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莫都尽量不让人发觉她是孤身一人,不随便和任何一个人搭讪,遇到有带小孩和妇人,或者老人之后,再听他们谈话中,了解此人约莫可以亲近一下的时候,会去和别人搭话,装作很亲昵的样子。让别人误以为她是和家人一起出玩的。
好在一路上还挺顺遂的,在路上的时候她向别人打听了江城动乱的事,听说人是平复了,因为牵涉了江城世家顾家,具体的也不是一般人探听得到的,据说是伤亡不大,她只奢望秀丽不要有事,算算时间她也出来十几天了,得快些去寻秀丽然后好回家,这会儿姐姐估计着急了。
踏上江城土地的那一刻,她重重的呼了口气,总算到了。
天色还早,她打算一边四处转转,到傍晚的时候找家客栈顺便打听红秀丽的消息。
之前听车队的人说,江城站会在西子湖下客人。遂,莫告诉过车夫,西子站到的时候就提醒她下车。
西子湖具体的位置她并不清楚,她只是听人说起在这个站点顺着人多的地方走,过不了多久就会到西子湖。
于是她便跟着人流走,边走边欣赏路边的风景,不得不说江南水乡的独特韵味,连路边的风景都这般让人着迷,不知道那西子湖究竟就是何等风光。
当她回过神来时,感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早已脱离大部队,来到了一处僻静之处,前面是分岔路口,她不知道该去往何处,想找个人问一下路也做不到。
她等了大概一刻钟也不见有行人往来。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暗了下来,这时已然星星点点的下起了雨,还伴随着电闪雷鸣。她正准备试着沿着原路返回时,前方不远处刚好有一辆马车驶过。
驾车的是位60岁左右和蔼的老人家,车夫见她狼狈的样子,立马贴心的问道:这位公子,是要去哪儿呢?先上车吧,都淋湿了。
莫暗自庆幸,总算是来人了,她刚还在担心自己会在雨中行走的时候被雷劈死呢……
莫掩饰不住的开心:这个时候遇见您真是太好了,您真是我的救星啊。喔,对了,麻烦您载我到‘缘来如此’。
在蓉城的时候,因为姐姐要给‘缘来如此’送草莓,所以知道了‘缘来如此’在五州的其他分馆。
车夫朗笑到:好的呢,您坐稳了。
莫:那真是麻烦你了,对了您知道红xx嘛?我听说是3个月前从蓉城迁来江城的,据说就在西子湖。
车夫:您算是问对人了,这西子湖就没我不知道的事和找不到的地方。巧了我昨儿还载过红府的人呢,红府人真的好,快傍晚的时候吧,还给我拿吃的呢。
莫:那真是极好呢。
车夫:小哥不是本地人吧?蓉城的?
莫惊诧:这您怎么知道的?
车夫:听出来的,以前去过蓉城,那真是个去了就不想走的地方,舒服和巴适的生活状态就是在蓉城学会的。
莫特别愿意和喜欢自己家乡的人亲近,所以也热络起来:蓉城人民期待您的下次光临。
车夫:那谢谢您了,有机会一定会去的,不过现在是跑不动了啊。
莫感慨道:您这样的年纪了,该是颐养天年,享天伦之乐的时候了吧。
车夫一脸幸福的笑容:是啊,孙子都成家了,马上就有重孙了。一家子人也让我安心歇着,可奔波了一辈子了,要真让我就这么歇息下了,闲不住啊。我现在挺好的,跑跑车,补贴家用之外,关键是我自己乐呵了。就是老婆子担心我,晚了不让我跑,还特地在西子湖给我安了间小屋歇脚。
莫鼻尖有点酸:很温馨的一家,真好。
车夫呵呵笑到:那是你没看见吵架拌嘴的时候,七嘴八舌的可热闹了。
又道:您家里肯定不想我们这般琐碎吧。
莫:您家挺好的呀,我就羡慕您这样的。我家就没什么了,普普通通的。
车夫:今日您一个人出行吗?怎么他们都没和你一起,也真是心大。
莫:哈哈,男孩子嘛,总要自己出去闯一闯的。
车夫:您好胆识啊,一个人从蓉城过来,一路上不容易吧。
莫:也还行吧,同行的人都蛮好的,也多亏他们照顾我。
车夫:好人总是多的。
莫:是啊。
