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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国民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我真的一个朋友也没有吗?每一次我脑海里面总会出现一个人的样子,这个人就是我的发小朱国民。但是我不愿意去想,更加不愿意去承认这一点,因为我总觉得朱国民对不起我。其实是朱国民对不起我?还是我对不起朱国民呢?这个问题我永远得不到答案,因为我和朱国民谁也说不清楚。

朱国民从小是我家的邻居,我从刚刚会走路就认识了这个比我大半岁的邻居。朱国民家是工厂老工人后代,据说朱国民的太爷爷年轻的时候就在这家工厂上班了,朱国民的爷爷和父亲,加上朱国民都是这个工厂家属院出生长大的。当时我的爸刚刚恢复工作,被安排在这家老牌工厂担任保卫科科长。当时我不知道什么是保卫科科长,只不过我知道我爸爸很威风。朱国民的爷爷和爸爸都对我爸爸很尊敬,朱国民当然也很照顾我。

从此我多了一个跟班,一个随时保护我的跟班。我和朱国民从小一起去托儿所,上幼儿园,后来在一个小学同班读书。直到上了中学,我才和朱国民分配到了不同的班级,为此朱国民好像还哭了鼻子。朱国民是我无话不谈的好哥们,更是我最好的听众。每次我向他唠叨我哥哥怎么怎么不好的时候,他总会用一种羡慕的目光望着我。他羡慕我有一个哥哥,我却羡慕他是家里的独苗,一家人都关心他。小时候的我曾经动过和朱国民换爸爸妈妈的想法,只可惜我刚有这个念头就被我哥哥无情镇压了。

初二的那一年,我第一次和朱国民发生了冲突,原因是为了一包大白兔奶糖。在当时一包大白兔奶糖是十分奢侈的东西,何况这是一大包两斤重的正宗上海大白兔奶糖。说起这包奶糖就不得不提起我的哥哥和嫂子,这是我哥哥嫂子的结婚喜糖。哥哥和嫂子经人介绍成为了一对,整的我爸爸妈妈和嫂子父母的同意,正式交往半年后决定结婚。这包大白兔奶糖是我妈妈的一个朋友从上海特别带来的,准备给哥哥嫂子结婚用。在当时大家举办不起大型婚礼,只好请大家尝几颗奶糖,分喜糖是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

可是对于我来说,这件事情不但破坏了我在家里的地位,更是让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哥哥嫂子身上。为了引起大家的注意力,为了让哥哥嫂子的婚礼办不下去,我做了一件自认为聪明的事情。我偷走了这一大包奶糖,让哥哥嫂子没有喜糖分。我把奶糖带到了学校,准备请大家一起分享奶糖。朱国民听说我的事情后,马上意识到了我的糖是我哥哥的喜糖。朱国民赶到我的教室,把我分出去的奶糖全部收回来,然后告诉我不能这么做。

我对朱国民的行为十分不满,我不顾大家的怀疑眼光,警告朱国民这糖是我的,这是我家的事情,不需要朱国民这个外人管。朱国民警告我,这么做的话我不但会挨揍,而且会有很恶劣的后果。可是我不听,坚决要把这些奶糖分出去,朱国民只好离开了。不过朱国民并没有不管我,他去了我们班班主任那里,把我告了不说,还托人把我的话私情告诉了我妈妈。当班主任没收我的奶糖后不久,我妈妈也来到了学校,从来不打我的妈妈第一次动手打了我。我不敢针对我妈妈,只好把这个罪过算在了朱国民头上,从此我和朱国民不再是哥们了。

不久之后我和朱国民各奔东西,有好几年没有再联系。再遇上的时候我已经二十好几了,朱国民也已经有了对象。朱国民向我介绍他的女友,我不好太冷漠只好冷淡地应付几句。没想到这个女人瞒着朱国民来找我,我这才知道这个女人是一个推销保险的。为了让朱国民一家人保险,她才愿意给朱国民做女朋友的。当她得知我家比朱国民家境好,我爸爸妈妈比朱国民父母有钱的时候,她就想勾引我。我不但拒绝了这个女人,而且把这个女人的行为告诉给了朱国民,希望朱国民不要和这个女人来往。

没想到朱国民不但不领情,而且怪我不给他女朋友面子。其实朱国民早就知道他女朋友的为人,只不过朱国民真心喜欢这个女朋友,希望能把女朋友留在自己身边。我讽刺朱国民这是饮鸩止渴,朱国民反过来讽刺我,朱国民说他要养活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他不能像我一样一辈子生活在爸爸妈妈羽翼下面。我气不过骂朱国民是一个活王八,将来生的孩子是谁的都不知道。那一天我和朱国民谁也没有忍得住,不但对骂了,而且动了手,从此我们不再联系对方。

就在我和丁英打离婚官司的时候,我妈妈曾经跟我说过几句,好像说是朱国民要结婚了。我一来没有心情去,丁英的事情让我很被动,我没有心情去参加什么同学婚礼。第二朱国民又没有要请我去,我为什么要自找没趣。第三这个新娘就是那个做保险的,我没有心情去见这个女人。就这样我没有参加朱国民的婚礼,据说我妈妈代表我们一家人去了,还给了朱国民夫妻一个大红包。朱国民因为我没有来,在婚礼上喝了不少闷酒,谁也没有责怪他和我。

