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就是顾芒。”
电话另一头是不停的哭泣声,“你在哪儿,你现在在哪儿?”
“我是不是顾芒?你告诉我,我是不是顾芒!”
“是,你是顾芒。你到底在哪儿?”
“嘟嘟嘟……”
“喂!喂!”
温良靠着柜子坐在地上,她觉得好累好累,连大声哭的力气都没有,她就这样坐着,任凭自己的脑袋嗡嗡直响。眼泪留下来,她都没有办法感受这是因为难受还是因为受到了惊吓。
静好拿着电话走在街上,她开始颤抖落泪,然而手的速度跟不上眼泪落下的速度,她来不及擦去就已经泪流满面。她一个儿劲儿地快步往前走,她开始哭出了声,接着忍不住地嚎啕大哭。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引得行人纷纷侧目,可她却早已顾不上这些。
正因为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感同身受,所以我才更加难过。
2]
太阳渐渐落下,五月天的傍晚有着温暖的风,和着窗外的余晖吹动窗帘。温良抬头看了一眼,风从缝隙中吹来,被阳光照耀了一整天的空气好像变得更加轻盈,轻轻地撩动着温良的鬓发,留下暖暖的余温。
家里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温良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
风又大了一些,一阵阵地扑面而来,余温退去,凉凉的,吹得温良一个精神,从压抑浑沌中缓了过来。
我到底是谁。
“彤彤!彤彤!”妈妈开门进家,看着屋里灰暗暗的一片于是呼喊着温良。没有应答,她打开了客厅的灯然后走向温良的房间。
“彤……”转动门把看到房间里也空无一人。
温良慢慢地走到妈妈面前,脸色暗淡,面容疲惫。
“你在家怎么没开灯呀?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妈妈着急地去牵温良的手,去试她的额头,“生病了吗?”
“妈妈。”温良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眼泪又不住地直淌下来。她扑到妈妈怀里抱住了她。此刻她觉得还能喊她妈妈真幸福。
“怎么了,跟妈妈说。”温良的反常举动让妈妈更加担心。
“我没事,我就是累了。”温良不敢和妈妈提起刚刚自己看到的一切,好像只要不说,事情就可以从来没有发生过。
“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吗?”
“我想去睡一会儿。”
“去吧,饭好了我叫你。”
温良躺在自己的床上,很快便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温良迟迟没有起床,妈妈进到房间的时候她已经醒了,脸色依旧苍白,毫无生气的模样。
“彤彤,你哪儿不舒服?”妈妈问。
温良摇着头,她觉得身体特别沉,眼皮也重得快要撑不起来。可是她一闭上眼,太阳穴就开始紧绷,像是要爆炸了一样。
“今天请假吧,在家休息一下。”
“嗯。”温良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又说到:“你帮我请到考试前一天吧。我想在家复习了。”
妈妈停顿了一会儿,说:“好,我等等给你班主任打电话。”
姜熠一大早就准备好了蛋糕等着温良来学校。可是一个上午了她都没有出现,他时不时地望着那个空着的位置,慢慢地失望变成了自己一个人在生闷气。
“温良怎么没来?”古希这时走来正好撞在了枪口上。
“不知道。”姜熠一脸不耐烦。
古希看到姜熠的心情不好,便知趣地走开了。
放学的时候他重重地把蛋糕扔进了垃圾桶。街对面的KFC里到处装点着气球横幅。
二零一零年六月一日。
高考倒计时一周。
晚上静好打电话到家里来问温良的情况,妈妈接的,递给了温良。
“你怎么没来学校?你还好吗?”
“我没事。我请假在家复习。”
“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我想和你聊聊。你什么时候有空?”
“明天放学后吧。”
“好,学校门口的公交车站等我。”
“嗯。”
温良提前就到了公交车站,站在那儿等着放学。她看着静悄悄的校园,熟悉的校门,熟悉的操场,可是隔了一两日她觉得自己对它那样陌生。就这几日间,亲切的校园显得如此扎眼,我也显得这样格格不入。
放学铃声一响,学校就好像动了起来,熙熙攘攘的同学从教学楼里出来。看到涌动的人潮温良竟有些惶恐,她眼神躲闪着,感觉浑身不自在。
在人群中她看见了姜熠,想喊他却欲言又止了。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就深深地感到自卑,这样一个不完美的自己无法和全世界最好的姜熠开口。她就这样突然消失,没有解释,没有联系。
过来一会儿静好终于来了,温良这才放松了些。
或许一切都是因为静好。但是现在也只有静好可以给温良温暖。
我们是彼此的深渊,也是彼此的希望。
两人又一次来到了那个旧小区,这次经过那颗枇杷树的时候静好停了下来,从这棵树发生的事起,讲起了小时候的事情,“……所以当时的我恨你,讨厌你,一心想要你受到惩罚。”
“对不起……”温良望着如今已粗壮结实的枝干,一点儿记忆也没有了,“那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虽然那么久没有见面但我却肯定就是你。那个时候我还记着小时候的仇,一直想要报复你。”
“你现在还讨厌我吗?”温良看着静好的眼睛。
静好使劲摇了摇头,““那天你去我家找我,我妈见到你之后说你很像当年我们的那个邻居,也就是你妈妈,顾甯。然后我爸就提起了他偶然得知的有关你妈妈的事。当时我就特别特别难受,特别自责,就一直想要弄清事情真相。”
温良抱住了静好,“谢谢你。”这些她想不起来的事情让她感到害怕,一件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自己却无法有一丝真实的感受,她觉得自己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她快要找不到自己。
静好又哭了,比起温良的什么都不记得,她正是什么都记得所以才更加敏感。她后悔自己赌气了那么多年,她又在此刻彻底释怀,泪水的温度才是最真真实实的切身感受。
来到177号和178号的院子外时,静好向温良说起当年的情况。讲起那个时候每天的日常生活,讲起豆子,讲起院子里种满的紫色的花。温良听着,想象着一切。
“那个应该就是豆子的窝吧。”温良伸手指着上次就注意到的那个小木屋。
“是的。”
“那他后来去哪儿了呢?”温良喃喃自语到。
静好没有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
“那我爸爸是谁?”温良问到。
“这个我也不知道,当年住在这里的就只有你和你妈妈,不知道你爸爸有没有来过,我没有印象了。”静好说。
“那何冰呢?”
“我也以为何冰应该会知道些什么。可是发现,他知道的并不多,他只是你妈妈在法国留学时的一个好朋友。”
“为什么我什么都没记忆了……”温良说。
“不知道我们分开之后你还发生了什么。但是,温良,不管发生了什么,还有我。”
“静好,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