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课间休息,班花陈茹拿着一本习题册坐到赖鑫旁边,赖鑫耷拉的眼角一扬,像一只见了猎物的狼,色狼!
陈茹不买他的账,转身把习题册摊在龚文俊桌子上。
“副班长,这个题我不太懂。”
她皱着秀眉,自然卷的头发随意地别在耳后,浓而密的睫毛像晴空下的蝴蝶翅膀,上下扑扇着。慵懒又迷人,像一只波斯猫。
龚文俊放下手中的笔,耐心地为她讲解。
陈茹象牙般的牙齿咬着笔头,无论龚文俊讲什么,她都回复以“我不太懂。”“能不能再讲一遍。”“太难喽!”
语气带着撒娇,眼神却在龚文俊的眉眼间流转徘徊。
“眼睛集中在习题上就懂了!”
我憋到嗓子眼里的醋意到嘴边就成了酸溜溜的话语。
陈茹瞟了龚文俊一眼,龚文俊知晓我言语中的意思,脸像涂了胭脂。
“要你管!”
我肩膀一耸,瘪瘪嘴巴,“我就是随口一说,”凑近她,“善意的提醒。”
“你……”
陈茹沉不住气了!
“小妞,跟我斗,嫩着呢!”我心想。
“那个,陈茹,我要去一下洗手间,要不让颜蕤给你讲。”
战火一度升级,龚文俊很聪明,把矛头转移。
“要我给你讲吗?”
龚文俊走后,我敲敲她的书页,示意她把视线收回。
“哎!不用!”陈茹翻我一个白眼,“你是不是争习惯了!成绩你要和我争,追人也要吗?”
没错!陈茹和我,我们两个轮坐班级,有时是年级第二和第三的位置。靠得太近,竞争是难免的。
我呆若木鸡,“你也太直白了吧!”
陈茹生气地把书往桌子上一拍,一扭一扭地回到座位,像一只斗输了的鸡。
赖鑫对于陈茹的离去恋恋不舍,“哎!女神!那要不要听我讲啊!我会。”
回答他的自然是教室的喧闹。
“喂!收起你的口水吧!别人对你不感冒!”
我拍拍赖鑫。
“切!”
赖鑫扭过头,明明是板寸头,却要做出甩头发的动作耍酷。
我扭头朝后门一看,龚文俊正和沈歆然聊得投机,沈歆然眼睛眯成两条弧线,龚文俊手扶着墙,只露出半个身子,时而下弓,时而挺直身子,身影消失在墙后。
我的胸前被什么东西压着,难以呼吸。
龚文俊回来时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嘴角噙着笑。他摊开通红的手心,手心的纹路间溢满汗水。
“你很紧张?”
我没法想象一向以沉静,随机应变著称的年级第一,是因为什么在一个女生面前如此紧张。除非是,喜欢!
“没没!”
他否认,我的视线落在他的手上,垂下的睫毛盖住眼底的落寞。
“其实,是因为外面热啦!”
他察觉到我的目光,不自觉地往凳子后面缩了缩。
我拿出一张纸巾,调侃道:“我帮你拖住陈茹,你到好,出去撩妹去了?”
“嘿嘿!你看见啦!谢谢哈!下次帮你做值日!”
龚文俊抬起头,抿着嘴,竭力掩盖溢于言表的兴奋。
喉咙被一股无声的气体堵住,他竟然没否认。
002
陈茹对我的不满很快在第二天的语文课上表现出来。
语文老师是我最喜欢的老师,不仅是因为她同我们的年龄差距较小,她才毕业两年时间,而且她把我们与她放在同等的地位,“我和大家是朋友的关系。”这是她首次教课时讲的。
所有关系中,我最喜欢的是“朋友”,因为稀少,所以珍贵。
“清朝沈复的这篇《童趣》非常值得我们仔细品读,有没有哪个组的同学朗读一下。”
语文课上,班级整体分为五个组,我是其中一组的组长。每节课结束后,老师会整合每个小组的分数,分数最高者会有奖励。作为精力充沛,竞争意识强的初中生,这样的授课方法是为我们量身定做的。
“我!”
