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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料峭春寒

1

元朔三年,春。

大雪不止,整个卞城里里外外尽皆被素白的雪覆盖,浩浩茫茫,宛若是大地披上了裘服,素雅娟净,凛然而淡漠。而在这浩莽之中,一点点黑色的物迹妆点其上,有城池、村落,有萧森树木,有冻结的河道,还有在那河上的船只,以及行走的身影。北风萧萧,吹不散这满地的落雪,拦不住行人的脚步。

卯时二刻,天未明亮,却早已有人从暖烘烘的床上起身,开始了一天的忙碌。皇城之内,殿宇巍峨,撑着素白的雪衣,淡漠而庄严。早朝已经开始,几个炭炉并不能让宽阔的大殿温暖,虽然殿门已经合上,让身子单薄老弱的人不经瑟瑟发抖。御座之上,皇帝高冠束带,一身飞龙探爪服,端正而坐,目光淡淡的注视前方。百官肃立,眼观鼻鼻观心,仿佛随时守住自己的狭小世界,不让任何因素干扰或渗入。

户部参政廖艾匍匐在地,三跪九拜,然后直身而跪,展开奏折,开始了奏事。

“启禀陛下,臣廖艾有奏。今年春二月,嘉定府春汛,嘉定河溃堤,淹没田地、房屋无计,流民六万余,嘉定府上报,陛下当机立断,从内府调出粮食三万担、白银五万两,运往嘉定府赈济灾民,安抚民心,又降旨令三皇子为钦差,领户部官员前往统领赈灾事宜。臣随三皇子前往嘉定府,至昨日方一同回京述职。三皇子领臣等到达嘉定,三皇子查明灾情、原因以及地方官员处置措施,因嘉定知府蔡腕、同知顾英权等十二名官员处置失当,导致灾民饿死冻死者多达百余人,三皇子立即暂停了这十二名官员职权,关押等候陛下处置。随后,三皇子辟地建立临时房舍,收容流离百姓,又统御粮食,保证灾民日常饮食温饱,杜绝冻饿而死的现象,又招募大夫,随时救治伤患之人,并防止疫情发生。历时三十七日,汛情已解,灾情已除,百姓深念皇恩,特立生祠以感陛下洪恩!臣廖艾,涕零!”

嘉定府因嘉定河溃堤,洪水泛滥,淹没方圆数十里之内土地房屋,导致百姓流离。嘉定府各衙门处置失当,任由灾民奔走,使得许多灾民在流离途中被冻死饿死。大陈皇帝得知灾情,立刻派员前往赈灾,并调拨了粮食和银两。三皇子陈涉身为皇子,挺身而出,以钦差身份前往灾区,先处置无能官员,调派人员,以身作则,收拢百姓,开辟收容之地,安抚民心,又着人勘察嘉定河溃堤原因寻找疏浚办法,以及将各处遗落粮食、财物聚拢,以防不时之需。立时一月余,灾情已解,溃堤已固,洪水已退,灾民返乡。这一次洪灾,因为应对及时处置妥当,未如以前一般引起大量百姓伤亡甚至百姓落草为盗的情况。

皇帝听着户部参政廖艾的奏事,不时朝站在左侧不远处的三皇子陈涉望去,只见他身形消瘦面色苍白,显得疲惫瘦弱,心里不觉感叹。这次是真用心了!皇家子女,就应该如此尽心尽力为皇家办事,少些娇气,少些浮华,方不负这天家骨血!

廖艾已经起身,垂头缓缓退回自己所站的位置。皇帝点点头,开口道,“这是众位爱卿尽心辅佐之劳,朕不过是凝聚众人智慧,居间调度而已。”

“陛下仁厚!”百官纷纷跪倒在地道。

皇帝摆摆手道,“百姓为水朕为舟,百姓安宁,朕方能心安。此次嘉定之事,算是告一段落,只是嘉定河年年泛滥,不是长久之事,所以,朕希望工部诸卿能尽早拿出个方案来,彻底解决水患之事,不然这就像是一把悬起来的刀,朕年年不得安宁,百姓也过得不安稳。”

“臣等无能!”工部的几员心中一紧,连忙跪倒下来。

皇帝淡淡的道,“这是你们工部的事情,朕今日不论是非,只是希望你们莫要再让朕失望!”

