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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天真的原罪

鲜红的瓷瓶从老人布满褶皱的手中滑落,在他身前碎裂一地。

云禄只觉得体内火烧火燎地疼痛,从肠胃,到肝脾,通过血管蔓延至五脏六腑。如同被人在体内埋下了数不尽的细针,此刻都一起凌虐着他的内脏。

他捂着肚子痛苦地倒在地上,虚弱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似乎饮下毒酒后,在彻底死去之前,都要经历这样肝肠寸断的剧烈痛楚吧。

渐渐地,源源不断的热流自喉管从嘴里涌出,口中是黏稠的血腥,眼睛、鼻子都开始流出了血液。

吐出的鲜血愈多,云禄就愈加感到自己整个身子的空虚无力,感到体温在降低。

持续地剧痛强烈地刺激着神经末梢,提醒着身体的主人,此刻所受的折磨。

就像有一只手伸入了体内,将所有器官都握在手中,再慢慢使劲,一点点捏碎。

云禄此时的样子与密室内死状凄惨的尸体也算是能相提并论了,妤影看着眼鼻和嘴里都仍在不断淌血的云禄,那张因忍受不了难熬的剧痛而皱紧扭曲的脸,别过了眼,捎上那四块令牌,就要离开。

“你……以为,以他……的心思,为何……要……留你……在身边,好……自为……”

明明是绵弱的语气,却还是让她停下了步子。

她也不知道为何藤知凌要让她做这些,要让她在拿到七清草后,还与云家扯上关联。

或许,不是与云家,那是……

她忍不住回过头,方才还在地上挣扎的老人已是悄无声息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圆睁着双眼,鲜血还在不停往外冒,只是没了一丝一毫气息。

云禄死了。

“啊——”

云秀宫内,华美的床榻上,云妃猛地惊醒坐起身,身上冷汗直冒,双眼空洞而害怕地注视着前方。

又是噩梦啊,这次的梦当真真实地可怕,就像完完全全发生了一般。

她从梦魇中稍回过神来,急忙扶上自己的腹部,还好,还能感受到孩子的存在。

如今她有孕快要三月了,孕吐反应也已没那么严重,不知道这孩子,现在的长相是否正在慢慢成形?她的孩子,会不会长得和她很像?

“娘娘,您这是又做噩梦了?”宫女亦沫急匆匆地端着一碗汤药推门而入,快步走至床边。

双手捧着将药碗向前递了去,低着头眼神闪躲,轻声细语地说道:“娘娘,快先喝了这安神药吧,身子要紧。”

云妃应了一声,接过那碗药便皱着眉喝了下去。

亦沫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确实将药喝下去的云妃,心下松了一口气,看着云妃快要将碗中的药喝完,她急忙机灵地接回了药碗。

将碗放回托盘,她便告退。

“等等,”染上颜色的玉指抓住亦沫的手腕。

她心下一颤,看向面带忧色的云妃,浅浅一笑,“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云妃盯着亦沫的笑容看了好一会,这丫头平日很灵动,爱笑是常事,只是今晚,她看这笑容,有些戾气。

罢了,兴许又是她多虑了。

“父亲在哪?”

亦沫微愣,疑惑地看向云妃,不加思索地回答道:“老爷还在大牢里,娘娘您忘了,皇上今日在朝上说了,老爷之事,待日后圣上加以斟酌,再行发落。”

有理有据,滴水不漏。

云妃却还是面露愁容,说道:“拿上银子,你今夜帮本宫去牢里看看,务必见到父亲,再回来告诉本宫。”

亦沫认真地点点头,“好,娘娘放心。”

亦沫走后,云妃重新躺回了床上,闭上眼,想起云家,想起父亲,却是心里没来由地烦闷。

为何今夜她的眼皮一直在跳,她很困,真想先睡过去不管不顾了,可这心里,真是心慌得厉害。

她又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孩子没事就好。

亦沫将空了的药碗随意交给了一个云秀宫值夜的小宫女,便独自一人来到了宫内一片漆黑的小树林。

“事情办妥了。”她轻启出声,还是音小细腻的声音,只是丢弃了在外人面前刻意伪装的胆小。

“好。”面前之人点了点头。

“你在云秀宫呆多久了?”

“云妃被册封之初,我就一直在她身边。”

“做眼线累不累?”

“习惯了。”

“我去问问皇上,把你调去另一个地方。”

“去哪都一样。”

“来我身边,不一样。”

亦沫怔愣,抬眼看向卞津,以为他又像往常般在开什么玩笑,却迎上他星光点点的明亮的双眼。

夜深人静的宫中一隅,微妙的情愫在情窦初开的男孩女孩心中滋长。

亦沫有些尴尬地离开了,恍恍惚惚地回到了云秀宫,只是路上撞到了四位提着宫灯的小太监;被路上的凸起的砖块绊到,险些三次摔倒;又让自己清秀光滑的脸和宫门前摆放的石雕来了个亲密接触。

来我身边,不一样。

一路上,这句话都在她的脑中反复回响。

她抬手触上自己被夜风吹得有些冰凉的额头,刚才卞津是趁着她出神的片刻凑过来亲了一下吗?

