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屈塔一怔。在她印象中,父亲在下属面前颇具威严,从未有人以这种口气这种态度和皇帝说话。
但是皇帝的反应……克劳德竟说不出话来,更没有生气的表现,倒是有一些无奈。
艾斯屈塔更深刻地认识到了索尔的实力,逆鳞的地位。
半晌,克劳德才说道:“你既然是艾斯屈塔的护卫,还是应该把她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是。”索尔回应。克劳德这话没什么可反驳的,但具体情况下也要具体分析嘛,像这次,在难以阻止的情况下索尔放任艾斯屈塔涉险,最终活捉一个高手,索尔觉得这完全合理。
看克劳德似乎没事了,索尔就问:“‘幽灵’现在在皇都吗?”
克劳德道:“她昨天回来了,现在可能在皇家学院等你吧。”
“哦。”索尔正准备告辞动身,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他四周看了看,却什么都没发现,只能对空气说道:“幽灵,你在吗?”
没人回应,片刻,门却稍微开了一下。索尔便道:“陛下,请容许我先行告退。”
克劳德嗯了一声。
艾斯屈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疑惑地看向克劳德。克劳德解释道:“幽灵是异龙的一员,能够隐身,似乎只有索尔能发现她。”
“父皇也察觉不到她吗?”艾斯屈塔不由问道。在她的认知中,隐身可以借助魔法斗气或神术办到,但都不能遮掩一个人的全部气息,在感知敏锐的强者面前很容易暴露。
克劳德道:“她的隐身有些特殊。”
见克劳德没有解释具体怎么特殊的意思,艾斯屈塔也不多问,道:“我想跟上去看看。”
“去吧。”
艾斯屈塔出了门,看到索尔没有走多远,而且走走停停,似乎是在寻找幽灵的位置。
“殿下?”索尔看到艾斯屈塔跟了出来,以为有什么事,停下了脚步。
艾斯屈塔想了想,问道:“刚才真的还有其他人在房间里吗?”
“呃,应该有吧。”索尔虽然能感知到幽灵的存在,却也很模糊。
艾斯屈塔正想再问,索尔身侧忽然浮现出一个人影,抱着索尔的右臂。靠近索尔的半边身体,可以看清这是一个少女,剩下半边却被光与影遮掩,看上去一片模糊。
“她就是你的护卫对象吗?”少女开口了,声音空灵而轻柔。
“嗯。”
“真好,我要是也能和你天天在一起就好了。”少女紧紧抱着索尔的手臂。
艾斯屈塔有些尴尬,从刚才的话,以及索尔一回来就找这位“幽灵”的行为,她认为两人是恋人关系。
她正想找个理由离开,索尔却道:“殿下,我要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想让幽灵接替我的护卫工作。”
幽灵先说话了,声音有几分失落:“你这就要走吗?”
“嗯,我要去堕天使那边一趟。”
沉默片刻,幽灵才说道:“那我做她的护卫,就不用做其他的任务了?”
“对。你贴身护卫她就好。我也会和陛下说好。”索尔都想好了。
“我知道了。”幽灵说着,又贴到索尔怀中,紧紧地抱了一下。随着和索尔的贴近,幽灵的整个身形都露了出来。艾斯屈塔看到一位身材纤弱的少女,肌肤雪白,头发乌黑,面貌却仍没有看清楚。
幽灵随即离开索尔,隐去了身形。艾斯屈塔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在自己眼前消失,然后就真的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她除去惊讶,更有几分不安全感:这样的人,如果对自己有恶意,她岂不是根本无法抵御?
