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渡口袋中的镜子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镜能辨人鬼。”上面又出现了这五个血字。
何渡将镜子对准陈泯一照，登时镜子里便出现了一个长着绿眼珠的骷髅头。
他恍然大悟：“‘镜能辨人鬼’，原来是想提醒我，‘李海’有问题。那场血雨，早就让他露出了真实的面孔。他照镜子时被吓了一跳，那是因为，镜子里的的确确出现了‘鬼’，但是那个‘鬼’正是他自己。被湖中镜面困住的时候，突然出现的那个恶鬼，并不是想谋害他，相反，是想回到他的身上去。那就是他本来的模样。”
“没有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陈泯摸着自己的下巴，丝毫不畏惧手电筒放出的强光。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狐狸终究会露出它的尾巴的”，何渡冷冷地看着那张用李海的五官装点起来的脸，“你的脸看上去又僵又硬，难道你自己都没有觉得假吗？你说对吧，陈泯？”
“可就是这张脸，成功地骗过了所有的人，在他们眼中，我就是李海。那个叫陈泯的人，已经不会再有人想起来了。”
“是吗，但是今天，我就要替李海把这张属于他的脸取回去。”何渡的体内，似乎有另外一个人在说话。
陈泯哈哈大笑：“你可别忘了，你曾经亲口告诉过我，这是我的噩梦，难不成我会任由你在我的梦里肆意妄为吗？我是梦的主人，这里的一切，包括你，都被我牢牢地攥在了手心里，你们的生死，都将由我决定！”
他打了一个响指，一个红色的影子从空中掉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了地板上。
筱婧抬起了那张狰狞的面孔，用一种充满怨毒的眼神盯着陈泯，她的脖子上捆着一圈又一圈的钢丝。
“李海，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何渡看向筱婧，语气无比坚定地说：“筱婧，他不是李海！”
“他是，哪怕他化成了灰，我都能认出他！畜生！你不得好死！”
陈泯“嘿嘿”地冷笑着：“筱婧，骗了你这么多年，真的很抱歉。他没说错，我的的确确不是李海。”
他向前两步，贴在筱婧的耳朵上说道：“告诉你，其实我是陈泯，李海啊，他已经死了。”
筱婧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他。
客厅里回荡着陈泯疯魔一般的笑声，他揪住筱婧的头发，把她提了起来。
何渡冷冷地看着陈泯，说道：“放开她。”
“怎么，心疼了？筱婧，没想到你人都死了，这魅力却丝毫不减啊，难怪当年李海那个傻缺和我都会同时喜欢上你。现在，又有个人想英雄救美，死在你前面。”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绿光，随即将胳膊一甩，筱婧便飞了出去，把墙砸出了一个大窟窿，嵌在了里面。
她睁圆着两只眼睛，整个人如同标本一样，一动不动。
何渡一个箭步，冲到墙边，将筱婧从里面抱了出来，放在了沙发上。
“我给你讲过两个故事，但是很遗憾，它们都是我编出来骗你的。现在，我给你讲一讲完整的故事。”陈泯脸上的肉开始萎缩，两只眼睛里的绿光更盛。
“没错，是我杀了李海那个傻缺，筱婧也是我杀的。怎么样，你没有想到吧？”陈泯得意洋洋地望着何渡。
何渡冷眼相向，并不言语。
“当年，见到筱婧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她，可谁知道偏偏让李海抢先了一步，我不甘心啊。大学毕业后，为了能经常见到筱婧，我便偷偷地跟着他们俩，在他们家附近租了房子。那个时候，每天最快乐的事情，就是躲在窗帘后面，盯着筱婧上班下班。”
“她的身材，她的脸，她的背影”，陈泯舔了舔嘴唇：“真的是让我欲罢不能，我多想把眼睛摘下来，藏到她的身上，每天跟着她，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没有想到啊，竟然让李海那个傻缺得了手，他妈的凭什么，我不甘心啊。”
“后来，我可就不是偷窥那么简单了。那种强烈的欲望像火一样灼烧着我的心，我的整个人，我感觉自己就要爆炸了。我想杀了李海，我想取代他，和筱婧生活在一起！可是，筱婧喜欢的是李海，是李海的样子！”
“嘿嘿”，陈泯阴森森地笑着：“再后来，我就遇到了一位高人，他告诉了我一个办法，那就是把李海的五官都给割下来，再把我的五官也割下来，他可以让我变成李海的模样。于是……”
何渡打断了他，说道：“于是你在李海的水里下了药，还故意告诉他这水里有药，但是那天是愚人节，李海只当你是在开玩笑，想都没想便喝了水。他晕倒之后，你便把他绑了起来，锁在了一个铁箱子里，等那人到了，便割下了他的五官，移植到了自己的脸上。从此以后，你便成了李海，留在了筱婧身边。”
“一点也没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何渡举起了那本日记：“我听到了藏在李海尸体里的声音。”
“我怎么不记得他死之前还有日记，当时我可是仔仔细细地检查过了，真的是怪事一桩啊。”陈泯面色不改地笑着。
“那是因为他把一切都藏在了你的噩梦里。”
“哦，是吗？那不知道他还藏了什么东西！”陈泯脸上的肉纷纷脱落，露出了一颗巨大的骷髅头，骷髅头里的两只绿眼珠鼓动着。
他伸出了那双白骨森森的手，一把将地板之下的李海的尸体抓了起来，捏成了碎块。
“现在，你什么也藏不了了！”
一声哀嚎，随即，李海没有五官的面孔出现在了半空中。
“陈泯，旧账该算算了，你杀了我，害了筱婧，又毁了我的尸身，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化成了一阵烟，将陈泯紧紧地包围在其中。
无数张没有五官的脸在烟雾中飘荡着，绕着陈泯飞速运转。血腥气从烟雾中扩散开来，弥漫在客厅的每一个角落。
每一张脸都吐出了一把剔骨刀，刀尖滴着鲜血。它们从四面八方对着陈泯刺了过来。
陈泯立在原地，嘴角动了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