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万青一脸得意的看着傻眼的众人,用手指着钟子铭,从容不迫的说道:
“表弟他既然已经从被你们从族谱上除名,那就不是钟家的子孙了。
既然他不是钟家的子孙,天淳表弟说的什么殴打族弟,这就很可笑了。
至于说他对老太太忤逆不孝,就更谈不上了。
咳咳…他顶多只能算是暂居在钟府的客人吧?
作为客人来拜见长辈,这不是应有之礼仪吗?
可这位李嬷嬷倒好,非要强行要求客人在院门外的雪地里下跪磕头来请安。
这实在太过分,也太失礼了。”
众人听了忍不住脸颊直抽搐,目瞪口呆的看着滔滔不绝的苏万青。
李嬷嬷,钟天淳和秦氏等人僵在原地,脸色十分的难看,仿佛吃了一颗苍蝇似得。
钟子铭歪了歪嘴,吸住将要溢出唇角的口水,怔怔的看着仗义出言的苏万青,心里隐隐开始替这个舅家表哥担忧起来。
我在钟府是一个隐形人,一个尴尬的存在,可不是什么客人,可你是正儿八经的客人呀!
你这是吃着主人家的饭,砸着主人家的锅,这表哥只怕是想要离开钟府了吧?
念夏又惊又喜又后怕,小圆眼里亮晶晶像星星一样闪着光,捂着胸口,一会感激的看看表少爷,一会又担忧的拉紧了少爷的袖子。
少爷被钟家从族谱上除名,纵然可以逃脱之日之难。
可是以后怎么办?
少爷会被赶出去流落街头吗?
我怎么办?
她一时心中既焦虑而又茫然。
苏氏心情极为复杂的呆立在台阶上,一时百般滋味涌上心头,美丽的眸子怔怔的看着钟子铭,嘴唇微微颤抖。
她的痴傻儿,她一生的耻辱呀!
他穿着一身改过的青色旧直裰,清瘦似竹,挺直如松,歪嘴涎水的站在雪地里。
他虽然脸上挂着傻笑,眼神却冷漠空寂的厉害。
从内到外散发出来的落寞气息和周围的冰雪奇异的融为一体,让苏氏陌生的同时又生出一丝抽心的痛楚。
苏万青带劲的看着她们的苦瓜脸,兴致越加高涨,吐沫星子乱喷道:
“人家按照晚辈拜见长辈的礼仪,朝着正房拱手作揖,哪里做错了?
你们却大肆污蔑人家对老太太不敬,是忤逆不孝。
非要人家磕头,人家不从,你们就要把人家绑起来。
这简直就是土匪强盗嘛?
哪里是书香门第礼仪之家干的事?”
“够了,你给我闭嘴!”
苏氏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板起脸来狠狠瞪着他呵斥道。
“姑母,我还没说完呢?”
苏万青不服气的顶了一句,视线落到李嬷嬷身上。
见这老婆子老脸涨红,气得浑身哆嗦的样子。
他嗓子忽然有些发痒,忍不住咳嗽了两下,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
“那啥…小可觉得,这李嬷嬷应该向人家客人道歉才对!”
“噗~”
场中有人忍不住了,失笑出声。
底下的丫鬟仆妇们纷纷低头,死死咬着唇,憋住笑意。
“你….”
道歉?我呸!
李嬷嬷脸都绿了,张着嘴,身子晃了一下,直觉的胸中气血翻滚,恶浪滔滔。
苏氏眼角猛抖几下,手里捏紧了丝帕,心里莫名生出了一丝快意。
秦氏和李氏俩人脸颊一阵抽搐,李嬷嬷恶狠狠的瞪着一眼为傻子出头的苏万青,又偏头瞪着苏氏质问道:
“大夫人,莫非您也觉得老奴应该向他道歉?”
苏氏抬手捏着丝帕掩唇咳嗽了两声,看都没看她,态度十分随意的说道:
“李嬷嬷若觉得应该道歉,我也没意见!”
“……”
李嬷嬷被噎了一下脸红脖子粗,生气的瞪着苏氏,嘴唇直哆嗦。
秦氏看不过去了,当即上前一步,抬高下巴,语气冷厉的说道:
“他虽然名义上已经不是钟家的人,但他身上毕竟还流淌着钟家人的血,府里也养了他十四年,难带他不应该向老太太跪下请安吗?”
秦氏的话一出,现场气氛顿时变了,众人都不由自主的点头赞同。
李嬷嬷精神一震,胸脯一挺,咄咄逼人的目光瞪着苏万青。
苏万青听了却忍不住摇头发出一阵哂笑,望着秦氏笑道:
“呵呵~夫人说得虽不在理,但也有情可原,既然夫人不讲道理,要讲情理,那他身上的确流着钟家人的血,可你们拿他当钟家人了吗?没有吧?既然没有,又怎能要求他像钟家子弟那样拜见老夫人?这在情理上也站不住脚嘛?”
秦氏脸皮涨红,气得咬紧了后槽牙。
什么叫她不讲道理,我呸!这苏家小子的嘴巴可真毒!
苏氏听后却是神情一暗,目光怔怔的望着那个傻儿,心里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钟子铭看到这里就知道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嗬嗬…”
他扫了一眼秋桐院的匾额,忍不住歪嘴傻笑了一声,又视线下移晦涩不明的远远的望了一眼台阶上端庄沉静的苏氏后,扭头转身离去。
念夏快速转头看了看,见无人动作,急忙提着裙摆紧跟在少爷身后。
她心里既惶恐,又茫然,不知前路如何?
苏氏怔怔的看着扬长而去的傻儿,心头一阵怅然若失,旋即抿紧薄唇,转身往正房走去。
她要第一时间告诉老太太这个消息,她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老太太知道这个消息后是什么表情?
想当年,就是她力逼着丈夫和公公将自己的傻儿从族谱上除名。
自己在秋桐院里跪了一天一夜都不能让她收回成命,呵呵!
苏氏嘴角忍不住勾起,露出一脸嘲讽的冷笑,丝毫不顾及秋桐院里的丫鬟婆子。
秦氏和李氏,以及李嬷嬷等人都黑着脸,皱眉不语的跟在苏氏身后进来。
正房里,老太太正搂住一个粉雕玉琢的女童,满脸慈爱的笑道:
“宝儿乖,叫一声祖母,祖母就把这玉坠赏给你好不好?”
“祖…母~”
三夫人李氏生的才三岁的宝儿睁着黑葡萄似灵动异常得大眼睛,蠕动着粉嘟嘟的嘴唇,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
老太太听了哈哈大笑,抱着小女孩粉嫩嫩的脸蛋亲了一口,笑道:
“哎~好!宝儿真乖,真是祖母的心肝宝贝,那..赏你的..”
宝儿身边的贴身丫鬟急忙过来接过老太太赏赐的镶金玉坠儿,笑着收好了。
正这会,一阵环佩叮咚声响,苏氏她们一行人进来了。
老太太斜了一眼正朝她行礼的苏氏,信手理了理小女孩的缎袄后,方才漫不经心的问道:
“处理好了?”
“是的老太太,已经处理好了。”
苏氏轻轻扯了一下唇角,清亮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气度沉稳,地位尊崇的老太太,语气恭敬的回道。
老太太这才拿正眼瞧着她,见她低眉顺眼,恭敬有加的样子后,满意的“嗯~”了一声,缓缓点点头。
“处理个屁!老太太您可千万别被大嫂给骗了,她压根就没处理。”
秦氏见苏氏睁着眼说瞎话,再也忍不住了从后面蹿上来,一脸怒气的瞪着苏氏,冷不丁爆了一个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