车夫没再说什么了,枫恋晚也只默默的盯着窗外的夜景。
马车行驶了快一刻钟了,从僻静的风景处来到亮光璨若辰星的闹市,驶过马路边,穿过人潮涌动的商铺街,慢慢的周遭的房屋变得低矮和破旧,稀少和狭小的商铺零星的有还在营业的,巷子越来越窄,路人越来越少,亮光越来越稀少。
莫心里浮现不好的预感,顿时全身发凉。
马车终于在一处低矮的小木门前停下了,他以极快的速度扣上马车门,然后打开了那扇小木门。
这马车夫怕是早看出自己的女儿身了,是自己疏忽大意了,事已至此。
莫努力克制自己发抖的全身,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怕,看这身法约莫是惯犯,先不要激怒他,顺着他,再想办法逃脱,如果实在没办法逃脱的话……等出去了见了秀丽和回家一趟,再去世家公堂告他一告,然后自己悄悄的走吧。
回过头来的车夫,利索地打开车门,一边抓着莫的手,一边一手拿过她的行李。
莫佯装一副自己被骗又极力遮掩不让对方看出的表情,气鼓鼓的:车夫你这是干嘛,这就是你说的‘缘来如此’?你是觉得我没见过世面还是没见过猪跑啊?
车夫一脸讨好:这位小哥您别误会啊,我这不是想,天已经黑了又下着雨,您又是一个人出来,这是我暂住的地方,想着帮您省钱,所以就自作主张的把您带到我住处了。您先在我这凑合一晚,明儿一早我就立马送您去红府,您看怎样?
车夫说着一只手死抓着枫恋晚的手不放,一边开门,然后把她的行李的提进了屋内。
莫强忍恶心,装作不在意。
看了看周围,勉强算是条商铺街,但极少有还在营业的,巷子偶有路人经过,这个时候自己呼救,若是激怒他被这车夫说成是自家远房亲戚,不认识的可能不会参与,这些认识他的人,可能也会这么认为,到时候即便自己有口也难辨了。
现在的顺着他,找到他松懈的地方在逃走。
莫:那真是谢谢您了,对了我睡这,您今晚怎么办?
车夫进屋点亮蜡烛,猥琐的笑道:我自然也是凑合了。
说罢她被拉着进了小屋,顿时有股刺鼻的难闻的味道和霉味扑鼻而来,强忍着不让自己吐。然后慢慢地打量起屋内的布置,狭窄昏暗的房间内,一张单人床,破旧有些脏兮兮粗布床单,床上没有其他物品,床头那边有个破旧的柜子上面摆了个水壶和几个杯子和一个木盆,床下是2双新的木屐,房间除了2把半新的椅子,无甚物品了。
只见车夫将她的行李仍在床底,然后坐在床上,另一只手搭在莫的肩头,连带着她也坐在了床头,细细地打量着她,好像饿了几天几夜的人打量突然的美味大餐一般,看的她恶心和全身毛骨悚然。
她本能的和他保持距离,为避免他起疑心,娇嗔的说道:可这床未免窄了些,我们两人有点挤吧。
车夫似乎相当满意她的表情,一只手捏住她的腰,一只手将她揽在怀里,色眯眯看着她:我们现在就可以试试。
说罢就要压倒她。
莫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她立马娇媚的掩饰道:人家也是第一次嘛,怎么说也得找个好一点客栈吧。
车夫眼里冒着精光,骨碌碌的打量着莫,像是在飞快的想着什么,又像是在警告她些什么。
莫稳住自己,壮着胆子嗔怪:您不是想省着那点钱委屈了我吧,那我可不同意的。
车夫忽的大笑道:哈哈,你这小妮子,倒是会享受,行吧,只要你乖乖的我什么都依你,闹懈小脾气也无妨,可要是想着什么不好的,就算我再怎么欢喜你,也是会有小惩罚的喔。
说罢眼里闪过的狠厉,让莫不寒而栗。
只见她抬起车夫抓着他的手,娇笑道:您觉得我能怎么样呢,要是真有什么不好的想法,那会儿在闹市就有了,不是?只要您答应我,明儿一早送我去顾府,我会很乖的。
车夫:这个自然,我也不是不守信的人。
莫一脸纯真,像是全然信任了眼前人所说: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那你也答应我,一起去找家好一点的客栈或者是旅店,可以吗?
