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房子里散发着一股陈腐的霉味,阴冷的空气让人觉得不安。
在仔细观察了这间房子之后,易宁发现屋子里面还有些干的稻草,他认为这个地方曾被用作柴房使用。贪玩和好奇的年纪,让他不由自主的走到那边干燥的地方去,拾起了一些可以点燃的干草堆在中间。接着他又发现旁边有一块方形小石头,于是他把上面的泥土弄干净了,垫了一些稻草在上面,他的本意是将它做成凳子,好让她不用站着。
可是他却发现了自己的这一切太过于幼稚,就像是小时候跟村里的小孩们拿了破碗废铁还有别的东西,在山坡或石洞中打造一个临时住所那么可笑。也许是因为怕她瞧不起自己是农民出生,所以他才忘记了曾经他在这些傻事里获得到的快乐。不过在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彷佛记起了那些埋在火堆里烧黑了却散发出香味的红薯,还有那些放在破瓦罐上的各种豆子……
也许是那些让他羞于启齿的回忆,让他忘记了害怕,从容地从自己的裤兜里拿出那盒有些压扁了火柴点燃了面前的材火。火光冉冉,门外吹进的风摇曳着屋子里面两个人的影子。
这一切显得特别自然,火光就像是特别有吸引力一样,将那边的女孩吸引过来。先头那股淡淡的幽香,令易宁有些清醒过来,他的心跳不知不觉加快了,就像是老师要让他突然上台说话一样,大概是有点害怕吧。女孩的眼睛盯着那些火苗,脸上充满了无比惊奇,彷佛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
“你是怎么做到的?”女孩在火堆面前半蹲了下来问。
“那里可以坐的。”易宁彷佛觉得这是绝好的时机,指着方才自己已经铺好干草的那块小石头说,可是他的脸彷佛是因火变得更红了。
“谢谢你!”女孩十分温柔的说,然后便在那块小石头上缓缓坐了下来,双手抱膝、身子微微向前倾,那黑黑的长发便有部分披在了她的右肩和手臂上。易宁看着她,心头有种说不出感觉,不过他知道此时自己十分的快乐。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她的脸上充满了好奇,立即化作一种难以言表的微笑,彷佛能够融化人心般的温暖。
“我是靠这个!”易宁将刚刚点火的火柴盒伸到她的面前,彷佛有点害怕似的说:“我……运气还算好,从老家来的时候带来的,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能借我瞧一瞧吗?”虽是请求,不过她已经毫不客气地将手伸了过来,她的手指碰到了易宁的手心。当火柴盒刚刚被她拿住的一瞬间,易宁的手便像一条受了惊吓的蛇一样收了回去,他的脸彻底通红了。
她感受到火柴盒上有股淡淡的温暖,接着便左右仔细研究了一番后,然后笑着问:“这就是火柴棍吗?该怎样用呢?”
易宁还沉浸在刚刚的那阵手足无措中,不过他却听清了她的话,心里便想:“难道老师说对了,城市里的小孩们也有不懂的事情?”满腹的怀疑,却不能解释面前的事实,他思索着该怎样教这位女孩正确使用火柴的方式。
“你把它给我。”易宁摊着左手,接过火柴盒,然后从拉开火柴匣开始,到怎样取出火柴棍,接着又如何使用火柴棍在火皮上摩擦,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接着又用了好几根火柴展示了(因为其中有几次失败了)它的使用方法。
接着火柴盒又回到了女孩的手里,因为她想要试一试,此时她的眼里透出一股欣羡的光芒,似乎对易宁会使用火柴表示十分羡慕,这让易宁那卑微的害怕减少了几分。作为一个男子汉,一个长大了的男子汉,突然间一股自豪的感觉让他挺起了胸膛。
很快他便被自己的自卑给打败了,他的自卑此时源自对方的优秀。此时在房间里的,除了易宁以外,便只剩下了这个美丽的女孩。刚开始的时候易宁见到她尝试用火材棍在火皮上划了两划,就像是一个普通新手那样畏首畏尾,因此他料定她准会和自己当初一样要经历过几次失败。
可是没想到的是,很快听到了“哧”的一声,便闻到了刺鼻的硫磺味道,火柴三两下便被她点燃了。这大大的打击了他的自尊,他本来以为自己十分聪明的,而学习用火柴这件事就算是再聪明也必然会失败几次的,没有想到的这个女孩一次就成功了。这让易宁想到了不久前自己的失败,他曾以“好马也会失蹄”来安慰自己,可是如今呢?
烦恼不知不觉产生,这让易宁显得有些悲伤,可是他突然看见那双清澈的眼睛的时候,却为自己的悲伤感觉到可笑起来。
“对不起!”
两个人同时说了声对不起,为什么他俩会这样迫切地想要承认错误,再说他们犯了什么错?
他两个并没有任何的错,因为两个人在说了对不起后,很快就付之一笑。不过易宁的手突然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在那一刻里,他并没有半分的犹豫和退缩,就像是不久前她推开她的情形。
可是这回女孩却低下了头,易宁彷佛看到了她的脸绯红了起来,于是自己的脸彷佛受了感染一样也红了。
再次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后,易宁很快将手收了回来,他并没有解释刚刚是因为火柴快要烧到了她才握着她的手灭掉火而来的行为。不过他感觉到这个女孩并没有半分的责怪,这让易宁对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好奇。
在易宁多年以来的印象中,女孩都是可怕的,书上和老师说的那些总是和他感觉到的不一样。易宁见识过女孩的小气,却从未见过她们的温柔。到如今他仍然忘不了,曾经有几个女孩她们用她们那柔弱的双手掐在皮肉上,那种如同被“蛇钳蚂蚁”(方言,一种比普通蚂蚁大,咬人特别痛的蚂蚁)咬住的疼痛。他根本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们高兴,彷佛自己做的一切都会让她们觉得厌恶似的。
让易宁觉得麻烦的是,如果稍微和女孩们亲近,总是会惹来一些同学们的非议。就像是曾经不经意的在教室里,因为着急拉了一位女生的手,被全班同学嘲笑。
可她是如此的与众不同,而且他恍惚意识到自己居然和一个陌生人说了这么多话,而且还是用自己读书背课文才会用到的普通话。
“谢谢你!你这个人真的好有趣!”女孩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可以看得出她对易宁充满了好感,接着她将火柴盒小心翼翼递给了他说:“我叫赵红菱,来自北京,今年13岁,是来这里玩的,没有想到的是遇到了这场雨。”
女孩的直率让易宁觉得有些惭愧,想到自己的忸怩他突然鼓起勇气微笑着看着她说:“我是易宁,四川来的,如今14岁。”易宁搜遍枯肠才想起“如今”这个字眼,这使他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至少不用事事都需要跟别人学。
“好巧啊!”红菱兴奋地喊了出来说:“你没有发现吗?我俩名字里有一个字发音是一样的?”
“是啊!”易宁点点头表示赞同地说:“容易的易,宁静的宁。”
“燕赵的赵,红色的红,菱角的菱!”红菱学着易宁微笑地说,发自内心的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