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两两的人群聚集到运动场。大多数人态度端正,穿运动鞋,着运动衣。各部门展示着自己部门服装的风采,有的全套设备,从衣服到裤子再到脚上的运动鞋,都是自己部门发的福利,有的却只一件冲锋衣,有点相形见拙。好在各部门衣服的颜色丰富,枚红、深红、蓝色,黑色、两色拼接,在这冬日的下午显得活力无限。
体育学院的学生在前面举着各院系及各机关的牌子,早到的晚到的教职工们各自找到了自己的归属地,列队站立着。林沐雪放眼望去,在她左面是数学的梯队,右面是材料学院的纵队,再过去是物信的队伍,她快速扫了一眼,却没捕捉到韩晓风的身影。
校领导们像模像样地讲话,介绍此次活动的意义,希望大家能跑出健康,营造一个健康校园的氛围。然后笑哈哈地举起了发令枪,于是大家慢腾腾地走动着,上了运动场的阶梯后才慢慢的沿着即定路线跑了起来。
“雪儿姐,我来陪你跑!”韩晓风像凭空降下来似的落在了林沐雪身旁,和她并列前行。
“有鸟儿自动投林!”
“看来我们这儿有强磁效应。”
“男女搭配,跑步不累!”
“不虚此次的跑步,动力无限!”
……….
“看来你这外敌入侵效应非同凡响。”林沐雪边跑边打趣。
“没想到你们部门这些人这么无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韩晓风压低了嗓门,恶狠狠地回头,却丢了一个无比灿烂地笑像烟花般在空中绽放。
那一回头的瞬间,她看到了紧跟其后的材料学院的教职工队伍里,那个不管在哪里都显得鹤立鸡群的江著。
后面的男同胞们特别是末婚男士们沐浴在韩晓风春风般的笑容里,走神、楞神,甚至浮想翩翩春风因他而起。
“自作多情!癞蛤蟆。”她在心底恨恨地骂了一句挡她视线、阻她春风传送的人。挡就挡了,没想到他们还厚颜无耻、心安理得的接了来把玩一番。
韩晓风总是对有意靠近自己抱有不良目的的男人表现得苦大仇深,她可以接受那种比较识趣的对她暗送秋天波菜的人,只要不明目张胆,她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还是朋友,或者是相处很好的同事。
要是他胆敢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地表白,那可就是对她的大不敬,她会翻脸,会横眉,会冷对。朋友肯定是不能做了,同事做起来也绝对官方正式。
她的貌美如花不知激起了多少青年才俊的士气高涨,却视她的态度如洪水猛兽,被彻底雷倒,最终偃旗息鼓。
刚来学校时,她住单身宿舍,据说一男老师隔三差五的给她送花,全被她从楼上摔了下去,瞬时落英缤纷,零落成泥。要是黛玉泉下有知,定会穿越而至,浅唱轻哼那首《葬花呤》。
那位男老师脸色是青一阵白一阵,在韩晓风一再决绝的拒绝后,过了不到三四个月,他便结婚了。新娘听说是学校工会和地区医院两个单位搞的一次“青年联谊会”上认识的女医生,而且还是位肿瘤科的医生,矮小、瘦弱且老气横秋。
当韩晓风看到她时就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想必那位男老师是因她才深受刺激,而这自责还真真正正延续了两年多甚至更久。
因为他们的闪婚就如人们预料中的那样一点点儿都不幸福,女医生为他生下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人们都惊叹造物的神奇,母女的反差实在太大。
当小女孩可以走路时,她的父母离婚了,小女孩成了爷爷奶奶的心肝宝贝。当韩晓风看到小女孩时,她又陷入了自责中。
