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你就负责好好学习,别的事儿爸想办法儿。
结果从那天起,爸爸就找到一条也就没过大腿比较浅的段儿,每天背着她来回的上学,她是没缺过一天的课,可爸爸因此却染上了风湿。
她永远都记得爸爸每到换季,腿疼的不会回弯儿的样儿,他现在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在这儿干这个,哪儿受得了啊!
冷暖几乎是连劝带拽的才把冷富贵劝回家,当然,她也跟着去了。
等到了冷富贵住的小平房儿,冷暖心更凉了。
几十平米的小破屋儿跟个冰窖似的,冷的让人直哆嗦,那破旧的木头窗户如果不是包上了一层塑料布儿肯定四下透风,这儿是怎么住的啊!
刚一到家,冷富贵就马上去点了炉子,却也没热乎到哪儿去,冷暖似乎能感觉到自个儿的呵气。
“爸,换个房子吧,钱不够我这儿有。”冷暖话说的有点儿沉默。
“咱们在农村不都自己烧火么,搬什么搬,我都习惯了。”一边说着,冷富贵一边儿给冷暖递过去一个灌了开水的瓶子。
“你的腿怎么行……”
那膝盖明明就站不直了!
“丫丫,爸现在就希望你们都好好的,我现在遭点儿罪都是活该。”
被冷富贵的话打断,冷暖也默了,好久之后,抬头儿看着他,那眸子闪着无比的认真。
“爸,当年的选择你后悔过么?”
思虑再三,冷暖还是问出了口,她知道这个问题很敏感,可她真的很在乎,很在乎。
“哎,那些事儿已经是过去了,我说后悔还有啥用?”
冷富贵抹着眼睛低着头儿,以至于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可声音却已然哽咽。
两相沉默中,冷暖握着那个暖水瓶儿,心里明镜儿似的。
她认了,不想恨了,她累了,压着一件事儿好多年的感觉真的好累,好累。
那个人是她爸,这辈子只有一个的爸爸,谁不原谅他,她都没资格。
其实这一刻,冷暖的心里上已经完全投降了。
她是性子冷,但不是冷血,她有亲人,她记得谁对她好,哪怕一点点,都让她没法儿忘了。
一声儿没吭,冷暖就离开冷富贵的小院儿,大约过了几十分钟,她又回来,拿着刚取出来的一万块钱,塞到了冷富贵手里。
“爸,这阵儿太冷了,你别出去折腾了,这钱你先花着,房子我来想办法。”
“丫丫,你的钱爸不能要……”
“你快拿着!咱父女俩要分这么清楚么!”
“丫丫……”
几番推拒,直至冷富贵早已经老泪纵横了,才无力的抓住了那一沓儿人民币……
而等冷暖离开的时候,愁的则是下一笔换房子的人民币……
钱哪!你个杀人不见血的刀!
等冷暖从冷富贵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3点多了,早就超过了她延续假期的时间,结果当她打电话回去的时候,经理却说以为她是请了一下午的假呢,已经批完了。
索性,冷暖就没有再回去上班,她现在也没什么心情。
这一路她都在想,钱从哪里来,要她爸最终住到哪里去。
这时候的她,早就把要给凌犀回去煮午饭这件事,完全挤到脑子后面儿去了,具体说,根本就是忘了——
等到进了家门儿之前,天色已经黑了,钥匙拧门锁的声音咔咔直响,在这冬日的黄昏格外的清楚。
一开门儿,室内的暖儿气扑过来,跟冷暖的满身凉气对冲,激的女人哆嗦了一下,莫名的,有点儿慎得慌似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见屋里儿灯都没开一个,冷暖还以为那男人还是耐不住闲,得瑟出门儿了,结果路过了客厅,才发现那电视还开着,那不太亮的光就那么的晃着沙发上侧躺着的男人,换台的一明一暗,照的他像个鬼似的,显得有点儿颓丧。
哎呀!吓死人了!
“我回来了。”
女人连连顺着自个儿惊魂未定的呼吸,顺嘴打了个招呼,可男人却像是看都没有看见她一般,手拄着头,只冷眼儿的瞄着那来回换台的电视。
冷暖终于知道为什么瘆的慌了,因为这男的根本就没开声音。
这屋儿,就安静的一塌糊涂。
“你吃饭了么?”
寻思着自个儿本来要回来给他做饭却因为有事儿没赶回来,也挺差劲的,女人还是问了一嘴。
可男人,还是不吱声儿。
猜出男人又在这儿阴晴不定的闹脾气了,冷暖也懒得搭理他。
这时,冷暖也瞄见那茶几上的泡面桶了,虽然不是什么高档食物,但是也没饿肚子不是么?
兴许是这东西她常吃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今儿累了一下午,她索性就直接上楼了。
“你站那儿,我让你走了么?”
女人还没走几步儿呢,耳朵后面儿突然响起来男人阴阳怪气儿的动静儿,一转过身儿来,就只见男人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自个儿,那眸子在这晚上居然透着类似绿幽幽的光。
“有事儿么?”
冷暖挺累了,挺倦的,她是真挺想去换身儿衣服的,真没力气陪他吵啊,闹啊什么的。
结果男人只是表情散漫的朝她摆摆手儿,又拍拍身前儿的沙发。
“来,来,你过来。”
男人的声音听轻的,飘的就像抓不着似的,有点儿不对劲儿似地,可冷暖也还是过去了。
“跟我说说,今天第一天上班儿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