼前，竟是昨晚左江那深有倦意的眼睛。南桑的心猛痛了一下。
她甩了甩头，打门，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下冲去。
南桑开着车，在车流间穿插，已经开的很快。可是南桑不停的看着表，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有一种恐惧，紧紧的抓着她，令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快、快，快些，再快些……
刚一到别墅，车子哧地一声停住，楚何就出来了，楚何看到南桑，愣了一愣，这简直不是他认识的南桑了——脸色苍白，唇上更是血色全无，眼神虽然镇定，可是却没了素日的那份从容——他伸手过来，沉声道：“大小姐，别慌。”
她紧紧的攥着拳，对着楚何摇头，又摇头，“哥哥在哪儿？”就连这样简单的几个字，她此时说出口，都觉得异常困难。不但这颗心脏不像是自己的，全身的血液也像是被冻住了，她觉得浑身发冷。
楚何伸手过来，扶着南桑的肩膀，他轻声的安慰几句，陪南桑往别墅里面走去。
池墨正站在书房里等她，高大的身体挡住了房间里投射进来的阳光，听到声响，转身，见是南桑，倒了一杯温水给她，池墨坐下来，坐在南桑的对面。
她手捧着白瓷杯子，并没有喝水，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像是想从那浅浅的水杯里，看出一些什么。也许，她只是找个地方放置她的目光。正如此刻，她身上，是他搁置自己目光最好的地方。
“哥，你实话告诉我郑潮为什么会死？”南桑的声音有些颤抖。
池墨揉着自己的眼角，听到她的话，看了看她，说：“他想对你不利。”
南桑低下头，喝了一口水，已经冷了，咽下去，似是一路带着寒意。
她忍不住一哆嗦。
池墨看到，伸手过来，要拿走她的杯子。她略略的一躲。
池墨固执的握住杯子，眼睛看着她，“换一杯。”
“不用。”
他不再出声。手上稍一用力，杯子已经在他手中。
她的胃一直不怎么好，应忌生冷，可她，总不在意，仍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池墨心底升起一股子火。他将杯子重重的放在茶几上，声音大的让两个人都是一怔。
就在这一瞬间，池墨抓住了南桑的手腕，然后他说：“桑桑，你冷静一点。”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郑潮死了，我是见过郑潮的人，稍微一调查就能查到我身上，郑潮是什么人，我和他有来往，我又会是什么样的人，你让左江怎么看我！”南桑站起来，身体更是因为说话忍不住地发颤。
池墨脸上的表情很严肃。有点儿异常的严肃。她见过的。那时她为了准备考试熬通宵，搞到胃，他知道了，生气，也是这么板着脸；他很少和她恼，少有的几次，都是因为嫌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可是气恼归气恼，每次，都是拖着她的手，就像现在这样……
“说到底，你还是维护你在左江心底里那该死的形象，桑桑，你竟然第一反应不是你自己的安危，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傻妹妹。”池墨的声音里有些无奈。
池墨没有动，南桑没有动。
彼此就这样对望着。南桑从池墨眼底看到的，是在不断聚集的无奈。
静静的，静静的，她说，“如果没有他，我是怎样都无所谓的。”
看的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讶，也许还有一丝惊惧，她明白他想到了什么。她低头，掰开他的手指；他手指微凉——不用看，她知道他的脸色也已经凉下去了。
池墨看着南桑清冷而倔强的眼神，沉声道：“桑桑，你放心，我会处理好这件事，你和郑潮见面的事情不会有人查到……”
……
文远一脸阴沉地盯着面前的齐东，半晌才说:“郑潮的事情我要你给我个解释。”
齐东脸色也是一凛，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前，恭恭敬敬地站在办公桌前，说：“郑潮的事是个意外，至今还没有查出是谁杀了他，另外，郑潮的事已经惊动了樽城市的警方，恐怕郑潮名下的成人用品店也会被查到……”
文远突然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把桌上的文件都推了出去，齐东纹丝不动，任由文件撞到他的身上，“混账！”文远沉默片刻之后，他话锋一转：“早就让你管好他了，有胆子没有头脑的东西，他死了不可惜，但是一定不能让他的死牵涉出我们。。”
