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墙砖之下,楚双城低头看向脚下之人,只露出半个肩膀的上身依稀可以看出是一件皂色有些破烂的袍子,灰白的头发纠缠在一起,再加上不知何时粘的枯草更显杂乱邋遢,而那张看不清面目的脸此时正大张着嘴盯着自己。
楚双城眸底闪过深思,瞧着像是个普通的乞丐,可他眼中方才一闪而过的震惊,还是被她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人见过她,楚双城摸着怀里似乎有些兴奋的小东西后退一步,脚下的草被她踩的沙沙作响。
“你是谁?”楚双城清冷地问道。
璇玑摇头晃开挡在眼前的杂草,他方才就觉得这女娃娃的眼神有些熟悉,直到看清楚了她的脸,这抹的青灰一片像是得了痨病的脸,可不就是他在城外遇到的小丫头。
璇玑眼底闪过促狭,咧着嘴嗲着音诱哄道:“小娃娃,你拽我出来,爷爷兜里有糖!”可惜配上他这张猥琐的脸怎么瞧也不像是好人。
楚双城被这老者发出的怪音恶心的直蹙眉,虽然她外貌是个稚童,可本体却是个成年人,再听他这番话更是像个骗子,这时怀里的小兽忽然一个纵身跳到地上。
就见它在雀跃的跳到那人脑袋上,得意的蹦了一会,倏而抱着它的大尾巴锯坐在他的眼前“吱吱”的叫个不停,让人听着竟似在嘲笑被卡在狗洞口之人。
楚双城秀美微挑,好有灵性的小兽!
小貂儿乐的在地上打滚,肥硕的身子带起阵阵干土直接扑向趴伏在地上的璇玑。
“啊啐——”
璇玑吐掉嘴里的脏东西,瞧着幸灾乐祸的小东西再也忍不住,暴出原本惊雷般的大嗓门,对它吼道:“小兔崽子你还笑,还不快救老子。”说完直接傲娇地瞪着眼前的小丫头。
这女娃娃倒是好运道,他这貂儿可是百年难遇的万蛊貂,牙齿唾液里都是剧毒,但凡被它咬上一口,若没他的解药三息之内便能要了他人性命。
楚双城望着和老者熟稔互动的小兽,心底已经梳理清了大致的原委,瞧着瘪嘴气鼓鼓地瞪着自己的老人,楚双城眼底唇角露出笑意。
弯下腰捡起小东西扔在地上的龟甲,她眼底干净的仿佛一汪清泉没有邪念,半蹲着和他对视,用他方才的腔调软软的问道:“哦,不知道老爷爷要用什么作为回报?”说完有下没下的抛着手里的东西。
璇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方才有那么恶心?
璇玑眼神微闪,他和这小丫头在城外已有过一次交手,自是不会认为她是个纯善之人,正想着是否要把她迷晕,瞧着她缟素的袍子,璇玑忽然双目大睁。
“花非花,雾非雾,咫尺天涯?”璇玑不住地呢喃这几个简短的字,蓦然,璇玑满是脏污脸皱成一团,像是吞下了什么难以下咽的药汤子,苦着脸看向面前一脸无辜的女娃子。
仿佛不能接受某个事实,璇玑僵着脸,咧着嘴心存侥幸问道,“你可是从栖云山下来的?”
楚双城听到这话眼底的懵懂和无辜全部褪去,只剩幽深的杀意,攥紧拇指上的戒指防备的盯着问话的老者,他为何如此问,莫非和偷袭之人有关?可还没等她理清楚,就听到一阵哭嚎声从脚下传来。
“苍天无眼啊,本谷主带把的小徒弟怎么成了女娃娃,”璇玑不掉眼泪的干嚎,因半个身子还在墙外,此番场景瞧着甚是诡异。
他方才勘破卦象,这臭丫头带着一张假脸可不就是是似而非不可琢磨,如今他们师徒二人更是通过这种方式相遇,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是她还有谁。
璇玑越想越委屈,二十载啊,他一直认为小徒弟必是个男娃娃,给那兔崽子去的信也道是个小师弟,瞧这女娃娃竟敢用嫌弃的眼神看他,璇玑没好气的道:
“老子是你师父,小兔崽子还不把为师拉出来?”
楚双城拎起还在打滚的小兽,搂在怀里抚摸着,“徒弟?老人家莫不是瞧我年纪小就能一昧的哄骗,”楚双城挪近他,盯着他的眼睛突然问道:“城外偷袭之人可是你?“
“咳咳——”
璇玑被这小丫头直愣愣的眼神盯的有些发虚,又有些气恼,自己活了过百竟被个小丫头唬住,那以后还不得被她处处压制?脖子一梗,仰着脖子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嚷嚷道:“就是老子做的,你能怎么着吧。”
他冷哼一声,说罢扭头看天就是不和这个臭丫头对视。
“我又没答应做你的徒弟,既然知道了原委双城就告辞了。”
楚双城无所谓的道,抱着怀里的小毛团子转身就要离开,只是那一直紧绷的脊背稍微有些放松,原来是他在偷袭自己,暗松口气。
眼尾讥讽的扫过地上之人,徒弟?听他颐气指使的口气,定是高高在上习惯了布施号令之人,她此时虽然势力薄弱,可活的自由,再说依她前世的记忆摆脱侯府也不是难事,何必再卑躬屈膝的供人奴役。
璇玑傻眼,他这是被人拒绝了?想上前去追那道淹没在荒草中的身影,却因砖墙的禁锢不得动弹,璇玑着急,内里外放,只听“轰隆”一声,坚固的围墙顿时破了一个大窟窿。
楚双城被这动静惊得猛然回头,就见原本卡在地上的老者竟完好无缺的站在她的身前,对着他闪着讨好笑意的双眼,楚双城不适的拉开距离,瞬移?从没见过这般神奇招式的楚双城难得的有些失神。
“好徒儿,为师真是你师父,为师可是找了你二十载了啊……”璇玑见命定的小徒儿要跑路,忙放下架子把因果原委讲了一通,期待的瞧着面前蹙眉的女娃娃。
“命定徒儿?”楚双城呢喃,她自有一番奇遇,这世上再有什么难以解释的东西也不足为怪,楚双城眼底闪过精光,问道:“你既然说是我师傅,那你能教我这闺阁女子些什么本领?”
璇玑有些为难的挠头,原本他只当是个男娃娃,准备的都是和那个臭小子相同极刚极阳的功法,打的就是让那未谋面的小徒弟和他一决高下的主意。
伸出苍劲的手瞧了瞧,绣花?璇玑想到那个场面,当下恶心的摇头,可这小丫头骨头已经定型,练武怕是不成,瞧着还在等他决断的小徒弟,心下一忖直接道:
“医毒你要不要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