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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南下(二)

清晨,港口。

几艘大肚子的双桅双帆商船停泊在港口过夜,中间围护着一艘明显是主舰的商船。

其中一艘商船甲板观景台上,林磐校尉一身戎装,一只手扶着栏杆,一只手握着配刀的刀柄,刚结束早晨的巡视,站在甲板上眺望景色。

汉王刘武划拨的这一曲中军侍卫,就是由他带领。林磐体格敦实,一脸的须髯,虽然已经人到中年,在汉王的中军中已经官至校尉,但他清楚自己的内心渴望着建功立业,再上一个阶级,因此当他听到需要调派人追随公子刘政前往荒僻的苍梧郡时,他便主动请缨,压下了自己的赌注,现在他已经不再是中军侍卫校尉了,而是羽林军校尉了。

刘政心知自从林磐被派给追随他之后,就已经打上了他的烙印,本就琢磨着将这一曲中军侍卫收为己用,干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林磐这么坦诚上道,便直接任命他为羽林卫校尉,将这一曲中军侍卫直接并入羽林卫中,打算最终打造一支以算术堂学员为骨架的羽林卫。

从中间主舰上传来启航的号角声,打断了林磐的沉思。

在林磐的注视下,那些已经吃完早饭,待在甲板上休息的公子一手带出来的亲卫军,迅速的行动起来。

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在船上那些走南闯北的老船员手把手的教习下,还不到十天,这些半大的小伙子,就已经能有序娴熟的,直接代替那些船员,进行船只操作,航行在内河了。

“收锚!”

“挂帆!”

“满帆!”

……

一声声清晰有力的口令下,整只船队开始挪动,列队驶入航道,林磐内心一估算,好家伙,今天从传令启航到整只船队启动,整个用时又缩小了。

这支公子亲自带出来的亲军,每天傍晚落锚驻扎以后,都要去到公子的主舰上,进行学习,美名曰夜校。林磐一开始很难理解,这个世界上会有这样一支亲军,竟然要认字学习,尤其当听到这些小伙子们原先是商行培训用来跑腿做生意的学徒,学的是一些算术时,内心中那一股被人追赶的无形的压力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的重。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林磐一开始还不知道夜校在讲什么,但身在主舰每晚好奇旁听学习大会的文妦却知道,每天晚上来主舰上除了学习以外,还要分组讨论,总结操纵帆船的所有步骤,然后汇总起来,一个一个步骤的进行拆解,集思广益,每个人发挥主观能动性,提出可以优化步骤提高效率的方法跟设计。

隔天白天航行的时候马上进行实践操作,晚上继续开会总结经验,就这样不断的总结——实践——总结——实践,林磐所以才会感受到每一天船队启航所需要的时间越来越少。在这样的氛围下,有林磐这个原来的中军校尉做榜样推动下,原来的中军侍卫慢慢的也加入进来,不知不觉就陷入了竞争氛围之内。

当这只船队满帆在航道上全速航行时,羽林卫便将船只的操作交还给原来的商船老船员,开始了每天的操练。

自从第一天公子把羽林卫的班长还有林磐叫过去开了碰头会以后,由公子一手操办制定的“双卫合一暨培本固元训练”计划便开展开来。

羽林卫本以为一路乘船顺流而下,可以在船上趁机好好浏览风景,放松放松,没想到加强训练计划一开展,顿时每天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动弹。

除了前文所说的夜校学习以外,更多的是白天的操练计划。早上把船只的操作权交还给商船的老船员以后,就开始了每天第一次的船只打扫任务,从上到下,每一寸甲板都要清洗,每一层的船舱都要进行大扫除。

做完这一项任务后,又要开始用备用的帆及缆绳,不断模拟操练升帆降帆的过程,还有木板船只着火扑灭的演练,遇到敌袭时的应对方案演练,碰到乘船时的自救方案演练……总之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公子制定不到的训练计划,而这些每天还要进行考核评分。

