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峥本就是个聪明人,凌岄每次的问话都是在陈述已经发生的事实。比如明环已死,自己寝食难安寻道士,这些事情本就是一个大院的秘密,下人也都是懂规矩的;即便流漏出去,也只能是只言片语,不会如凌岄说的那般笃定详实。
“凌岄,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一定是知道什么的,对吧?对了,我记得之前你让我不要去西边,我没当一回事,这次去了西安,果然出了事,凌岄……”
看着一向风流倜傥的云家二少,凌岄慢慢开口:“世家的孩子,果然都不是好糊弄的。”
“凌岄,你?你应该知晓,我对你没有半分算计!”
“能不能帮到你,得看你是不是有缘分。我不能坏了规矩。”凌岄低头喝了口茶,“我可以让你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云峥显然是有些迟疑的,他早知道凌岄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子,起码与自己平常接触的世家小姐、平民姑娘,甚至江湖儿女都不一样。冥冥中总觉得她会给自己一些不寻常的东西,这才有了之后几年的来往。
“怎么才算有缘分?”
凌岄微微弯起嘴角,“看看架上的东西有你喜欢的吗?”
云峥喜欢女人,但是却从不对女人带的东西感兴趣。尤其是珠宝首饰,在云峥看来,都是一个样,无非价格贵贱而已。今听凌岄这么一说,心里先是升起了几分无助,但怀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倒是也起来逛了几圈。
角落里面,一个红色丝绒的盒子吸引了云峥的目光。
拿在手中,掀开盒盖,一对东珠耳环安静的躺在大红色的丝绒上。那耳环没什么特别的样式,只是一对钩子勾了两颗圆润的珍珠,再无其他的装饰。
云峥一眼就看上了这幅耳环,仿佛这是他心爱的枪械一样,攥在手中,就仿佛攥住了心中所思所想所念。
“这对耳环不错。”
“这是她的。”
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进了云峥耳里,却如千斤之重。手一颤,竟然将那耳环掉在了地上。
恍恍惚惚中,云峥又听见两个月里,每晚都萦绕在耳畔的唱曲,只是这回,似乎能听懂了:滏与沁,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蕑兮。……
“是这首歌吗?”耳边响起一个清冷的女声。
“凌岄?是你吗?”话音刚落,眼前的迷雾散去。
云峥看见自己站在一条街上,那街道极宽阔,但是街上人的穿戴却与自己在墓中所见的极其相似:交领、右衽、直裾,上衣与下裳连为一体。
云峥心中大惊:“凌岄,凌岄,这是什么地方?”
“喊什么喊?这街上这么多人,惊着了他们可怎么办?”一个声音从自己的脚边传来。
低头一看,竟然是凌岄养的猫,差一点一头栽倒在地。
“眼睛瞪那么大做什么?就是小爷我在和你说话。”玳瑁翻了个白眼,一跃跳上了云峥的肩头,与云峥脸对着脸:“若不是凌岄不方便来,你以为小爷我愿意和你这个死人一起来吗?”
“你,你会说话?”云峥显然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凌岄说她会找个人陪我来看看我的前世。”
“小爷不比人强多了吗?丑八怪!”
到底是见过些市面的云二公子,稍稍镇定了一下:“这是哪里?”
“如你所想,这里是赵国邯郸。”
“春秋战国时期的,赵国?”
“嗯!”玳瑁白了一眼云峥,从他肩头跳下,“不要浪费时间了,跟着我走。”
云峥跟着玳瑁的脚步,沿着一条小路直直的向前。云峥从一开始的惊慌,到逐渐的熟稔,觉得四周的人和景就该是这个样子,自己也就应该是这样的。
不只是似曾相识,更是自己原本就是这里的一个人。前面似乎应该是要拐弯了,果然,玳瑁拐了进去……
这里果然是自己的前世?凌岄说自己有一个前世宿缘,咋一听还觉得有些莫名,但是最近两月发生的事情又由不得自己不信。
“到了。”玳瑁停下脚步。
云峥突然觉得自己仿佛被一股很大的力量推向前方。
再爬起来,却发现自己身形变小,穿着邯郸人的衣服。还未等云峥醒过神来,远远地便听见了一个小女孩娇俏的声音。
“政哥哥,政哥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云峥看着眼前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不过十二三岁,但是生的皮肤白皙,秀眉杏眼,正眼含急切地看着自己。
“我还好。”
“政哥哥还在为我昨天说的话生气吗?”小女孩顿了顿“爹爹回去也责备了我,说我不该那样与你说话,我知道自己错了,阿房是愿意与政哥哥去咸阳的。”
坐在车上的云峥仍是呆愣,自己现在的名字叫赵政,出生于赵国邯郸,在这里长到了十三岁,被一个吕姓青年带回咸阳,此刻,自己正坐在去往咸阳的车上。
“刺激不?”窝在云峥旁边的玳瑁舔了舔自己的毛。
看着已经睡熟了的阿房,云峥苦笑着说:“难道,难道我是嬴政?”
“我也不想相信,他就是你,你就是他,你和他还真没有什么相像的地方。待会我要问问凌岄,是不是她送错了地方。”说着玳瑁敲了云峥肩膀一下,云峥便睡了过去,“错倒是没错,只是送过来的时间有些问题,爷也不愿意待在这个破地方。”
再次醒来,云峥发现自己头戴冠冕,正坐在一个高台之上,听着下面的人在争论着什么。
“怎么能立一个赵女为后?”
“堂堂大秦,王上竟然喜欢一个赵女,真是……”
“赵女不除,秦国必定不宁,请王上作出决断!”
这个时候的自己已经是秦始皇了。
年少的帝王是不能自己做什么决断的,比如现在仅仅是想让阿房做自己的王后,就受到了重重阻挠。
“政哥哥,我知道我让你为难了,我不想当什么王后,只想陪在政哥哥身旁。”
阿房一身盛装,容貌更胜从前。
“王上,在这个时候,容不得儿女情长,你已经犯了众怒,若再不下决心,这王位便做不得了。”
“若王上实在不忍心,让微臣下手可好?”
太多的片段涌进脑海,这里面有阿房的娇俏,吕不韦的奸诈,众臣的威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