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这是云鸿雁醒来后听到的第一个声音:低哑,稳重,给人一种踏实感。
她循着声源看去,只见一位穿着简朴的男子正对着她的方向端坐在桌前。木桌上放着一个铁制的水壶,还有几个杯子和一本书。而他的手还在轻轻地握着那本书,应该是刚刚发现她醒时才放下书的。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男人。想起自己之前的事情,不难判断出是他救了晕倒在树林里的她。
她好奇地打量眼前的这个男人。
男子有着一头黑色的长发,黑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由着一根布条子缠住固定。皮肤呈小麦色,浓眉大眼,样貌周正。从身材上看,算得上精壮有力。一身简单的布衣虽然朴素,但胜在男子衣着齐整,给她留下了整洁的好印象。只是,他的眼神却有些游离和闪烁。
在看到女孩望过来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随后起身从旁边拿起了什么东西离开了。走时留下一句“桌上有水”。
也就是在他起身出门的时候,她才发现,男子断了一条腿,而他手里拿的正是拐杖。
准确来说,是一根木头棍子,约莫一个正常成年男性的手臂那么粗,高度到他的腰部。男子左手拿着书,右手的手掌撑在棍子的顶部。每走出去一步,就把棍子提起来再往前放,然后再撑着棍子借力往前走。
云鸿雁心里顿时涌起一阵同情,也不禁疑惑道:他是怎么把她从树林里带回来的?只是人已经走开了,想问也没办法问了。
女孩目视着他一路走远,在他走后,她缓缓地坐起身来,开始观察房间的布局。
房间不大,家具也很少,一眼可观全貌。总共只有一张床,床的大小大概可以睡两个人;一张木桌子,一把木凳子,还有一个可开盖的大箱子。估计是放衣服的?云鸿雁猜测道。
思及此,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发现衣服已经换过了。女式的服装,也是布衣,穿在她身上倒也不是不合身,就是稍微有些长了。
女装啊……所以这个家里应该有个女人,那衣服就不是他换的。还好还好。
云鸿雁心里松了一口气。
正当她准备出去看看的时候,一个妇人走进来,笑意盈盈地看向她。
妇人比起云鸿雁要高一些,这么想,很明显了,衣服是她的。
只见妇人一边笑眯眯地握上了她的双手,一边说:“姑娘,你可终于是醒了。”
女孩轻轻地点了下头,微微屈身,以示礼貌。
“大娘,我这是睡了多久啊?”
“你可是足足睡了两天了啊。”大娘表情夸张。
大娘熟络地拉着她的手,然后在凳子上坐下。也许是看出了云鸿雁有些不安,于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前两天我去街市采买,路过林子的时候看到那边的草丛里好像有个东西,走近一看才发现你。”大娘停顿了一下,“我还想着这光天化日的,怎么林子里躺着个人啊。生怕你已经死了,还好一探鼻息,知道你还活着。”
“所以是您把我带回来的?”
大娘摆摆手说:“哎哟,我这老身子骨的,也搬不动你啊。是我儿子把你背回来的。”
说到这,妇人抬头看了一下云的表情,见她有些意外,就继续说到:”你别看我儿子现在这样,两年前他还是战场上的战士呢。“
战士?难道他的腿是……?
她正想开口询问,看见大娘变得有些悲伤的表情,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鲁莽,便悻悻地闭了嘴。
大娘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收起了伤心的神情,转而问道:“对了,姑娘,还没问你的芳名是什么?家住哪里呀?怎么会晕倒在树林里呢?”
云鸿雁一时不知怎么解释,略微思索后,她回答道:“大娘,您就叫我小云就好了,我家……我已经没有家了。”
“啊,怎么会……那你的家人呢?”大娘关切地问。
想到刚才大娘说起他的儿子两年前是战场上的战士,云鸿雁灵机一动,回答道:“他们……战乱的时候,我们就失散了。我无家可归,四处走走停停就到了这里,结果因为太久没吃东西就饿晕了。还好遇到大娘你,幸亏是您,不然我一个人倒在荒郊野外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说完之后还一脸后怕和无助的表情。
听说女孩孤身一人,而且无家可归,大娘心里既是心疼又是惊喜。心疼的是,这么小的女孩年纪轻轻就失去了家人,孤苦伶仃地谋生,一定受了不少的委屈;惊喜的是,她藏在心里多年的愿望终于有机会实现了。
“大娘,我以后可以留在这里吗?”
女孩小心翼翼地问道。初来乍到,面对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说不担心是假的。虽然也还没有完全信任这家人,但是大娘的关爱让她感受到了母亲般的温暖。前路未知,也只能见一步走一步了。况且,目前来说,最重要的事就是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而这里,无疑就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可以。”大娘爽快地答应。
女孩甜甜一笑:“那我以后怎么称呼您和您的儿子呀?”
“我夫家姓常,你可以叫我常大娘,至于我儿子,他叫常丰,你要是不介意就叫一声大哥吧。”
“我这屋子虽然不大,但好歹还有一个书房,待会儿咱们一起收拾一下,还是能住一个人的。你就尽管安心住下来。我通常会绣些帕子拿去市集上卖,过阵子镇上举办灯会,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呢,你来了正好可以帮帮我。”
常大娘眉开眼笑地,似乎已经沉醉在灯会的盛况了。而另一位,此时正微不可见地蹙起了眉头。
绣帕子?这玩意儿我不会呀!
还在现代的时候,中学时期有段时间学校里流行过十字绣。女孩们心灵手巧地绣绘出一个一个好看的图案,甚至还有些大胆的女孩效仿古人,借香囊传情。眼看着这股风潮越掀越大,本着不能被时代抛弃的想法,她也曾尝试过去绣十字绣,只是成品实在……不忍直视。
从那之后,她也就认清了自己不善女红的事实,并且坦然接受。现在,居然让她绣帕子?她绣的那些鬼东西估计也卖不出去吧。这该怎么拒绝呀?关键是现在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让干活还不会干,这不成白吃白喝的了嘛。
一时间,忧愁不已。
“哎哟,瞧我这脑子,真是不长记性,你这醒来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吧?来来来,大娘早上擀了面,丰儿可是最喜欢吃我做的面条的,今天一定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哈哈哈。”
说着就拉起女孩往厨房走,一边走还一边给女孩介绍屋子的整体布局。
两个人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