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的谈话被朱墨音听了,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往飞霜台的方向看去。果然,就在那里,飞霜台上的传送阵灵光一闪,一道人影霎时消失不见。
原来,不满金丹修为的族人,私自出谷以后,就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这个时候朱茂晨和其他孩子都陆续离开了。
朱墨音手里拿着先天灵宝葳蕤珠,脸上未见几分欢喜之色,她还沉在朱昭叆自杀一事中无法自拔。
她叹口气,就在刚才,她娘告诉她,这颗珠子只有她才能催动,也不怕其他人来抢,让她找个木灵气浓郁的地方,滴一滴血进去就可以开始炼化了。
要说木灵气最浓郁的地方,朱墨音拿出一块令牌,想到了五长老的迟梨园。正好她现在也想找个地方好好静一静,迟梨园中除了忙于炼丹的五长老,一直鲜有人至。
迟梨园被幻阵所护,外人只能通过进出令牌才能进入,否则就会迷失在幻阵之中。
进了迟梨园,朱墨音静静看着里面的一棵棵奇花异草,酷爱花草的她,渐渐忘了心头愁绪。
等她又走到那一片梨花林时,梨花依然开得似雪纯白,不时有花瓣飞落到她的头发上,衣角上。她伸手接过一片梨花瓣,不由得痴了。她学着五长老的样子,纵身跳上一棵梨花树,坐在其中一节粗壮的枝丫上,看着纷纷扬扬的梨花雨发呆。
已经练气三层的她,已经学会最基本的轻身术、御物术、缠绕术,水球术。轻身术类似于现世的轻功,不过比轻功更高明,练气三层的她轻轻松松就可以跳上一棵十米高的古树。
御物术顾名思义就是使用灵气让物品移动,练气期的御物术只能简单地催动灵器和一些凡物,还不能催动法宝,而能够载人飞行的一般都是法宝。
至于缠绕术和水术术,因她是水木二灵根,所以就学了,缠绕术就是催动花草种子的潜能,瞬间长成藤蔓将敌人缠绕住,属于定身术的一种,有毒的花草种子更好。水球术是控水术的一种,能将天地间的水灵气聚集成球状,瞬间袭向对方,算得上是朱墨音目前最厉害的攻击法术。
由于她每天晚上都会去云霓潭取白水炼化,已经能够内视的她,可以清晰地看见自己小湖泊一样的识海之上,悬浮着两滴散发着幽幽寒气的至纯白水。
不到一个月就有如此的修炼成果,就算在栩宁界也算是佼佼者,不过她至今也没学会五长老所说的‘一念一枯荣’。
倒不是说她完全没学会,这个法诀的关键在于,用水木灵气为引,抽取灵植自身的水木灵气,但又不能取尽,否则灵植就会生机尽毁,再也没有恢复的可能;但取的少了,看起来又没有达到“枯”的地步。所以这一枯一荣之间,需要她反复练习,把握这中间的度。
况且每种灵植所蕴含的水木灵气都是不一样的,这就又增加了练习这个法诀的难度。
朱墨音终于知道五长老为什么执意要她先学会这个法诀,然后才愿意教她炼丹术的原因了。因为她现在,相比于从前,不仅熟悉灵植的外在,更渐渐熟悉一些灵植的内在结构了。
不过现在,纯白的梨花雨依旧,朱墨音又回忆起她刚才所见的那一幕,朱昭叆纵身一跃的决绝与凄婉。
在这个修真界,女子的命运到底会如何?想想那两位被罚关在流风崖二十年的堂姐,被迫出嫁的冉英姑姑,绝望跳崖的朱昭叆。朱墨音的心在瑟缩:这就是残酷的修真界!
她该怎么办?都说修炼得长生,但如果长生不自由,那要这样的长生又有何意义?就和五长老一样,虽贵为家族长老,朱墨音摸了摸身下的梨花花树,五长老好像也有伤心事呢。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一盏奇怪的灯笼晃晃悠悠飞来,从朱墨音眼前慢腾腾飘过,挂在了不远处的一棵梨花树的树梢上。
这盏灯笼看起来毫无灵气,灯下还系着一封信,朱墨音不由奇怪,白水谷里怎么会出现俗世界的东西?
要知道在修士界,多的是传讯符、飞剑传书、灵鸟传书,或者直接用通灵镜、感应玉牌这样直接就可以交流的法宝,怎么会使用一盏这么奇怪的灯笼呢?