下午的时候就迎来所谓放松的时间,羽林卫分别组队下河捕鱼,或者搞个游泳竞赛,最后以第二次打扫甲板为收尾,总之不折腾到精疲力尽,不给睡觉。

这些所有的稀奇古怪的训练项目,都是刘政根据前世电影以及书籍里边,自行脑补想象制定出来的,拿过来试一下,发现行得通的就用,核心都是围绕着团队合作展开,尽快让原先的中军侍卫与羽林卫融合在一起。

目前来看,效果斐然。刘政站在顶层观景台,看着甲板上那些撅着屁股,肤色已经晒得黑了两个色度的,来回卖力擦洗甲板的小伙子们,现在他们开口闭口都是我们羽林卫了,只憾水路航程不够,很快就要结束了,整支队伍不得不弃船登岸,进行陆地航程。

************************

经过接近二十多天的内河航行,整支船队顺汉江南下,在中午的时候抵达了水路的最后一个港口。

这个港口属于一个中大夫的封地内,借道而行,刘政让林磐安排了人马前去与中大夫交涉,自己掏钱买了一些羊、猪等牲畜,用作于今天晚上的晚餐。

这二十多天虽然乘船航行在水面上,大大减去了翻山越岭之劳苦,但刘政敏锐的察觉到整支队伍仍然积攒了一定的疲劳情绪,于是临时决定决定今晚驻扎在港口,就地休息一晚,搞一个篝火晚会,让大家放松放松一下精神,能有一个更好的状态来应付接下来的陆地行程。

***************

当今天中午抵达水路最后的港口,刘政宣布今晚驻扎在港口举办一个篝火晚会,尽情放松的时候,整支船队都欢呼起来,羽林卫下午特意出船前去捕捞打鱼,加上向就近的农户们购买的牲畜,硬生生的凑出了一顿丰盛的烤肉宴。

兴奋得精力无处发泄的羽林卫们,生生砍秃了附近的木林,运了几车木柴回来,用木杆搭成支架,依次堆垒成垛,整个场地的各个角落弄了四个小的篝火,中间则是一个大型的篝火堆。

经过整整一个下午的准备,时辰一到,刘政手里捏着一张爆烈炎符,骚包的浪费了一张符文,当众表演了一次手搓火球点柴火。

随行庄户里边平日里负责做大锅菜的厨师,更是使出毕生手段,各色菜肴流水般端上来,众人放开肚子大吃特吃,刘政还特意允许在场的每人赐予一杯果酒。

篝火的火焰越燃越旺,火舌随风摇摆,像一匹奔驰的骏马,又像迎风飞舞的凤凰。

酒足饭饱之后,也不知是谁第一个下场开始跳舞,拉开了整晚的狂欢序幕。借着酒劲,借着这篝火,身为能歌善舞的汉国人民,各个都下场狂欢起来,作为全场身份最尊贵的刘政,也不能免俗,下场跳了一段助兴。

而把全场歌舞氛围引向顶峰的,既不是红袖添香,也不是文妦,而是刘政万万没有想到的八千岁。

当千岁踩着拍子,自边上舞动着入场,极具观赏性的动作瞬时吸引住全场的目光,前奏一过,浑厚得如雄鹰展翅时的一声长鸣,自千岁口中吐出,众人只觉头皮一麻,心神登时随着那歌声一齐起伏……

刘政等人看得如痴如醉,实在是没想到往日里说话慢吞吞,眉毛跟头发都已经雪白,眼角满是皱纹的千岁,能把舞跳得如此的热烈奔放,释放着浓郁的生命气息,歌声如此的苍茫辽阔,听后灵魂犹如升华了一般。

自跳自唱,千岁大爷果然还是千岁大爷。

一曲舞罢,轰然的叫好声,让篝火的火焰猛然爆发,随着火势仰天望去,黑色的天幕上,一弯新月高挂在天际,和这篝火交相辉映。

明月皎皎,星汉灿烂。

刘政仿佛好像听到了一声种子破土,发芽生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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