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晨天不亮就起来了,带上包打听直奔高信栏。包打听直言还没有早饭!小晨许诺,事情办妥了就去順德楼吃。陈剑平遂觉得,这种人跟着还是不错的。
带上陈剑平果然好用。高信栏掌柜甫一见到陈剑平当即亲自迎接请上座。拿出花名册,圈圈点点,须臾人就带上来了。六人站一排,三老三幼陈剑平示意从这六个人中选两个。这种将人当做货品一样摆出来供人随意挑选是这些人见怪不怪的事,小晨虽看不惯却还是与他们做出了同样的事,这种趋同附势的感觉很不好,便想早早结束。随意选了一老一**了钱拿上身契起身就走
刚走出门就听到女子哭喊声,寻声望去,跨院内一个粗壮大汉正在鞭笞一女子,直打得皮开肉绽。
“叫你跑,丑八怪。要不是瞧着手工不错就是丢在乱葬岗都不足惜……”边打边骂。
“这个小姑娘我要了,把刚买的那个小姑娘退了。”小晨发话,陈剑平愕然地望着小晨,这个丫头半边脸都是疤确定要么?瞧他一脸的难以置信,小晨点了点头。
高信栏掌柜却是不肯退,说是第一次退了又来第二次,保不齐还有第三次。如此下去这生意怎么做,高信栏又不是开着玩儿的,如此云云。陈剑平正待发作,小晨按住他并承诺“不会再退了,吃亏了自认。多的钱也不必退还了”。掌柜这才肯换人。丑丫头压根就卖不出去,换下来的却可以重新再卖十两,这个买卖怎么算都赚大发了。
回到院里,梁诚一脸焦急等着小晨。众人也听说带回来俩个人便聚在一起“过过目”。
瞧那老婆子还周正些,看到小姑娘浑身鞭痕,左脸碗大的疤真是吓坏众人。小豆芽吓得直往锦儿娘怀里钻。梁诚直言“你嫌我昨天买的太好看了,这你也不至于买这么丑的回来膈应人啊。”
小晨不理他,让锦儿娘先带她下去处理一下伤口,换套干净衣服再来回话。让老婆子先讲讲自己的从业经验。
跟所有惯例一样,未语泪先流。老婆子姓周,原是城中商贾万府的正室夫人伺候丫头,伺候了八年,夫人暴病身亡后将她打发到灶房烧火做饭。
谁知正室夫人走了还不到一个月万老爷就又找了填房,府里传言是带球入府的。入府不到六个月孩子就生了,是个公子,万老爷家财万贯正室一直无所出,是以对这个老来子万般宠爱。
说来也怪,这个孩子一到晚上啼哭不止,奶娘换了几批,府里折腾的够呛。有天晚上老婆子起夜上茅房听到婴儿哭得撕心裂肺跑过去偷瞄,却见丫鬟都累瘫了,直把娃娃丢在摇窝里哭。
老婆子走进去抱起来哄也不见效,于是想起以前没有被卖在家哄幼弟的方法,把娃娃背着来回走。收到奇效,娃娃睁着眼睛到处瞄,再摇两下就睡着了。第二日老婆子得到新夫人的嘉奖。众人都以为老婆子会得到重用,没想到新夫人听到她是原夫人的近身伺候丫鬟时不动声色的叫她还是回灶房做饭,但是晚上必须来哄小公子。
起初没人在意,时间久了才知道这是杀人于无形。老婆子白天忙灶房的活计,晚上整晚得背着孩子哄睡。一停下来孩子就哭。才几天下来,得不到休息的老婆子累病了。新夫人却说她是装病,硬逼着她晚上仍旧哄孩子睡。老婆子背着孩子大口喘气,一阵头晕目眩摔倒在地,孩子也掉在地上。新夫人闻此大怒,说老婆子对她不满怀恨在心拿孩子出气。连夜捆绑起来毒打一顿丢出府外。老婆子以为自己死定了,迷糊中感觉有妇人救了她,待她醒来后就身在高信栏了。
众人听罢不胜唏嘘,锦儿娘领着小姑娘来了,后半部分故事估计也听到了就说“老姐姐到了我们这就不会再有人打你了,你只管安心就是。”
小晨闻言也说到“我娘亲说的对,来我们这你随意些。我们虽没有那么多规矩,但是要把你该做的事做好。”恩威并施才行。老婆子连连点头表示一定会为主家肝脑涂地,为表忠心,当下就去灶房做饭了。
这表现,啧啧……比昨天那老婆子强太多了。小晨不禁望了眼梁诚,见他正拿眼盯着那小姑娘,意思是说“就算老婆子还行,那伺候的丫头呢?”