车夫看着莫有些愣神了,多少年没被人这样信任了,就连家人都做不到,于是随口答道:好。
说完自己才反应过来,又不好拒绝,毕竟要是她真闹起来自己也不好弄,就依了她,找平时常去的几家就行了,量她翻不出什么花样。
于是他拉着莫出去找客栈去了。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第一家旅店,还是在巷子的深处。
旅店小倌熟络的和车夫打着招呼,别有深意的撇了眼莫,便和车夫谈论起来。此时莫小心的四处打量着旅店周围的环境,除了正对的店门,比较封闭,有种进去就出不来的感觉。
很快车夫边和小倌谈好了,回过头来了和莫说道:这家怎么样,都是熟人了,价钱也好说。
莫嗔怪道:这旅店不是我想要的那种舒服的气氛,你是不是舍不得花钱啊。
车夫一把揽过莫的腰,咬耳朵多:怎么会呢,小宝贝。只是熟人不好打发呀。
强忍恶寒,贴着车夫耳边吐气:这样吧,我一会装作很生气的闹脾气,你全推我身上吧,这样他就找不到理由和你闹了,最多就是说说我的不是。
车夫心下想这,这还真是个可心的,行吧待会找个好点的,也不算委屈了她:委屈你了宝贝,晚上一定好好疼你。
莫忍着,猛地甩开车夫:我就要换家,你要是非得进去,我管不着,反正我是不会去的,你要硬拉着我,我可不会听的,这大晚上吵着邻里,别人说的可是你喔。
车夫佯装去拉:走吧宝贝,都说好的。
莫作势要大喊大叫:我不去,你在拉我,我喊人了,来人啊。。。
车夫立马捂住她的嘴,无奈的看了看小倌:您看这。。。
小倌虽然生气,但是也不能当着客人的面发,面带微笑:没事,您正事要紧,理解的,那这房间下次给您留着?
车夫满脸歉意:好的呢,真是不好意思啊。
说罢拉着莫就走。
小倌,tui的向他们离开的背影吐了口唾沫:老东西,给脸不要脸,还带个不吉利的小东西。
说完吩咐下边的人:下次别给这老家伙再留房间了。
莫他们很快在巷子中间的位置找了一家比较好的旅店。
车夫去问了下,立马皱了皱眉,看样子应该要花不少的钱。
莫了然,心疼的说道:怎么样?很贵吗?那算了,我也不是那么娇气的,走吧走吧。
还没等车夫开口,便自作主张的拉着他向前面走去,她不敢回头看车夫是什么表情,但从他默认的态度约莫是做对了。
车夫正愁不知道怎么开口,眼前人便立刻会意的轻松避开了她的尴尬,确实是个机灵的丫头,但是她那点小心思,在外人面前显摆还可以,要是对他的话,有她苦头吃的。
很快车夫拉着她到了巷子尽头的最后一家旅店,然后幽幽开口道:这是这街口的最后一家旅店了,要是不合适的话就只有委屈你回去了,宝贝,你也看到了,这不是我的错。
莫仔细的看了一下四周,都是关门闭户的小商铺,这是一条没有尽头和无处可躲的小巷,她彻底跌入绝望的深渊,声音毫无波澜的答道:好,都听你的。
车夫松了口气,露出了不明意味的笑容,然后拉着莫莫抬脚便踏进了旅店,莫莫像只提线木偶,任由他拉着。
此时突然从旅店里边跳出一只体型巨大雪獒,嗷嗷大叫着向着莫他们扑来,眼看着就要咬着他们了,只听着一声声沉重的铁链的声音,它猛的被拉扯回去。
车夫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莫则下的躲在店门的门柱那边,身子不停的抖着。
伙计的立马出来点头哈腰的道着歉,一边制止那只雪獒,车夫则怒目的和掌柜争论着,一副不肯罢手的样:掌柜的给个说法吧。
伙计:这位爷,您看这样行吗,您今晚的所有消费,小店全包了,就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车夫:你觉得我是这样好打发的人吗?你这旅店居然还藏着一直这样的大狗,不怕伤着进出的客人吗?
