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色的貂毛冬衣几乎和依旧飘着细雪的雪山顶揉在了一起。
凤荒看着凤枕鸢的动作，眸光暗了暗。
踩在雪层里的剑士长靴忽然毫无预兆的压进了雪里。
雪层很厚。
几乎没到了凤荒的小腿关节。
冰凉凉的碎雪不知从什么地方透进了靴子，冷的彻骨。
凤荒想抬脚却抬不起来。
只得弯下腰去把压在脚上的雪层去拨开。
低着头清扫着雪的凤荒忽然轻飘飘的问了一句似问非问的话来：“送你这件衣服的人，就是你要找的人，对么。”
“嘁。”凤枕鸢听到了身后凤荒的话，在雪地里微微侧过了身。
术士靴子上方才在林子里沾满了的泥泞已经几乎全被大雪洗去了。
只留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脚印。
“你有的时候聪明的真不像个十二岁的小毛孩。”
凤荒知道这是他说对了。
抬眸扫了一眼来时的路，一双手已经冻得通红。
“你也是。”
凤枕鸢朝着凤荒柔柔的笑了笑，扭过头继续迈开了脚下的步子，一脚深一脚浅的踩在了平整的雪地上。
凤荒——看起来也没有这么简单啊。
真的只是一个在十二年前才刚出生的人么。
看来得查查他在魔武大陆经历了什么了。
银色的剑士铠甲冰冷冷，隔绝了来自于凤荒身上的体温。
雪落在铠甲上，积起了一层薄雪。
高马尾甩在肩上，让那一头银发也沾染上了雪的纯白。
凤荒朝另一侧歪了重心，才终于将那一只被埋在雪底下的脚拔了出来。
雪随着凤荒的动作，洋洋洒洒的飘了下来。
他也在怀疑，怀疑凤枕鸢的身份，怀疑她真正的年龄，怀疑——她在万松岭经历了什么。
不过，他很快就会都知道了。
而且凤枕鸢哪怕不是他的亲姐姐，他们也会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浅绿色的眸子幽暗深沉。
凤荒低着头，专注着脚下的路，以及——有关于凤枕鸢的想法。
你如果不是凤家的孩子，你的真身，会是谁呢。
“到顶了。”
这是一条很深很深的裂谷，将整个末山又东西向划为了两半。
凤枕鸢抬眸望向了裂谷藏着的世界。
眉目之中满是朦胧的被藏起来的情绪。
悠悠叹了口气。
凤荒伸出手接住了飘落的雪花。
触手之后，还有个两三秒的时间可以看清楚形状。
接着，才会融化在掌心。
凤荒朝掌心吹了口气。
还在飘落途中的雪花突然改了道，在空中就洋洋洒洒的开始变幻形态。
凤枕鸢合上了眼睛。
属于半神境的精神力以凤枕鸢为中心，朝着周围迅速扩散开。
人的精神力是有限的，精神力决定了魔法师施法的魔法强度，凝聚魔法的速度，还有可以施展多少魔法。
可是凤枕鸢从来没有担心过这个。
如果说，人的精神力是有限的，那么凤枕鸢在精神力方便，应该是绝对当之无愧的神。
属于凤枕鸢的精神力就好像有着植物一般的生命力，深深的扎根在了整个末山的每一寸土地上，带给凤枕鸢有关于末山的所有地理信息。
凤枕鸢倏然睁开了眸子。
流光渐逝。
所有来自于凤枕鸢的精神力也在同一刻被连根拔起，全数回笼到了凤枕鸢的身体里。
不是说她的精神力是无限的。
而是不管使用多少，她都可以收回来，而且，她还可以吞噬别人的精神力，将之炼化直至精纯。
所以，她的精神力永远都不会枯竭。
这是她和这个十四洲大陆上的所有人都不一样的地方。
凤荒迈步跨至停顿在崖边的凤枕鸢身边，朝着脚下望了去。
云雾缭绕在裂谷之中，遮住了凤枕鸢和凤荒的视线。
只能朦胧胧的看到崖底的一排来自于森林的苍绿。
凤荒又朝前探了一步，碎石带着积雪沿着裂谷中参差不齐的山岩落了下去。
凤荒收回步子，沉下了脸。
“有古书记载，末山裂谷之中的森林名为无妄，无妄森的两头却并不是无路可走无路可通，也并不是会到达外头万兽山脉的其他森林。”
凤枕鸢轻轻点头。
“所以哪怕有人类经过万兽山脉，也不会往末山走，即便是万兽山脉的魔兽也绝不会踏入末山、无妄森的地界。因为，这条裂谷最低的低谷，可比万兽山脉的最低处还要低的多。”
“因为，无妄森的两头，连接着万兽山脉的，地底世界。”凤荒定定的看向了凤枕鸢的眸子，“你到底来这里，是为了做什么。”
凤枕鸢没有回答凤荒的问题，只是忽然伸出素白的手搭上了凤荒瘦弱的手腕。
“跳下去。”
凤荒回眸。
凤枕鸢浅笑，将搭在凤荒手腕上的手收回了袖子里，脚下用力，裹着雪白冬衣的身子便朝着裂谷中飞跃而去。
与此同时，凤枕鸢在还未完全离开悬崖时，便翻转过了身体，背部朝下直直的向着崖底落了下去，任由地心引力作祟。
凤荒摇了摇头，朝着身后来时的路侧着头丢了个白眼，学着凤枕鸢的样子也一并跳下了悬崖。
话语随着风飘散在了天地间。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