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闻人声的昏暗房间里,像蛇一样阴毒的目光无声无息从角落里传来,缠绕着他。
白宛菡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眼神也能如此复杂。
她想到自己在这个位面苦心经营的爱情和联姻,心忧自己下落未卜,萧子昀和家人不知道急成什么样;但事态终于在她的一手操控中,到达了这个地步,不管怎么说,她也曾想象过让叶临身败名裂的那一刻,她就算是完成了为原主报仇的任务,可以问心无愧地离开这个位面了。
只有脱离这个世界给她幸福的时候,她才会理性地分析自己对这个位面的感受。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确实并没有对这个位面有太多留恋之情,只有一件事,她一想起便心中一揪,萧子昀他……
思绪被叶临再次响起的声音打断,叶临很不满白宛菡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神游天外。他不再维持自己翩翩绅士的形象,面有怒色地捏住了她的下巴:“我再跟你说话!你听到了吗!”
回答他的只有白宛菡略带空洞的无神双眼,在黑暗里,那双大大的眼睛让她看上去像一个濒临破碎的洋娃娃。
记忆里那个总是露出微微笑容的女孩和这个失去精神的少女无法重合了,她已经在自己面前连一个虚假的微笑也不愿摆出来了。深思熟虑一手策划了这一切的叶临,本来就花费了好大的决心才说服自己带她离开白家,现在他坚定的心中,不可察觉地出现了一丝动摇。
叶临心知跟这样的白宛菡是无法正常交流的,他压低了声音:“我先出去了。待会儿给你送吃的过来,我们明天就离开帝都。”说着他就想抬起手摸一摸白宛菡的头,被她无声地避开了,仍然是没有表情的她在尽量避免与自己的接触。叶临心下黯然,默默退了出去。
白宛菡被困在这里,她现在没有心思和叶临周旋,她心里萦绕的只有一个念头,一个让她有点恐慌的念头。她到底对萧子昀的感情有多深?一直以来都是在以最佳攻略对象的角度来看他,实际上自己真的爱他吗?她或许在与他的相处中,曾经有那么几个时刻怦然心动,但无论如何,这都谈不上是爱。在精心设计的这场爱情中,萧子昀付出的远比她给予的要多。总感觉,没有付诸真心的感情只让她心怀愧疚……
系统敏锐地捕捉到宿主的心理波动,它一直知道宿主大人更多只是在关注任务,当这个问题被放上台面,不知道为什么,系统感到一种难言的心痛,但它还是如往常一样尽职:
“宿主大人,不必在意某个位面,培训的时候应该说过,有n个位面,数不清的攻略对象。您要做的只是攻略具体对象,完成任务,获得感情体验,请抛弃您那不必要的愧疚心。”
说是这么说,系统自己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语惊醒梦中人。白宛菡想到培训时被反复强调的大忌,一下清醒过来。她想,所谓的感情体验,不只是局限在这一个位面,只要累积起来,总有一天她会完成自己来系统工作局时的初衷。一瞬间,她又变成了那个运筹帷幄大局全掌的白宛菡。
她理性地近乎冷酷:“系统君,盯着叶临,帮我查查他要干什么,要想明天离开帝都,今天到明天这段时间叶临必须有所准备,盯紧他。”
系统应了一声,投入了忙碌之中。
时间回到两天前,这边白家配合警方的调查,意外地发现带来帝都备不时之需的黑金卡不翼而飞,警方初步判断这起案件与两人失踪有关。警方队长尽量用委婉的语气向白家父母咨询:“有贵家少爷小姐一起离家出走的可能吗?携带大笔资金失踪,我们推测有这个可能。”
白家自然矢口否认,不说叶临怎么想,白宛菡刚刚与萧家联姻,怎么可能会不告而别!
这条路子暂时断了,但警方还是怀有疑心,他们提出到S市白家本宅进行调查,于是连夜白家就回到了S市。
留在家中的管家等人看到如此多的警察奔入别墅,心中无比慌乱,急忙向跟在后面的家主询问,得知了如此惊天大变,一时也怔住不知怎么办才好。
白父本是不指望能在自己家中找到什么线索的,所以当他看到警方队长从白宛菡的房间里出来,手中拿着几个微小到几乎不可见的针孔摄像头时,他惊愕地睁大了双眼。
循着被找到的摄像头,警方成功地跟踪到了背后监视者的ID位置,当显示结果是隔壁叶临的电脑时,白家人的脸集体失了颜色。
事实已经昭然若揭,只是没有人想去接受它。联想到叶临在宴会上的出言不逊,以及他那天晚上就不见踪影,再看看眼前摆着的摄像头,警方侵入叶临电脑时调出的往期视频,白家父母再怎么不甘,也只能承认自家养了一个白眼狼,不懂回报,反而对妹妹心怀不轨,拐走了自己的女儿。
众人得知真相还不算太晚,知道总比不知道要好,就在外面众人大力搜寻叶临的下落时,身囚小黑屋的白宛菡也没闲着。
“系统君,发现什么端倪了吗?”
系统正色道:“叶临晚上大概要去与黑道上一个老大接洽,他换了手机号,伪造了假的身份,但是他带着一张从白家带出来的黑金卡。”
顿了顿,白宛菡瞥了它一眼,系统接着说下去:“他的打算大概是先从帝都出去,到一个海滨城市,再借助黑帮的势力带着您一起,偷渡国外。”
“哼,不知道他是怎么认识黑帮的人的,早知道早点盯着他就好了。”白宛菡冷笑。
那张黑金卡,或许是突破点。
想着想着白宛菡不禁就来气,要不是他给自己下的迷药太狠,现在都没法动弹,哪里还只能指望系统耍些花招?
但这些就够了。
“我想谨慎如叶临,在跟黑帮的人打交道时也不会吃亏。他有求于人,必定要将整张卡作为报酬奉上,自己大概会只从黑帮那里拿回一部分钱。这样黑金卡就完全与他无关了。”白宛菡理智分析,“所以系统君,我要你做的就是,让黑帮老大在今晚拿到卡后尽快用它,暴露行踪,警方可能就会发现。至于什么方法,拜托系统君你自己想。”
说完她就无比心累地闭上了双眼。
系统表示,作为与网络相连的高级智能AI,没有它通过网络办不到的事……
于是,在晚上从与叶临见面的高档会所里,叶临走后,拿到黑金卡的程汉三很是高兴,趁着刚才的醉意又叫了几瓶酒,却发现自己原本的会员卡莫名被冻结了,来这里从来不带现金只刷卡的程汉三不高兴了。身旁妖娆得缠在他身上的陪酒女略带调侃地刮着他的脸:“程爷这是怎么了呀~”
程汉三被挑逗地浑身一紧,随即不管不顾地掏出黑金卡甩在桌上,大声吆喝道:
“老子今天刷黑金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