“臣等定加快勘定嘉定河,尽快拿出解决方案,供陛下御览!”

皇帝目光飘过,从欧阳明珠身上略略停了会儿,既而朝三皇子扫了一眼,道,“户部有功,如何赏赐,三省尽快拿出个章程。至于朕的皇儿,三儿,你可有什么要求?”

三皇子微微一愣,连忙跪在地上,道,“儿臣乃大陈皇子,为大陈尽心出力,是而陈本分,不敢奢望父皇赏赐。”

皇帝微微一笑,道,“起来吧,连日赶回来,早就困顿了,本该让你早些与你府中家眷团聚,但是今日乃大朝,你又是处事一方的朝廷大员,不来不合礼法。好了,既然你不提,那么就容后再说吧!诸卿,”皇帝将目光从三皇子身上移开,落在众大臣身上。“可还有事奏来!”群臣静默,皇帝含笑站起身。“既然无事,那便退朝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走下御座,忽然朝三皇子道,“早点回去吧,晚上进宫来与朕吃顿晚饭。”

三皇子道,“父皇相招,儿臣万幸!”

皇帝点点头,便在太监搀扶下走了。三皇子望着皇帝远去的背影,暗自深吸口气,眸中闪过一抹流光,转瞬即逝,他转过头,便见到殿门口含笑望着自己的司马长卿,便走了过去。

2

皇帝盘腿坐在炕上,炕烧的火热,几个炉子也散发出馥郁的热流,充盈在寝殿之内。面前的矮几上放着几十本奏疏,他歪着身子,一边喝着茶一边翻看奏疏。这时,一个面白无须眉目清秀的太监端着一个红漆木盘,躬身走了过来。皇帝的眉头微微蹙起,凝目望着手中奏疏。

“陛下,该进神药了!”

红漆木盘上放着一个雕花瓷瓶,瓷瓶边是一盏茶杯,太监静静的站在那里,身体、木盘纹丝不动。皇帝抬起目光,扫了太监一眼,唔的一声,便将奏疏放下,直身坐了起来。

瓷瓶里装着一粒拇指大小的红色丹丸,茶杯里是碧绿色的如茶水一般的东西,散发出刺鼻的辛辣气味。皇帝将丹丸放入口中,端起茶杯一口饮尽那辛辣的液体,闭目端坐在那,面皮紧紧的皱在一起,仿佛在忍受极其难以忍受的触觉和味觉。好一会儿,皇帝睁开双眼,眼中此时竟然出现一条条血丝,他道,“太子现在何处?”

“太子近日一直在储元宫,未踏足外面。”

“可有与人来往?”

“奴才未曾发现。”

“那个叫阿秀的优伶还在那里?”

“是的,陛下!”

皇帝又合上眼睛,脸上露出失望透顶的神色,喃喃道,“天下有无数美女可令其挑选,为何偏偏要好男风!朕的骨血,竟然如此不堪,老二在兵部参政循规蹈矩,老三处置嘉定一事沉稳干练,为何?为何三子差距如此之大,还是朕钦定的太子!”颓然的摆了摆手,太监退了出去。皇帝睁开双目,低声叹息,目光又落在了先前看的那本奏疏上,目光骤然一凝,那一条条血丝宛若染料一般,忽然覆盖在整个眼球上,他的双目变得赤红。

皇帝在颤抖,脸上出现一条条的红线,宛若虬龙,双目圆睁,双眉倒竖,整个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哗啦一声,他忽然一把将面前的矮几扫飞,矮几伴着奏疏纷纷甩落。他腾身而起,身上不知何时开始散发出一股可怕的杀气。

“啊!”皇帝痛苦喊叫一身,整个身体突然撞向墙壁,砰,墙壁上三尺余长的水墨画瞬间掉落下来,皇帝倒在地上,杀气暴涨,气息宛若无形可怕的力量,涨碎了他的衣物,在殿内翻卷,他挥舞手脚,就像一个疯子在那里发疯,可是他的体表,宛若有无数细小漫长的虫子在那里挣扎。