她低下头,却是不自觉地笑了,笑了很久。

在睡梦中的云妃突然感到自己的小腹传来一阵钻心的绞痛,她抬手抚上自己的腹部,却是疼痛感一阵阵不停歇地袭来。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急忙睁开眼,双手攥紧了身上的衣裳,却是那股疼痛愈加叫嚣。

“啊——”云妃仰起头,痛苦呻吟,下一刻,她清晰感受到一股热流从体内涌出。

她捂着肚子在床上翻滚着,却是跌落床榻,整个身子砸在了冷冰冰的地上。

来不及理会自己此时狼狈地躺在地上,她微微拉起自己的衣摆,看到身下已是染成了一片血红。

睁大的双眼印满了恐惧与悲伤,她颤抖地捂着嘴,眼泪滴落,沙哑地哭出声:“我的孩子……亦沫!”

宽敞奢靡的内殿空荡荡的,无一人回应她的尖叫,只有她慌张的哭喊在殿内绝望地回响。

腹中尖锐的疼痛像是让她喘不过气,只要轻轻一移动,一呼吸,都会让她更清晰地感受这股痛,甚至感受体内的生命慢慢流出了她的身体。

“救救我,来人,救救我……”还是只有来回流动的空气给她回应。

她用尽此时全部的力气,嘶喊出声:“救我!”

冷汗铺满整张美丽的脸庞,滴滴滑下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的头无力地伏在地上,在快要支撑不住地合上双眼的时候,她终于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推开了殿门,带着惊诧的表情,快步跑至她身边。

“救我,救我的孩子。”云妃紧紧抓着她的手臂,求她,声音飘渺无力,昏了过去。

妤影抬起自己沾了许多腥红鲜血的手,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不断失血的身子,那些流淌的鲜血,甚至那些凝结的血块,那是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

“来人,快去请太医!”

昏黄的烛火,垂落的床幔,这是云妃再一次醒来后,第一眼映入眼帘之景。

腹部还在隐隐作痛,她急忙覆上自己的肚子,却已经感受不到胎儿存在的迹象。

“孩子,我的孩子呢?”她情绪激动,立即便要挣扎着起来,翻身下床。

“云妃。”

云妃并未理会床边俊美男子终于支声的话语,自顾自地掀开了被子想要下床,却是脚刚触碰到地面,便硬生生摔了下去。

男子剑眉微瞥,看着地上伏趴的女人自己扶着床沿,慢慢坐直了身子。

云妃抬起双眼看着眼前的男人,眼里充满了难过、不解和怨恨,她咬着苍白的嘴唇,问道:“为什么,那也是你的孩子!”

藤知凌淡淡地看向她,说道:“不,这是你的孩子,却是朕的羁绊。”

“就因为我姓云,你不想我用孩子牵制你,所以我不能有孩子?”

“你已经这么做了,”他俯下身,看进她排斥他的靠近的眼里,“你在干涉天子。”

她紧咬着唇,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自疲倦的双眼滑落。

就在不久前,她真的有想过,为这个她真心相付的男人生儿育女。这一次之后,她再也不会用孩子相逼迫,令他改变决定。

她只想和她爱的人在一起,好好地做一个母亲,伴君左右,伴子身旁。

即便在这幽幽深宫中,这样的想法听上去很荒唐,但,或许,她想,会实现的吧。

可如今,所有的幻想都破碎在她喝下那碗药之后,那些从她身上流下的血,肆意嘲笑她的无知。

眼泪流得更凶了,她迅速低下头,擦了擦眼泪,看着他,问道:

“我父亲呢?”

“朕想,你应该能猜到的,死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她含泪重重地点着头。

“你又要如何处置我,我可是罪臣之女,“她凑近他,眼角的泪痕还未擦去,却是倔强地扯开一个笑容,“千万不要轻饶了我。”

藤知凌看着她,脸上没有过多表情,眼里的汪洋波澜不惊。

他抬手触上她的脸,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耳畔,薄唇轻启,“待在云秀宫便可,莫再多问世事。”

云妃的眸中一颤,笑容凝固。

他的手离开她的脸,转过身要走开,却是被她突然紧紧抓住了自己的手。

她抬眼看向他,说道:“你知道我当时有多痛吗,我看到那些血块流出,那就是我的孩子,是我身上的血肉,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不要被幽禁,不要把我关起来。”

他淡淡地将自己的手从她紧握的双手中抽出,看着满脸泪痕的云妃,说道:“知女莫若父,你太天真,呆在云秀宫最适合你。”

语毕,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一步步从云妃的生活中离开,生老病死,再无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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