喜欢哪个老师会不自觉地在课堂上变得活跃。
我高高地举起手,屁股离开了凳子。
老师点头,朝着我的方向做出“请”的手势,我站了起来。
这时,陈茹跳起来,“老师!我先举手的。”
她是另一个组的组长,现在双手撑着桌子,眼睛狠狠地瞪着我。
“来者不善!”
我脑中冒出这四个字。
“说什么呢!我们组长先举的手。”
我的组员叫嚣着,表示对陈茹的不满。
“我们组长先举的。”
陈茹所带的队员也反驳,眼看两队的成员势均力敌,谁也不让着谁,老师发言了,“这样,既然两组都认为对方的组员先举手,那两组组长都朗读,朗读最优者获得分值。”
纷争在短时间内得到了平息,我拿着书本用抑扬顿挫,饱含情感的话语朗读起来。
朗读结束,掌声雷动。
陈茹在桌子下对我比个中指,她捧着书站起来,却没有朗读。
“老师!在我朗读之前,对阮颜蕤同学的朗读,我想指出几个错误。”
老师点点头。
陈茹得意地摆头,头上顶着的自来卷晃动着,如同波澜起伏的波浪,“第一,是发音问题……第二,是感情问题……”
她一连指出我三四个问题,并举出相应的例子。
我的组员大呼不满,对她指出的问题抵死不认,并认为她是在故意找茬。
我陷入了两难境地,她指出的问题我并不记得是否犯过,读课文时,自己完全沉浸在朗读之中。如果承认,那相当于主动认输,组员们必定声讨我,还会让陈茹得逞。如果不认,显得我不够谦虚,对别人的建议不能坦然接受。
“阮颜蕤同学,你认为陈茹同学指出的问题你能接受吗?”
我抬头,陈茹满脸自信地盯着我,眼中满是玩味。我灵机一动,“老师,我认为应该先听听陈茹同学的朗读,有比较才知道差距大小。”
老师点头表示赞同。陈茹不屑地瘪瘪嘴,甩给我一个“走着瞧”的眼神。
她是本地人,用普通话朗读课文带有浓重的方音,因此,她朗读完,我自愿作为点评员。相对于我的错误,同学们明显对她的错误印象更为深刻,时间是冲淡记忆最好的工具。
班内采取举手投票的方法判定我组得分。陈茹和她的组员小脸发黑,很不服气。
这节课的奖励是一袋零食,我拿着手里的零食袋在陈茹面前晃悠,“怎么样?想吃吗?”
陈茹臭着张脸,双手抱在胸前,对我明目张胆的炫耀不屑一顾。
我突然失去了兴趣,吧唧吧唧嘴准备走。
陈茹口中冒出一句话,“你得意什么,我对你的秘密清楚着呢!”
此言一出,我口中的零食索然无味,我下意识地看看静静坐着的沈歆然,“不可能是她说的。”
我狠狠地瞪陈茹一眼,坐回座位,一把拽住前桌赖鑫的衣领,凑近他,低声吼道:“你把我的事情告诉陈茹了?”
赖鑫挣扎着,“我的姑奶奶,我哪儿敢啊!你不还手握着我的秘密吗?你不告发我就好的了!我怎么敢……咳咳!”
我心想赖鑫的老鼠胆儿,平时拿我的身世威胁威胁我还差不多,怎么会有胆子到处宣扬呢?何况我还有他偷看老师内裤颜色的把柄。
我松开手,“你敢说我把你舌头剪喽!”
赖鑫用力点头表示忠诚。
我看着坐在斜对角的陈茹,心想,“那她指的我的秘密是什么?”
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旁边睡着的龚文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