“陛下!”一个声音尖叫道,瞬间扑了过来。

皇帝双目一凝,忽然翻身而起,双臂探出,砰,双掌落在了扑过来的人的胸口,那人啊的一声惨叫,吐血而飞,落在了地上。皇帝长发飘散,睁着一双宛若吃人野兽般的通红双眸,握着双拳,冷冷的盯着那个已经一动不动的身影。他光着身体,一步步朝那人走去。

“陛下,您、您这是怎么了?”一个身影忽然出现在殿门口,望着皇帝的模样,惊骇叫道。

皇帝目光一抬,盯着来人。这人一身黑衣戴着斗笠,却是青衣卫的庞方。庞方刚刚赶来,赫然见到皇帝的样子,心下震骇。这是怎么回事?走火入魔?毒发作?庞方心沉如水,大脑如一片乱麻交织在一起。皇帝此时却朝他走了过来。

“你是谁?”嘶哑而沧桑的声音,皇帝仿佛变了一个人,发出这个声音的人宛若是另一个陌生的人。

庞方双目睁大,张开的嘴仿佛能吞进一个鸡蛋,他呆站在那里,不可思议的望着皇帝。而皇帝此时却望着他腰间的长剑,面皮一拧,咧嘴笑道,“朕知道了,朕知道了,你是来杀朕的,你是那些老家伙派来的,他们要你杀朕!”

“陛下,陛下,臣是庞方啊,陛下!”

“呵呵,呵呵,”皇帝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却越发的狰狞可怖,仿佛那一排排的牙齿是利刃是毒牙,能将任何物体撕碎。“哈哈哈哈!”他仰天大笑,却又忽然怒气冲冲,瞪着庞方,喝道,“来吧,来吧,你们这些阴魂不散的贱种,你们以为能杀死朕?朕受命于天,朕是真龙天子,朕有黄天庇护,你们区区凡胎肉体,何以能侵凌朕!”

庞方面色苍白,目光恍惚,呆呆的望着皇帝,浑身若冰封一般。

就在这时,皇帝突然扑了过来,动作之快,超乎庞方想象,而在刹那中,庞方突然感觉到了绝望,绝望蓦然而起,瞬间蔓延全身。几乎眨眼间,嗤啦一声,一道寒光从庞方眼前闪过,他惊骇的往后退去,但是皇帝已然一手抓住了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扯了过来。噗!庞方首先感觉到了痛,既而垂下头,望见了自己的佩剑刺入了自己的胸膛,嫣红的血沿着剑身缓缓流出来,他抬起目光,痛苦的望着皇帝。

“陛下!”

皇帝倏然往后退去,体表那如长虫一般的经络缓缓消散,而他那赤红的双眸一下子清明起来,他先是一怔,既而将手中染血的剑扔了出去,他想说什么,却直视着庞方那煞白而苍凉的面孔,什么也说不出来。

有人来了,飞快而急促的跑步声。皇帝扭过头,瞅见挂在不远处的风衣,箭步过去一把扯下风衣裹在身上。

“陛下!”内侍,还有防守的亲兵,他们惊慌失措,满脸的冷汗。

皇帝深吸口气,厌倦的扫了一眼,冷冷的道,“这就是你们当的差,贼人闯入寝殿,你们居然无动于衷,险些让朕陷入贼手!”

内侍和亲兵闻言大惊,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庞方,慌忙跪倒在地。

“陛下赎罪,奴才(小人)不知庞方心怀叵测,竟敢对陛下行凶,陛下饶命!”

“哼,若有下次,你们满族便等着别人收尸吧!”皇帝坐在炕上,端起茶杯,冷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此獠拖出去。”

“喏!”

茶水早已经凉了,浸入口中,满嘴的苦涩。他呆呆的望着散落的奏疏,内心里也是波涛汹涌,没想到这次发作如此厉害,竟然让自己心神失守,宛若变了一个人。这到底是神药还是毒药?他的眉头不自然的皱在一起,缓缓将茶杯放下,目光微微收缩,他扭过头,望着正要退出去的内侍,喝道,“过来!”

内侍连忙驱退亲兵,躬身到了近旁。皇帝上下打量内侍,这个内侍已经六十有余,满头斑驳的银发,一张瘦长脸刮得干干净净。皇帝垂下目光,道,“传朕旨意,庞方不睦朕恩居心叵测,行刺朕不成被诛,此獠无父无君,虽已伏法,但罪责难赦,令刑部、大理寺即刻缉拿此獠家眷,全部处死!”

