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兰院,梅姨娘一脸慵懒的坐在梳妆镜前,刁婆子熟练的给她梳了一个飞天髻,插上鎏金簪花碧玉簪,显得分外美丽动人。
“老陶回报说,人已经安然回来了,李嬷嬷也恰到好处的将话递到了。老夫人当是脸都绿了…呵呵!夫人这招真是高明…”
“哼!这才到那呢!不过是让老太太心里种下一根刺...”
梅姨娘把玩着手里一支缠枝纹花簪,如丝媚眼勾起,不屑的冷哼一声说道。
“苏氏有没有起疑心?”
她转头瞥向身后的刁婆子,目光锐利的逼视道。
“没有,她当时就将人放走了,她还真当是香客误闯进去的…”
刁婆子心里一紧,伫立不动,小心翼翼的回道。
“那就好…告诉老陶,这段时间等闲不要让他出门。他可是我哥哥可是花费了大力气,寻了三年才寻到这么一个合适的人…没有完成使命之前,可万万不能出事…”
梅姨娘站起身来,笑意盈盈的看着窗外竿竿青竹,嘴角勾起,语带讥讽的低声吩咐道。
……
第二天,木根娘和奶娘俩人出摊,木老爹跟着去了,他要将毁坏的炉子重新修砌一下。
临近中午的时候,门外响起一阵马车声。
须臾,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和说话声起。钟子铭恰好喝完了药之后,在廊下散步。
听见动静之后,他含笑的立在堂屋门口,看着推门而入的木根和念夏。
“少爷,我们回来了。”
念夏怀里抱着一个包袱,一脸激动的喊道。
木根跟在身后,露出一脸憨厚的笑容。
钟子铭看着念夏,以询问的目光关切的看着她。
“少爷不必担心,我弟弟喝了药之后,后半夜就已经退烧了,少爷赏赐的人参就是好,大夫说是上等参,效果非常好,上午走的时候,石头就已经好多了。还喊我姐姐呢…”
念夏说到这里,眼圈不由自主的红了。
她也没想到,石头居然还记得她这个姐姐。
离家的时候,他还那么小。
小脑袋,小胳膊,记忆里弟弟一切都是那么小,那么瘦。
当她进入西屋,见到躺在土炕上蜷缩成一团的小石头时,她的眼泪当即落下来。
她不知道她昨天分明给了婶娘一吊钱,为什么药却还没抓来?
二叔当即打了婶娘一巴掌,喝令她赶紧去村头贺郎中那里抓药。
婶娘又羞又气的跑出去了。
她咬住唇忍住气,也不好多说什么。
弟弟喝了药,烧退了下去,只是仍然昏迷不醒。
她担忧的抓住弟弟枯瘦的手腕时,不经意发觉手臂上有两道清晰的伤疤。
她吃惊的掀开被褥,弟弟身上穿着单薄破旧的不像样子的粗布麻衣。
这不是她给他做的小袄。
弟弟干巴巴黑兮兮的胸口上和后背上都留着几块旧伤疤,她当即怒了,
当着俩人的面,怒声呵斥。
二叔老脸通红,燥的无地自容。
婶娘反过来指责弟弟调皮不听话,念夏恼了,二话不说,抱着昏迷不醒的弟弟就要离开。
二叔“啪啪”的自打巴掌,死活拦住她,说什么也不让她离开。
最后当着她的面,和婶娘一起指天发誓,保证一定会对石头好。
解释说之前都是他出门干活一天,疲惫的很,也就没留意石头。
没想到这婆娘会暗中磋磨石头。
最后还说他打算等开春之后,就让石头和二狗一起去村西头的私塾进学,将来科举做官,光耀门楣。
这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念夏,她心软了。
在二叔和婶娘的一再保证声中,放弃了带石头离开。
木根为此埋怨了她一路,说她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她知道二叔和婶娘一定要留下石头,其实就是为了长期从她身上捞钱。
可她能有什么法子,如果有可能她并不想弟弟入府为奴。
她也想弟弟有一天能出人头地,改换门庭。
第二天她离开村落的时候,也没见柳二婶来找她。
就在出村一里地远的石板桥上,她最想不到的一个人却立在桥头等了她半天。
她穿着补丁摞着补丁的粗布麻衣,头上包着蓝色花布头巾,斜背着一个灰色布兜,里边鼓鼓囊囊不知什么东西。
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桥头,眉毛头发上沾了冷露,显见的等待的时间很久了。
马车刚走到桥头,她就满眼期盼的冲着车内喊起来:
“招娣,招娣,我是你如花姐…招娣…”
“如花…如花姐…真的是你,你怎么成这幅样子?”
念夏吃惊的撩开窗帘,一眼便看见一个年轻妇人挥舞着手臂冲过来。
她睁着眼睛,仔细辨认了半天眉眼,方才认出来。
木根控制马车停了下来,念夏将如花拉上马车。
“招娣,姐这次是求你帮忙的,要是连你也不帮我,姐是真活不下去了。”
如花钻进了马车,拉着念夏的手,看着念夏圆润的脸,惊喜的双眼,一脸乞求的说道。
“如花姐,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嫁人了吗?”
“唉!别提了,姐命苦呀…..”
一提及往事,不过十八岁的如花眼珠子当即红了,眼泪“啪嗒”直落。
如花的夫家是津河庄的,距离这里三十多里。
婆婆尖酸刻薄,动辄立规矩,折磨的如花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也流产了。
最后,反被夫家以不敬公婆,忤逆不孝而休弃。
回到娘家之后,哥哥和嫂子横挑鼻子竖挑眼,天天指桑骂槐,如花在娘家度日如年,好几次都想寻了短见,都是她娘拦着不让。
昨晚听说招娣坐着马车风风光光的回来了,她当即就动了心思。
她要离开这里,她要去找招娣,不论怎么也要留在城里,哪怕死也要死在外边。
“如花姐,你别哭,别哭,这样,你先跟着我回城,我向少爷说说情,成不成的在说,怎么都会有办法,千万别说死不死的。”
念夏如今在外面历练几天,眼界见识都比之前高了不少。
出府也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只要有手有脚,勤快不怕苦,总能有口饭吃。
“成,姐听你的,姐这一次真是没有法子了,要不然也不会…你可别笑话姐,姐见识短浅…”
如花说着擦着眼泪,不好意思的说道。
“如花姐,你千万别这么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不论如何我也不会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