有时她想,那小女孩是该感谢她呢,还是该恨她?要是没有她的始作蛹,小女孩的父母或许不会那么快闪婚闪离,让小女孩成了单亲孩子,或者更确切讲是隔代抚养的孩子,现代语可以称为“留守儿童”。
感谢她的话当然就是没有她韩晓风的刺激,这小女孩就没有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和可能,她的推波助澜让这世界多了一个鲜活的生命。
她时时矛盾地纠结着这个问题,某一天,她头脑中电光火闪般明亮,这与她何干?她可担不起这个责任。于是她干脆发条指令给大脑,把“自责”这种情绪清理了个干干净净。
林沐雪笑吟吟地看了本部门那一干打趣韩晓风的人马,他们肯定还不了解她的个性。不然,这个被男同胞们戏称为“驼鸟”的刺猬头韩晓风定会让他们噤若寒蝉而且敬而远之。
不知谁能采撷到这枝带刺的玫瑰?他吗?林沐雪眼内的余光中江著亦步亦趋地跟着她部门的同事们,理科男很多的化学学院出色的男教师也不少,江著就算融入其中也显得格外醒目突出。
这丫头片子,总有一天会被他收拾得服服贴贴。林沐雪甚至想到了韩晓风那幅低眉顺眼的样子,像足了一个日本良家妇女。
“我跑不动了,咱们撤吧?”跑了不到全路程的一半,韩晓风已经气喘吁吁。本来肤白的她脸蛋像一个红苹果,上面挂着细微的汗珠,让人有捧着咬一口的欲望。
“你平时不是经常跑步的吗,这样就坚持不住了?”
“有近十天没跑了,偷懒!真是岁月不饶人,老啦!”
“那我岂不是老得成了个老太婆。”林沐雪的脚步也渐渐慢了下来。
“加油,加油!我会全程监督着你俩,别想着偷偷溜掉哈!”方蕾加速了一两步就追了上来,脸不红气不喘,充分显示了她跑步的实力。
“你还是不是我们‘四人帮’组织成员?应该掩护我们撤退才对。”韩晓风撇撇嘴
“陈小梅呢?刚才还看到她的。”林沐雪望了望前后,都没有她的身影。
“我想她应该会有头有尾的。”方蕾淡然一笑。
“这还叫有头有尾?刚刚走上运动场的阶梯还没开跑,她就往侧面撤了。你怎么没抓住她?”韩晓风兴师问罪地看向方蕾,还对她刚才的“监督”两字梗梗于怀。
“最后她肯定会在队列中出现。”林沐雪笑着肯定地说。
后面的男老师们一个一个超越了过去,好象不耐烦三个女人的婆婆妈妈。
“又没有名次奖,跑这么快干嘛。”韩晓风对着那些背影不屑地叽咕着。
“跑不动啦?”耳边响起江著略带关切的声音,他跟了上来,和她们并排跑了起来。
韩晓风没留意到他的眼睛看向的谁,又是向着谁说的这句话。
反正她好象获得了无穷的正能量,脚下沉重的步伐变得异常轻快起来。
江著的手上变戏法似的出现了三个沙田桔。
“嗓子正有点冒烟,这简直就是雪中送炭,你太善解人意了!”韩晓风半笑半嗔,当仁不让的一把抓了过来。这就是特为她准备的嘛,她理所当然的想,心里美的比吃进嘴里的桔汁还要甘甜。
韩晓风给林沐雪拿了一个,把最后一个给了方蕾。
林沐雪把小小的沙田桔一分为二,递了一半给江著。
江著居然没感到它的小而推迟,尽然接过去一口吃掉,心里漾起一种异样的暖流,他被这小小的幸福感动着。
这让韩晓风和方蕾大跌眼镜,她们想都没想过江著会吃掉林沐雪那小小桔子的一半。
江著手里又多出来两个桔子,他笑逐颜开地把它们递给林沐雪,林沐雪笑着只拿了其中一个。
“好啊,你还藏着的。”韩晓风飞快地从江著手心抢过一个,剥掉皮整个就丢进了嘴里,满口迷漫着琼浆玉液,她咀嚼着甜蜜。
林沐雪和方蕾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加快了步子,和韩晓风他们拖开了不远不近的距离,回头冲他俩莞尔一乐。
韩晓风的脸越来越泛发出红彤彤的迷人光彩。
江著有些变换迷离的眼光追随着前面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