“喏!”

“传旨三省,着令他们立刻向全国下诏,废除青衣卫,旨意到达之日,所有在编青衣卫解除职务,封存青衣卫一切资财、器物、账册等。”

“喏!”

皇帝沉吟会儿,又开口道,“再传一道旨意,自今日起,朕将设立广陵卫,广陵卫都尉暂定三品,领广陵卫代朕巡视四方,都尉、副都尉、同知、校尉,赐穿锦衣配斩邪刀,广陵卫直接听命于朕,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地府官员,无权辖制。”

内侍抬起目光望着皇帝,迟疑了下,见皇帝绷着脸坐在那里,便垂下目光道,“老奴领命!”

内侍走后,皇帝幽幽的望着地上的血迹,心中烦闷,站起身走了出去。寒风习习,让他不自觉的哆嗦起来,此时才想起自己只裹了一件风衣,不由得阴沉着脸。飞雪绵密,天空如墨,殿外寒梅簇簇,开的正艳,他却没有心思去欣赏,只是快步从寝殿朝敬德殿而去。两殿相距不过百余步,他进入敬德殿,立刻让人将殿门紧闭。殿内热流涌动,他长舒口气,朝着静静的盘腿坐在那里的一名僧人走去。

僧人被烟雾环绕,看不清面貌,只是睁开的双目如寒星闪翼。

“陛下!”

皇帝站在僧人的面前,双手合十,然后缓缓坐下来。

“朕今日心智失常,望大师告解!”

烟雾飘过,露出僧人那瘦削的脸,他的脸仿佛散发出淡淡的圣洁光芒,让他整个人充满了神圣和威严。僧人微微一笑,道,“陛下常年服用圣元丹,此丹吸纳天地罡气,至纯至烈,罡气萦绕陛下紫府,融化陛下凡胎肉体,而今已漫漫浸透陛下神魂。此乃过渡征兆,此至纯至烈之气非凡俗神魂所能忍受,故而让陛下失常。”

皇帝望着僧人,点点头道,“大师所言甚是,朕已觉肉身刚毅,气力无穷,定然是圣元丹的效果。”

僧人含笑道,“陛下追求大道决心异于常人,又居有得天独厚的先天条件,有一朝国运护体,此路定然能通。”

皇帝平静一笑,道,“此乃大师功劳,这些年若非大师时时护佑点拨,朕何以有今日成就。”

“陛下既然来了,那便听贫僧咏一卷经文吧!”

“求之不得!”皇帝说话间已是将双手舒缓的放在膝上,缓缓的阖上双眼。僧人那幽深而平静的目光穿过烟雾,落在皇帝的脸上,瞳孔忽然绽开莲花,变得妖异而诡秘,烟雾从脸前飘过,一抹笑意从嘴角逝去。

寝殿,一名年轻的太监将散落的奏疏拣拾起来,目光忽然落在一本打开的奏疏上,这本奏疏有些皱褶,像是被人折了好多次。年轻的太监好奇的凑过去,只见上面写着:

“犬戎国主派兵入驻黑风城,黑风城六万百姓沦为奴隶,墨齿军颇有异动,边军及公主至今下落不明。······”

一阵寒风忽然拂来,年轻太监哆嗦了一下,抬起头,面孔骤然扭曲起来,瞬间放大的瞳孔,只见一抹寒光骤然落下。

“啊!”

3

已经入春,雪早已化去,但是气温还是低的要命。湿漉漉的小镇,白墙黑瓦,被森森寒意覆盖,折射出冷森森的光泽。

茶楼外是一条江河,江河上游弋着望来船只画舫,码头上人头攒动,忙碌的人来来往往。年轻人站在那里,静静的凝望着楼下繁忙的景象。他身材瘦长,面庞消瘦,一双眸子带着迷茫和忧郁,双眉如剑,笔直疏淡。他穿着一身青色长衣,脚下是半统牛皮靴子,孑身而立,颇有书生气息。

这个房间就他一个人,刚才与他在这里吃茶的人已经在盏茶功夫前离开了。他静静的站在那里,双眉深锁,不知在想着什么心事。

河岸上的柳树已经吐出新芽,淡绿的新芽如花苞一般,似乎等待着一阵风的呼唤,绽放开来。而在不远处,几株李树早已绽放了洁白的花朵,疏疏落落的花朵在没有叶子衬托的纸条上,煞是好看。而在这李树下,一两个身影静静的站在那里,仰望着站在茶楼窗户前的年轻人。其中一个男人戴着斗笠,一身布衣,眸子深邃而落寞,看着年轻人的眼神充满了担忧。在这个男人身边的是个头发发白的老者,这时收回目光望着自己的同伴。

“老爷,您在担心什么?”

