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沉沉的睡去,再睁眼,眼前出现一片血色的彼岸花海,一条清澈的小河缓缓流淌,将花海一分为二,河上有一座造型古朴的雕花拱桥,旁边是一座茅草的竹亭。
奇怪,怎么的没有一人,莫踏着轻快的步子走过石拱桥,手上和脚上精致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叮叮玲玲的清脆响声,穿过一条紫藤长廊。
在长廊的紫藤架下,一婀娜身姿侧躺在躺椅上,身着大红色七彩金线织锦的百鸟朝凤曳地裙,青丝如瀑随意的垂于身后,忽地那女子转过头来,雪白的手臂支着下颌,鲜艳欲滴的红红唇开开合合,好像在说着什么。莫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也看不清她的脸,隐约感觉是个容颜卓绝的女子,眼神格外清冷。
场景转换
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蓉城街道了,鳞次栉比的各色商铺,此时却是关门闭户的,极少有店铺开着。
天空是灰蒙蒙的,飞起鹅毛般的大雪。
街道上稀稀落落的行人,形色匆匆,头裹面巾遮的严严实实。
放眼远眺这些街道,青色瓦,高高低低的房屋,铺上了一层雪白,别有一番银装素裹的味道。
莫不急不缓的走着,衣带上繁复花纹粉色的莘梓花风铃随风发出清脆的响声。
行至街尾的某处岔路口时,眼前出现这样的一幕:
灰色的墙角下,有一瘦小的身影,他单手环膝而坐在冰凉的地上,下巴搁在膝盖上,头发束着还是有些乱蓬蓬的,身上一件破布衫子,胳膊和腿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被冻的红一片紫一片的,足上一双破布鞋,露出的脚趾红肿,有的已经溃烂。
此时,一直瘦小的流浪猫,与他并排坐着,小猫身下垫着他唯一的破布外衣。
画面定格
那只猫扭头看了看街道,再回头喵喵的蹭着他的手心。
小男孩抬起头温柔的看着那猫,一只手随着猫的幅度轻柔的摸着它的头,暖暖的笑着说:我还有你呀。
眼神里温柔的像有光一般,让这皑皑白雪也黯淡。
莫突然感觉有一股暖流从心底涌到了鼻尖。
偶有从他身边经过的路人视他作无物,在这大雪纷飞的寒夜,没有吃食充饥,没有片瓦遮身,没有人心可暖。
但是他的笑里没有一点埋怨,不怨天不尤人,还不吝啬将仅有的暖分给别人。
他十分满足看着那猫,像是上天对他的厚待。
莫不自觉地靠近他,好像他那儿正值春暖花开的好时节,其他地方都是寒风凛冽的隆冬的刺骨的凉。
在她回过神来时,自己的手已经朝着男孩伸了过去。
男孩注意到她,原本微笑的脸,有过一瞬的诧异,随后便是释怀的暖笑,眉眼弯弯。
莫此时正感动的一塌糊涂,让她尚未察觉到男孩的表情变化。
许是自己都忘了多久没有人对着自己露出这样温柔的笑了。当小男孩回过神来时,自己的手已经搭上面前这个衣着血色华服的小姐姐的白白暖暖的手。
另一只手去擦她眼角落下的晶亮的东西。
脸上和手心里冰凉的触感,让莫不免又多了几分心疼,看到他此时还不忘挂心自己,内心又多了几分翻涌。
莫见男孩也是乐意,便解下自己狐裘披风将他大半个身子都包裹起来。一手将他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抱起了那猫。
脚腾空的那一瞬间,小男孩回过神来,身体反射性的去搂住小姐姐的脖子。
莫笑的像只偷了腥的狐狸:抱好了,我们回家啰。
不知道为什么,男孩觉得抱着他的人给他久违的心安感,一阵困意袭来,好像要把这10年没睡的觉都要补上来一般。
朦朦胧胧中,小男孩听见耳边传来温柔的声音: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男孩轻轻的摇了摇头。
莫顿了顿,又轻声道:可记家住何处,父母名姓?亦或是有甚亲朋?
男孩子回头静静地看着莫,深绿到发黑的瞳仁里遮掩不住的哀伤。
面上确实十分淡淡的回道:无甚。
说罢男孩无力的趴在莫的肩头。
莫突然有些埋怨自己也忒粗枝大叶,就不能过几天,等小家伙稳定情绪了再问也不迟吖。
可现下倒好,偏生戳了别人的痛处,可怜的孩子,还这么小,就成了孤儿,他爹娘也不知怎么忍心将他抛下。
莫有些心疼拍了拍他的背,步子缓慢稳当,抬头看着目之所及之处的皑皑白色,她温柔的说:冬雪初霁,暖阳如春。
你觉得季雪阳这名何如?
肩上的男孩软软的应了声:甚好。
哎,这样乖巧的孩子,白白让我捡了便宜。
着走着走,莫觉得肩头烫的有些厉害,伸手摸了摸男孩额头,脚下加快了步伐,嘴上生气道:难受了就要说出来,不然别人怎么知道你很难受,要不就自个儿有本事别让自己难受。
肩上的男孩已然昏睡过去,只余灼热的呼吸回应着莫。
莫正快步走着,忽听得身后有人唤道,年儿,你可又耽搁了些时候呢。
莫回头,有一玄衣男子朝着自己快步走来。奇怪的是,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
白,你来了。
脱口而出的声音让莫自己都诧异。
玄衣男子上前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给她披好,又顺手接过怀里的小男孩和猫。
宠溺的柔声说道:还不是某个贪吃鬼,说什么只是出去买个糖葫芦,又在隔壁街,不消片刻就回,结果去了足足一个时辰,还没回来,呵,女人啊,女人的嘴啊。
莫嘟嘴:切,男人啊,男人的嘴,也不知道是谁说,要是我这次又晚点回家,决计不会出来找我的,还不是来了
莫,不知道怎么的,听着这声音总有种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像让人落泪。
玄衣男子:不让我出来寻你,那你是想谁来寻你啊,胆肥了啊,莫、
小二,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想去给眼前人擦眼泪,突然发现自己2手不空的某人,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
莫看着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噗嗤,你这样子好逗,原谅我没忍住笑出了声。没事我是高兴呢,你别乱动啊,雪阳还发着烧,咱们赶紧回去给他找个大夫,想办法给他降温,然后吃些养胃的,清淡点的东西。
黎白:我已经让他们备好了,不会耽搁的。
莫诧异: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怎么做到的?
黎白:小二,你怎么了?为何会如此问?
莫: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说清楚啊。我们是怎么相识的?为何我怎么也找不到一丁点儿关于你的记忆?
后面的话,男子怕是听不到了,他们以及周遭的一切连同这个空间都在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莫的视线里。
睁眼,莫盯着床顶出神。
我是在做梦吗?
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怎么会有这么真实的梦,真实的让人莫名心酸。
黎白是谁?为什么我没有关于他的任何记忆?
小男孩最后怎么样了,那么温暖的一个人,还有那只小可爱。
不对,我这是鬼上身了嘛?这是谁的梦?或者是谁的记忆?
可是总觉得很熟悉,这一幕。
尤其是漫天飞雪,白茫茫的蓉城大街,连同着七年前那些她不愿意再回忆起,但又不愿忘记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