其实这盏灯和现世的孔明灯差不多,或许就是因为它毫无灵气,才会误打误撞地飞进迟梨园的幻阵吧。
朱墨音将手中的葳蕤珠收进曦露贝里,使用轻身术飞跃至那盏灯笼的花枝旁,将那盏灯火还未熄灭的孔明灯拿在手里。
这盏灯制作得非常粗糙,不过却很扎实,有些地方还有斑斑红点,仿佛是血痕一样。灯的底部有一根长长的丝线,上面系着一灯信。
朱墨音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白水谷里的东西,这样一个毫无灵气的古怪灯笼,它是怎么飞进白水谷的?
从来没有接触过外界的朱墨音,好奇地将灯笼底下的信封拿在手里,重新坐回到花枝上,又将飞起来的孔明灯系在她身旁,这才细细看起那封信来。
那信封上用稚嫩的笔法写着:凡间小子陆离,求遇仙人亲启。
信的开头非常孩子气地问了一句,偶得这封信的是仙女还是仙君,还说什么仙女的心肠应该要软一些。朱墨音不由微笑,将那封信仔细看完。
“这世上真的有神仙吗?为什么只有当恶人才能生存,普通人就只能受苦?”男孩信里的话极其愤懑,就好像在骂苍天无眼一样。原来写信的是一个俗世界才八岁的男孩,信上提到他家早前祖上也是殷实之家,后因爹爹被人陷害抑郁早逝,只剩下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如今母亲又重病在床,为了母亲的医药费,他小小年纪受尽世态炎凉。
当陆离求到城里的医馆,听里面的坐诊大夫说,要一百两银子才能治好他娘的病,这让家里一贫如洗的他心生绝望。好在他听人说,只要采到山中灵芝,一株就值一百两。因此,只带了简单的干粮和水,还有一把破柴刀的陆离,小小的肩膀背着一个破旧的小背篓,就这样一个人进山了。
谁曾想天无绝人之路,他进山的那几日,虽一路担惊受怕,却一路上既没有碰到豺狼虎豹,也没有迷路受伤。因他个头小,很多崎岖的山道他都可以找小路钻进去,一路披荆斩棘,专门往一些偏僻的地方钻,竟意外让他发现了一棵长明树。
长明树朱墨音是知道的,它的树液如油,用来作灯油的话,一小盏就可烧至半年不熄,才有了“长明”这个名字。
且它燃烧出来的香味能静气凝神,是修真界常用的香料。好在陆离也认出了长明树,不过他只知道这种树的树液很值钱。他当时欣喜若狂,这可比灵芝值钱多了,当即他将水囊中的水全部倒掉,用柴刀使出浑身力气,在长明树的树干上狠狠砍了一刀,再用水囊去接从里面渗出来的树液。
当他从山里回来时,他所住村庄里的人都以为他死在山里了,他重病的老娘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而他临走时明明托付过隔壁的罗大婶帮忙照顾,等他摘了灵芝后一定会重谢她的。
此时他顾不上找罗大婶理论,又饥又渴又累的他来不及喝上一口水,就匆匆用家里唯一值钱的板车,将他的娘一步一步拉到城里,瘦小的肩膀上全是血痕。他先找了一家专收奇珍异宝的奇珍阁,将他水囊中的长明树液递给掌柜的看。
那掌柜见他衣衫褴褛,门外又停了一个病人,知道他急缺钱用。本来能卖一千两的长明树液,生生只给了他一百两。
陆离这些年在市井摸爬滚打,深知那掌柜的坑他,但想着一百两也够他娘看病了,现在时间紧迫,也不多计较拿了银子就走。
等他靠着心中的那股意念,终于将他娘带到了医馆,并奉上一百两银子时,那当时坐诊的大夫却告诉他说,他的娘早就无药可救,当时向他要一百两,不过是见他小小年纪家境贫寒,又缠人得紧,才故意诓他的罢了。
陆离听明白大夫的意思后,只觉两耳嗡嗡作响,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他醒过来时,外面还是正午,不过煮药的药童告诉他,他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一直用人参片吊着才救过来。因为他的体质实在太虚了,才会晕倒。而他的娘,也由先前那位大夫诊治了,不过也就是多拖延些时日罢了。
医馆到底是治病救人的地方,这样做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虽然还是收了他六十两银子。
陆离拉着板车走在人来人往的闹市之中,只觉得天大地大,人人都面目可憎,没有一个人对他是善意的。他回头再看看自己的娘,头发凌乱面色惨白,似乎随时都可能没有呼吸。
他强忍泪水,正要带着他娘出城之时,奇珍阁的掌柜带小厮找到了他,问他手里还有没有长明树液,他们可以再给陆离一大笔银子。陆离摇头,他还要银子做什么?
那掌柜善会察言观色,当即告诉陆离说,在冰原之上极西之地,有仙人在此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