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子,当鱼好玩么,好不快醒来?”
月神笑意盈盈,跟陆望川说话。
声音形态很像宋思雨,神态也像宋思雨,笑起来更像宋思雨,说话的声音也像宋思雨。
但是她不是宋思雨,宋思雨不可能把一只变成鱼的陆望川叫醒。她不是宋思雨,她是月神。
也只有月神能把陆望川叫醒。
别人在灵台海里动不了法力,除了神。
毕竟陆望川是月神的忠实信徒,在某些人眼里,他是个狂热信徒。
有信徒的地方,就是神力的作用范围。
然后,陆望川这条鱼就突然惊醒。
对啊,他根本就不是鱼,他不是任何其他东西,他是一个修士。陆望川终于觉醒了。
可他也仅仅是被月神唤醒,却不能自己变回来。
因为明油已经差点把他神魂全部覆盖了。
明油是化身境修士灵台演化时才会产生的,主要作用是稳固境界,当然极其珍贵。说到底,明油也是一种灵液,是一种水。
当陆望川清醒之后,他第一反应是惊讶。
他不想当鱼,也不想当礁石,也不想当珊瑚,他想变成人的样子,变回人身。
神魂被明油糊住了,根本不可能变回来。更为可怕的是陆望川发现,他在慢慢变成灵台海的一部分。
即使他想钻进上星小世界也不可能。
万金油脱身术,第一次失效。
陆望川慌了。
各种手段用尽,却毫无效果。
他不想变成鱼,他想变成人。人身最好了。变成了鱼都没法说话,都没法跟阮定慧说话,无法跟宋思雨说话,无法跟薛采兰说话,无法跟塔山塔吉兄弟俩聊天吹牛。
可是他空有想法,连神魂也不受控制,跟别提一身灵力了。
急得陆望川这条鱼满头大汗。
“相由心生,也就是我认为我是一条鱼,所以我才变成了一条鱼。可是如果不这么想了,我觉得自己是人呢。”
用最后一块没有被明油污染的神魂,陆望川竭力刻画他自己样子。
其实挺难的。
也许很容易就记住了别人的相貌,但是却很难记住自己的。因为太近,太多细节,并不好重现,而且很难让自己满意。不满意就是无法刻画成功。
陆望川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自己的样子想出来。
可是他却知道自己还是一条鱼的样子。
行不通啊。
这个办法还是走到了死胡同。
陆望川着急了,赶紧吃了几口海藻压压惊。
紫菜一样的海底生物,味道还真不错呢。
他总算恢复了一部分人类味觉,算是有进步了。
可是还是鱼的样子。
此刻,他无比想念阮定慧、宋思雨和薛采兰,甚至塔神塔吉。不知道未来,他们看到一条鱼,会不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决不能就此认命。
陆望川想了又想,立刻打消了变成一条鱼的冲动。
他也发现了自己神魂上的明油。
这种东西超出了他的认知,也不是他能解决的。
他无法除去,也抵挡不住。
陆望川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从来没有放弃。
就在此时九界生灵,只要是能喘气的,都听到了一个声音。
“我回来了!”
凡人闻之如窃窃私语,有修为闻之如鼓。总之修为越高听到的声音就越大,化神修士听之如天雷。九界化神修士听在耳中,全部瘫软在地。
云生谷中,儒家化神修士常修规,在凉亭中闷坐,这个声音突然出现,他立刻委顿在地,七窍流血,四肢抽搐。越抽搐越厉害,两只眼睛爆了出来,掉在地上滚出去好远。
“先收你两只眼睛,权当利息。”
那个声音特别跟常修规说了一句,然后地上的眼睛就消失了不见了。
常修规更惨,他的眼睛,包括他凝聚在眼窍里的瞳术瞬杀瞳中剑,也消失了。原来眼睛的位置,就是两个黑窟窿。
并不会像往常受伤那样,眼睛会自己长回来。也不能用其他法器代替。常修规因为那个声音的一句话,彻底失去了看的能力。
眼睛不算什么,失去瞳术,失去视觉也不算什么。
最为致命是“他”回来了。
躺在地上抽搐的常修规终于想明白了。
人界三千年谋划,还是毁于一旦。
因为钟大钟这个无限接近天道的长生者死掉了,他变成了一剂药,治好了天道所受的伤。天道不用沉寂,已经提前苏醒了,提前回归了。
常修规生不出一点怨怼,同时明白了洪合所讲,气运所钟之人是谁。根本不是那个人,而是那个人的徒弟,被自己坑了去忠奎星送死的陆望川。
要是常修规知道钟大钟现在是陆望川的灯神,不知道心中该作何感想。
妖灵海中,灵台海里,陆望川想尽一切办法变回人身,他无计可施。甚至连念头转动都比较困难了。
就在此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我回来了。”
“你这小东西,怎么把自己搞得这样狼狈!”
极为庄严,又很熟悉,仔细品还有些亲切感。
紧接着,陆望川就彻底陷入了昏迷。
他做了一个又长又紧张的梦。
陆望川是在海滩上清醒的。
白沙地,海鸟回旋,浪涛拍岸。风从海上吹来,带着海的腥味。
一群沙蟹正准备趁着退潮,把陆望川抬走。
陆望川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沙蟹们都离开了。反正也咬不动这个人类,还不如就此放过算了。
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陆望川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碣石城外。他记得川十二说过,碣石城紧邻妖灵海。
他记得他跑到了妖灵海,然后去了灵台海,在里面变成了一条鱼。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对了,还有人说了一句话,“我回来了。”然后他就陷入了昏迷,失去了意识,人事不省了。
再次醒过来,人已经到了碣石城。
当初就是这里发生了一场大爆炸,他被一阵风吹到了妖灵海深处。现在又稀里糊涂回来了。
“老钟,我们又回到碣石城了。我去,真惨。”
“哼-”
“不要光哼哼,真是奇妙。莫名其妙走了,又莫名其妙回来了。”
“你昏迷了?”
“是啊,昏迷了完了就到地方了。我怀疑我会梦遁。只要做梦就能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是个人都会。你没发现什么不一样吗?”
“肯定有不一样啊。我去,好的火光。”
陆望川看着碣石城方向,一个巨大的火柱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