头戴斗笠的男人低叹一声,道,“老大出事了!”

老者苍老的面孔微微一抽,垂下目光道,“皇帝还是没有放过大爷!”

“我们自出道便跟随着他,可算是忠心耿耿,可谁能想到今日的下场!”男人自嘲一笑,道,“都说可共患难不可共安乐,事实如此,可又有几人能看破!老大只想着,只要我们忠心耿耿,一心想着为陛下好,便能圣眷永固,可他错了,我们说到底是他的奴才,是他的棋子,只要能为他所用,即便是舍弃又有何不可!”

“听说皇帝设立了一个新部门,叫做广陵卫,广陵卫的职权在青衣卫的基础上有所扩大,可是奇怪的是,文武百官这次竟然没人反对。”老者道。

“文人出身嘛,说到底是他们士人一族的。”男人冷笑道。

“唉,可怜了大爷他们,一心扑在青衣卫上,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男人望着老者,面色温和下来,道,“老方,你也老了,该安顿下来了,现在的我已经破落成这个样子,再没有能力雇佣你了!”

“老爷!”老人望着男人,双眼闪烁着泪光。

“走吧,我现在只想着哥儿能稳定下来,其他的,”他摇了摇头。“我不想也再没有能力去管了!”

“老爷!”

“哥儿失忆,又有圣手帮助,让他换了个面孔,这样也好,至少他可以重新开始,做个普普通通的少年人。有人说,平淡是福,这个没错,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有如此透彻的感悟。而如今,宦海沉浮,富贵贫贱,我也只想着能这样平静的老去,直至死去。”

“老爷,让老奴陪着您,老奴虽然老迈,但是花费不大,老奴能跑腿,为你们做些琐碎的事情。”

“老方,你有家室,有子女,可以享清福了,何必跟着我们呢!”

“老奴的一切是老爷和众位爷给的,现在老爷成了这个样子,老奴不能忘恩负义!”

男人长叹一声,背着双手从李树下走出来,道,“何苦呢!”

寒风从江面而来,带来河水那有着淡淡腥味的气息,更多的是让人汗毛竖立的刺骨寒意。茶楼上的年轻男子不知何时已经走下茶楼,站在江边的柳树下,他手里捏着一粒新芽,怅惘的望着望来船只,画舫上,一声琵琶,一句清丽的话语,歌声也带着初春的寒意,他朝着歌声所在望去,在众多船只中,一条画舫上,一张清丽的面容飘然而过,宛若江上清风。

“料峭春寒吹人醒,一树新芽,李树花开,去岁今朝一年年!

懒画娥眉容颜旧,一点绛唇,两鬓斑斑,琵琶声怨故人来?”

他回过头,手中新芽随风而去落入江中,戴着斗笠的男子和老人走了过来。他生涩的笑了笑,道,“二伯,方老。”

“少爷怎么从楼上下来了,天这么冷,别冻着了!”老人急忙道。

年轻人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只是感觉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有点茫然。不过别担心,我没事的。”

望着少年人脸上那生涩的笑意,这笑有点像勉强所为,但是看着他那清澈的眼眸里的神色,这笑又是出自本心。男人和老人彼此望了一眼,心中都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老人拉着少年人的手,慈和的道,“你身子骨弱,大病了一场,都还没有痊愈呢,要是再病着了,老爷和老奴就得担心死了!”

“好了,我们回去吧!”戴斗笠的男人扫了少年人一眼,淡淡的道。

一行三人便转身朝镇内走去,而身后,那琵琶声悠扬哀怨,宛若江水上起伏的寒烟,而那清丽的歌声,越来越远,仿佛料峭春风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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