索尔看出艾斯屈塔的想法,说道:“如果没有危险,她是不会现身的。殿下平时只当她不存在就好。”
“哦。”虽然好奇幽灵能力的具体情况,但知晓索尔的真实身份后,艾斯屈塔出于对强者的尊重,她便刻意不再随便发问了,毕竟索尔主张对异龙的信息一切保密。
有机会问问子爵吧。艾斯屈塔想着。
索尔随即回去和克劳德说了换护卫的事。这事合情合理,克劳德没有理由拒绝,只能同意。
索尔又回到格丽斯那里检查了一下身下装备的情况,说了说这次任务发生的事,就又出发踏上了去七号区的行程。这次他一个人去,他就去皇都郊区的皇家兽栏提了一只狮鹫作为代步工具。
七号区指的是庞亚西部的广大区域。这片区域地形平坦,水土丰沃,魔兽资源丰富,芙莱就在这片区域长驻,寻找并猎捕有价值的魔兽。
所以索尔也不知道芙莱的具体位置,不过骑着狮鹫飞入七号区后不久,他便遇到了巡逻的卫兵。
表明身份后,在卫兵的带领下,索尔顺利地来到了芙莱的所在地。
这里已经十分偏远了,在天上,只能看到几处零星的村庄。降落到地面,索尔在士兵的带领下,进入了营地。
有人声传来,索尔让士兵带他过去。到了地方,索尔看到几十人围成了一个圈子,围观圈内。圈内是芙莱和另一个身着华服的男人。
华服男子和芙莱相聚五米左右,围观的人离芙莱大概有十米之远。索尔看到男子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举着法杖的人,应该就是他给华服男子加持了某种神术,减弱了芙莱身上的气息对他的影响。
男子不耐的声音传入索尔耳中:“堕天使,你要知道,没有庞亚的庇护,你这种人与恶魔的杂种早就被神殿的人抓去净化了。
是庞亚给了你存活的机会,现在正是你报答庞亚的时候,这只魔兽对公爵大人十分重要,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你都要抓住它!”
人与恶魔的杂种?
索尔以为芙莱要发飙了,却看到她只是皱起了眉头,解释着:“我已经叫人来帮忙了,等他来后,就可以抓住这只魔兽。”
“叫人?你这种家伙谁愿意来帮你?就算真的有人来,就真的能抓到这只魔兽?”华服男子一脸不屑。
“对,他来了之后就可以。”
“够了!我来这里都半个月了,你抓不到赤鳞鸟,我甚至运来一架魔导炮帮你,你却不愿使用,一直拖着,甚至中途还随意离开。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三天,如果三天内你再抓不到赤鳞鸟,你就等着被交给神殿吧!”华服男子十分不快。
芙莱沉默不语。
索尔皱了皱眉,走进了圈子,到了芙莱跟前,对华服男子道:“我是她叫来的帮手,你是谁?”
“索尔……”芙莱对索尔的到来似乎有几分慌乱,随即神色黯淡了下去。
“你?”华服男子打量了下索尔,“你又是什么人,能抓住赤鳞鸟?”
索尔直接把异龙的令牌甩了过去,正砸在华服男子的脑门上。
他惨叫一声,捂住额头:“混蛋!你竟敢袭击我!”
后面的神术师也连忙赶了过来:“道奇先生,我来给你治疗。”
道奇怒道:“你们都看着吗?快把这个暴徒制服!”
索尔冷冷道:“道奇是吧?你最好看清我的身份再说话。”
“你的身份?”虽然不以为然,道奇还是捡起令牌看了一眼,“不就是异龙吗?就算是异龙也不能为所欲为……”
等看清楚令牌背后的图案,他的声音忽然小了下去:“逆鳞……怎么可能?”
他声音虽小,在场的众人却都是辅助芙莱抓魔兽的高手,所以都听见了。顿时,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索尔身上。
索尔,伸出手来,道:“你是干什么的?抓捕魔兽的事是由堕天使负责才对。”
道奇脸色变幻不定。逆鳞这种级别的人物随意出现着实让人难以相信,但逆鳞意味的实力又太可怕,他又不敢轻举妄动。
犹豫片刻,他选对择了屈服。他将令牌递给索尔,乖乖解释道:“我是查曼公爵的仆人,因公爵的命令来这里,督促他们尽快捉到赤鳞鸟。”
“异龙直属于陛下,公爵也没有权力命令。”
“公爵大人已经取得陛下的许可。”
索尔冷声道:“那也不意味着你可以对异龙成员指手划脚。”
“但堕天使确实办事不力……”
“她已经叫我来了,难道还不够吗?”