好吧,让他长长见识。“姑娘是打算一辈子要把这个丑陋的疤贴在脸上吗?”闻言,原本一直低着头的丫头,忘记了因疤装自卑,猛的抬起了头。
“什么,你说她脸上的疤是贴上去的?”陈剑平尖叫起来,难道自己看走眼了?
小晨挠了挠耳朵,尖叫声太刺耳。“怎么哪里都有你,你可以回沁芳阁了。”
“你们是沁芳阁的?打死我都不会去接客的。”一听到沁芳阁,原本安静的小绵羊突然激动起来。
“嘿,你还打死都不去沁芳阁,就你这样你还以为你进的去么?沁芳阁岂是随便哪个都能进的?”陈剑平好像也有点激动。小晨发觉但凡沁芳阁工作者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就像蓝掌柜对沁芳阁有着迷一样的自豪感!
“关于沁芳阁稍后再跟你解释,你先讲讲你脸上的疤可好?”
小姑娘瞧着事情似乎有转机,遂不再畏缩,反倒痛快的撕下疤将脸大方的露出来。之前都没仔细看,果然有几分姿色,虽然青涩但不难预期日后容貌。
“这个疤是一个老道人给我贴上的。他说既然问题出在容貌上,那将它掩盖起来不就行了么!”
“老道人?是不是粗眉白须飘飘,颧骨还有颗痣?”锦儿娘追问着。
“你怎么知道?”小姑娘惊奇的问。
“果然是他。”锦儿娘与小晨对视一眼,不露痕迹让小姑娘继续讲。
小姑娘名叫范水仙,户籍邳州弥林县人。她们村子遭受了战争荼毒,去年入秋颗粒无收,又经过漫长的寒冬,当地都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了。她们家里本就人多,除了父母还有四个孩子一个老人。吃这顿没下顿。隔壁家里五个孩子,卖了两个丫头有经验殷勤的告诉范水仙她娘解决口粮的好办法,就是把范水仙卖了。古代卖女儿给富贵人家做下人的也稀疏平常。范水仙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亲娘不是将她卖去做丫鬟,而是将她卖到窑子里去,说是这样可以卖更多的钱。
范水仙冷眼瞧着这一家人打的如意算盘,心灰意冷。表面顺从,实则谋划如何逃离这个冷血的家庭。家里对她看管甚严,老道人为报范水仙每日送野菜的恩情,把她救了出来,让她往徐州跑。
谁知她逃离了一个鬼窟又来一个狼窝。来徐州的半路被人打晕套上麻袋带到了抚香苑。老鸨看她奇丑无比将那个卖她的人一顿臭骂。打劫她的人直说都没看过她的脸,气急败坏将她一百文卖给高信栏。要不是她手工活计做的好,高信栏也不会收。
“哎,也是个可怜人。”锦儿娘叹气道。
想起自己一路的遭遇,悲催的命运,小姑娘饶是再倔强也忍不住哭起来“求求你们行行好,不要让我接客,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你们。求求你们了……”
“我买你回来本来就不是让你接客的。只要你照顾好我娘亲,一切都好说。还有,沁芳阁人人都是自愿,像你这样打死不肯进的人家自是不敢收。”小晨说完话让众位听足故事的看客散场,领着小姑娘来到自己房间顺手把门关上。谁知小姑娘一脸警惕“你要干什么?”
瞧她那样小晨反倒笑了,“我就是想把你怎么样也得有那能力。跟我说说疯道子吧”
“什么疯道子?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这个面具就是他给我的,我找他有事。”为打消她的疑虑,小晨撕下面具暴露在范水仙面前,把个小姑娘看呆了,直说“难怪你能看出我的疤痕是贴上去的。你长得这么美也是在沁芳阁接客吗?”小晨也懒得解释,追问她疯道子的下落。玖爷给的保养药水要用完了,疯道子能用面具就应该也有药水。
“他正在被人追杀,让我不要泄露他的行踪。”
“我又不是他的仇家,我找他拿点东西就行。他要是愿意我可以把他接到徐州,自然没人敢动他。”
范水仙瞧着面具想了半天写了一个地址给小晨。原想着等这出戏演完了,再去找疯道子,却事事难料。如果可以,小晨宁愿这辈子都不要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