齐东的眼神凛了一下。“是，我已经把事情处理好了，就是我们没了成人用品店这个中转站可能要损失一大笔钱。”
文远有些阴沉，“钱的事情是小事，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立刻去帮郑潮把他的留下的烂摊子处理干净，另外，江城的事情我要亲自去一趟。”
齐东点点头。“现在就去吧。”
文远不再多说什么，他知道齐东的能力——无论是侦查、格斗、射击，他都不会逊于最出色的警员，他也知道阿华的忠心——这是一个随时都会为自己挡子弹的小伙子，有这样一个助手在身边，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
与此同时，樽城市刑侦大队会议室内。
左江正召集警员于此召开紧急会议。
不久之前，他们查到了郑潮和齐声的关系，左江花了几分钟的时间介绍了最近查到的线索。
等左江讲完这些之后，会议进入了自由发言的讨论时间。这时阮归第一个站了出来，他有些话似乎已在心里按捺已久，说：“江哥，我们现在已经查到了郑潮和齐声的关系，可是我们还没有弄明白蔡天和曾雨以及郑潮之间的联系，或者甚至可以说郑潮和蔡天、曾雨究竟是不是一伙人，现在还未可知。”
小眉和甄诚都是一愣，颇为诧异，左江则挑了挑眉头，精神进一步集中在这个莫名严肃的小伙子身上。
“嗯，我同意你的看法，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工作任务比较重，现在的线索都是零零散散的，我们要想办法找出各种线索之间的内在联系。”左江勉力维持住平淡的语气，可看得出来，他的内心正处于震荡之中。
甄诚轻叹一声，情绪平缓了一点，说：“我们在蔡天老家发现的那笔赃款至今还没有进展，但是我们从吴阳的情人袁立芳那里了解到在吴阳死后，吴阳的养子也就是吴牧好像是被人送出国了。”
小眉把面前的电脑打开，把图片投射到会议室的投影仪上，说：“我们在郑潮死去的天台的铁门上发现了一枚印在门框内侧的指纹，至今没有找到匹配的对象。”
法医聂欢听到小眉的话赞同地点了点头，说：“我们对郑潮的尸体进行解剖后，在郑潮的指甲缝里发现了另外一个人的表皮组织，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郑潮是死于他杀。”
“好了，我们正面临着新的战斗，我希望这是扭转战局的最后一战！”左江的目光在会场上扫了一圈，“现在大家听我分派任务：甄诚，你带着特警队的参战人员先行继续排查郑潮的行踪，阮归你负责追寻吴阳的养子吴牧的信息，小眉你负责调查曾雨蔡天以及郑潮的联系。”
众人大声应了句：“明白！”
技侦主任柳原却未说话，左江皱了皱眉头：“柳主任，你还有什么意见？”
“哦，我没意见。”
柳原似乎才回过神来，他看了看，又看看左江，“我会配合好左队长，完成任务。”
“很好，那你们现在就出发吧。”左江又转头看向曾小眉，“你还是留在总部，负责信息的传递和查询。”
“好的。”小眉点点头，对这样的安排并不意外。作为文职人员，他本来就很少参与现场外勤。
分配好其他人的任务之后，左江最后才对聂欢说道：“你就继续分析三个案件死者的尸检的报告，有情况立刻汇报。”
樽城市局大门口，左江匆匆奔下台阶，黑色外套下摆随着脚步在雨中扬起。
“江哥你上哪去？”阮归追在后面大声问：“要不要我一起？喂，江哥！”
左江钻进警车门，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脚踩油门冲了出去。
警车前灯穿透雨雾，雨刷反复划出两道弧线。
放在副驾座上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打断了左江纷乱的思绪。
“喂？”
“跟你说了跨辖区调查要省厅批手续，不要擅自行动，怎么说阮归你已经跟龙卷风似的刮出市局了？”韩局简直被这个不省心的兔崽子气了个半死：“你人在哪，先别慌慌张张的！柳主任已经派了侦查员和法医去协助你，你先停车去吃个饭，他们待会就到！””
“都什么时候了，还吃什么饭啊，我刚从市局带出来俩面包吃了。”左江开着车，不耐烦地瞥了眼公路上方的指示牌：“我现在正往江城市去，五分钟后上高速，让柳主任他们跟在我车后面，江城市市局会合吧。”
韩局正要习惯性叨叨两句好好吃饭养生的重要性，闻言突然大怒：“你别轻举妄动，等大部队到了，再行动。”
左江不由失笑，随手挂断了通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