道奇沉默。
索尔看了看四周。他知道他们的身份,其实也算作异龙成员,称为龙翼,主要做一些辅助工作,芙莱应该算他们的上司。但这个道奇对芙莱如此不敬,他们却只是围了圈看热闹。
索尔道:“堕天使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你们以后摆正对她的态度。”
周围人沉默,索尔皱眉道:“你们是哑巴吗?”
“是……”索尔这样说,周围才传来几声回应。
索尔知道他们对自己的身份仍然半信半疑,但也不急着证明自己,拉着芙莱离开了。
走了一段距离,索尔不由问道:“呃……我们去哪?”
芙莱有几分无奈地道:“跟我来吧。”说着,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芙莱道:“你不是主张尽可能保密身份吗?这次怎么主动暴露了?”
“他们知道你与逆鳞关系不错,以后对你态度应该好一些。”索尔说出自己的想法。
芙莱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他们不会认为我与逆鳞关系不错,只会认为我是你的女人,还会奇怪你怎么会看上我……这样的。”
“他们怎么看不重要,只要他们对你更尊重了,不就好了吗?”
“女孩子可都是很看重自己的声誉的。”芙莱向索尔眨眨眼。
“呃……”索尔看到芙莱的表情,看出她应该只是说说,没有让他出面澄清的意思,便没再说话。
两人到了一栋木屋前,进去后里面颇为宽敞,家具也有不少。
“坐吧。”天色已晚,芙莱点亮了一盏魔法灯,给索尔倒了杯水递了过去,“你来的很快啊。”
“嗯。把殿下送回皇都,我就立刻往这边赶了。”索尔摸着做工精细的椅子,“你这儿弄得不错啊。都是你自己搞的?”
“当然人雇人弄的。这是处长驻营地,就特意雇了一批匠人来这里把居住环境弄舒服些。”
沉默片刻,索尔还是问道:“那个道奇那种态度,你怎么也不生气?”
“生气?”芙莱自嘲地笑了笑,“他又没说错什么,我有什么理由生气?”
索尔怔了怔。他知道身上的恶魔气息是芙莱的一块心病,但这几年不多的几次见面中,芙莱并没有表现得为此十分发愁。可现在看来,这块心病要比他了解的严重。
沉吟片刻,索尔道:“生气不需要什么理由,你觉得不舒服,教训他就好了。”
“教训了又能怎么样?”芙莱坐在床沿,上半身躺了下去,伸了个懒腰,“他们对我的看法不会有任何改变,只会更恶劣罢了。
况且那些龙翼中有几个龙鳞的人监视着我,我一有出格的举动,他们就会上报,到时候我一定会受到异龙的惩罚,甚至丢掉这份工作——他们巴不得我这样呢。”
索尔沉默了。说起来,还是他将芙莱引入异龙,认为她的能力对异龙有用,异龙可以成为她的容身之所。
但实际上,只有她的身上的恶魔气息还存在,她就不可能被其他人接纳。
这时门被敲响了。芙莱坐了起来:“进来吧。”
进来的人穿着龙翼的棕色制服,双手端着一个木盘,上面摆着饭菜。
“两位大人,这是今晚的饭菜。”他说着,将木盘放在了索尔面前的桌子上。
索尔看到了他的长相,深蓝色的头发梳得整齐,眉眼狭长,皮肤白晳,有那么几分英俊。年纪应该比他大一些,和芙莱差不多。
芙莱走了过来笑道:“麻烦你了,杰克。”
“这是我应该做……”
“你不会受到堕天使的影响?”杰克的话没说完,就被索尔皱着眉头打断了。
“堕天使大人对我来说确实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杰克不卑不亢地解释着。
索尔冷哼一声:“别胡扯了,这不可能!”
“哎呀,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不也是不会被我影响吗?”芙莱有几分责怪地说着,认为索尔不该这样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