我知道自己时候不多了,所以想见见这个发小,我就来到了朱国民爸爸妈妈的家里,希望能够遇上朱国民。朱国民和我的家已经拆迁了,朱国民的爷爷奶奶和朱国民的叔叔一家住,朱国民的爸爸妈妈也分到了一套房子。朱国民爸爸妈妈的房子离我爸爸妈妈家不远,朱国民的妈妈和我妈妈经常在一起,所以我知道朱国民爸爸妈妈家在哪里。我不敢上去找朱国民的爸爸妈妈,只好在他们楼下等待着,希望可以看见朱国民夫妻。

不知道是我运气好,还是刚好是星期六,朱国民带着老婆孩子来看望爸爸妈妈。我刚好看见朱国民一家人走出朱国民爸爸家,我装出一副意外遇上的样子,和朱国民一家人打招呼。朱国民的爸爸妈妈看见我很开心,一定要拉着我去家里坐坐。我拒绝了朱国民爸爸妈妈的好意,我只希望和朱国民聊几句。朱国民安抚好爸爸妈妈,又要老婆送孩子回自己家,然后带着我在附近的公园走走聊一聊。

朱国民向我介绍了他的近况,郝梅也就是他的妻子,现在已经是保险公司的一个中层领导了。她不但不用自己去推销保险了,而且手下有不少的业务员。郝梅的收入比朱国民还要高,是家里最会赚钱的一个。朱国民在一家私营企业当车间主任,这家私营企业就是收购老工厂的那一家,也就是说朱国民继承了他祖辈的工作,继续在工厂干活,他们家和工厂继续保持关系下去。十二岁的女儿是朱国民的骄傲,按照孩子的年纪推算,当初郝梅和朱国民结婚的时候,孩子已经在郝梅肚子里面了,他们是“奉子成婚”的。朱国民十分重视这个女儿,花了大心血培养这个小公主。以我对朱国民的了解,朱国民做不了严父,只能是一个慈父,做凶口的一定是郝梅。怪不得孩子看上起有点黏朱国民,看来朱国民十分享受这种生活。

我也知道朱国民或多或少知道一些我的事情,所以我并没有隐瞒我和宛如的事情。朱国民仔细听着我的讲述,也希望我和宛如复合。我苦笑着告诉朱国民,宛如不但已经重新组建了家庭,而且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朱国民只好放弃了对我的劝说,希望我开始新的婚姻生活。

我试探性的告诉朱国民,我可能得了一种比较厉害的慢性病。朱国民听了之后并没有马上回答我,当我略微感觉到失望的时候,朱国民却一把拉着我去一家银行自动柜员机。朱国民告诉我,他的钱基本在郝梅手里,手里的钱不多,他可以全部给我。实在不够的话,朱国民可以回去问郝梅要,现在看毛病最重要。

我笑着告诉朱国民,我有自己的医保不需要担心钱的问题,再说了我得是慢性病,不会马上死不用着急。朱国民红着眼睛告诉我,我是他一辈子的朋友兼兄弟,他不准我有任何意外。听了他的话,我更加不敢把我的事情告诉给他。我说了一个谎,说我要去外地工作了,所以来看看他,希望他有空帮我照看我的爸爸妈妈。朱国民没有怀疑我的话,一口答应了我的要求,说以后看望他父母的时候,也会来看望我爸爸妈妈的。

我给朱国民的银行卡里打了一万元,希望他逢年过节代表我多看望一下我爸爸妈妈。钱不够了朱国民垫上一些,将来我会还给他的。朱国民白了我一眼,在他看来我和他就是亲兄弟,我的爸爸妈妈和他的父母一样,不需要分的这么清楚。可是我心里很苦闷,从小到大我只不过喊过朱国民父母几次叔叔阿姨,我连一次礼物也没有送过朱国民的父母。

朱国民请我喝酒吃饭,我却说为了应付体检,不能喝酒抽烟。朱国民明白一些大单位体检很严格,为了通过体检真的要戒烟戒酒一段时间,所以相信了我的话。其实我是不敢抽烟喝酒了,因为这样的话我的肿瘤会失控,我可不想连着最后几天都没有了。我也劝说朱国民要少抽烟少喝酒,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

我带着朱国民去了一趟超市,给朱国民的父母补买一份礼物,亲自送给了朱国民的父母。这不光光是为了感谢朱国民,更是为了还我亏欠朱国民父母这么多年的礼貌和孝敬。朱国民的父母连声说我懂事了,其实是在提醒我也要多去看望看望我的爸爸妈妈。可是我不敢去看望爸爸妈妈,我担心我忍不住,更加担心爸爸妈妈看出我的异常。朱国民和朱国民的父母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我了,所以不知道我的变化。我的家人一旦看出我的变化的话,一切就会被暴露出来,我可不想看见爸爸妈妈为了我的事情伤心流泪。

离开朱国民父母家之后,我送朱国民上了一辆出租车。临走的时候我忍不住告诉朱国民,“你是我一辈子的朋友,更是我的好兄弟。”朱国民没有听懂我的的意思,我也不想朱国民马上领悟我的意思。我希望将来有机会在和朱国民做兄弟,哪怕做父子或者是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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