伙计:这狗平日里也是极乖巧的,今日不知怎的,我这就向我家大掌柜禀明,明日定不会让它再出现在此处。
车夫,也不好在说什么了,毕竟也没伤着,还得了便宜,遂心里欢喜:那就这样吧,麻烦小倌前面带路吧。
说罢转身去拉莫,谁知道这小妮子抱着那柱子死活不松手。
车夫:怎么了,没事了,不怕,夜晚凉,咱先进去吧。
莫拼命摇着头,手上也不松半分。
车夫立刻火到:今晚你这边折腾了,说罢,你到底想怎样?
莫眼泪吧嗒吧嗒的调着,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哀求道:我们不在这里好不好,我怕那只狗,我们回去好不好。
车夫听完试着去拉她,无果,遂道:行吧,别再折腾了,什么都听你的。
莫将信将疑:你真的听我的回去吗?你骗我的吧?当着大家的面骗我,会被他们笑话的喔。
车夫有些起火,但还是忍了:怎么会,走吧。
莫松手了,车夫拉着她极快的离开了,手上的力道极重不容她有一丝一毫的挣扎,估计明天一定会是紫青的一片。
逃不掉了吗?
空气中死寂一片,他们都有些淋湿了,冷冷的夜风吹过,透心凉。
这个天气在暖暖的热水桶里泡个澡,很舒服的吧,想家了。
都这个时候,我自己在想些什么呀。
走着走着,忽然在前面一处有亮光的地方停下了,仔细一瞧是一家旅店,店面是崭新的,不是很大。
门店旁边有一座高门,高门通向的是一出冒着幽幽热气的灯火阑珊处。
门店的小倌,热情的招呼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呐?这天可真冷啊,哟,都淋湿了啊。屋里的浴汤正热乎呢,要不就来一个吧,赶巧新店开业,东家的说了,今天全场消费半价。
车夫听完有些心动了,先舒服的泡个澡,好有力气折腾呢,于是问道:您可给满意的价位啊,这可是现成的生意。
小倌乐乐呵呵的比了个数:保您满意。
车夫看完,心里登时乐开了花,也不不知道便宜有没有好货,先进去看看吧,小妮子却不走,丢了个眼神,让他先进去看看的意思,估摸着是刚才那只雪獒留下的阴影了,踌躇着看了看小倌,看了看莫。
小倌立马会意道:您进去吧,这个客人我帮您留意着。
说罢拉着莫进了店里,车夫遂抬脚快步走了进去,还是不是的回头看看。
车夫背影消失在通道的那一刻,莫趁着小倌不注意,拔腿拼命的跑着,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她拼命的跑,一边快速的搜索这周围可以躲藏的地方,那条通道不长,他很快就会追上来,如果被抓住的话,她无法想象,会有什么更可怕的在等着自己。
隐隐约约听到身后传来车夫的怒吼,响亮的街头到街尾都能听见,站住,别跑,我看见你了,你以为自己能跑的掉嘛?
逃不掉了吗?
忽然在一条岔路口,她看见有一辆棚顶车门顶处挂着2占明晃晃灯笼的马车正要离去,蹭的一下,她极快的钻进了马车里,双手环膝瑟缩的缩在马车一个角落里。
马车轱辘轱辘的,跑了起来。
这时,车夫的愤怒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你逃得掉吗?我看见你了。从声音的距离可以听出,他的位置离马车很近,很近,近的仿佛可以听得见他带着怒意狂奔的凌乱的步子。
莫只能紧紧的抱紧自己,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不给任何能被他发现的信息,她满脑子都是把自己藏好,不被发现,只要不被他找到,怎样都好,连害怕都忘记了。
马车快速的行驶着,终于渐渐地再也听不到那个声音了,她还是蜷缩着,一动不动。
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莫只觉得自己的神经再也绷不住的快要睡去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道清越空灵的声音:马车里舒服吗?
声音舒缓平静,语气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就好像你碰到一个熟人,然后他顺口问了句,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