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那边打了程家的大公子,其实在心里也是非常忐忑的,丈夫虽然是四省海关总督,但同时还有密折专奏权,需要帮助康熙皇帝盯着江南。
大清朝虽然立国有些年份了,但江南地区一直都是前明余孽活跃的地区,如果没有一个忠心的人看着的话,恐怕皇帝睡觉都睡不踏实,魏东庭就是这样一个角色。
魏东庭的奏折表面上会进入户部和其他的衙门,但是魏东庭的密折却不是了,会有专人直达天听,上面记载的就是江南发生的一些事情,这些事儿大夫人也是知道的。
打了程家的大公子之后,大夫人就联想到了另外的事情,如果程家不安稳的话,江南地区也会动荡的,到时候丈夫那边的差事也会出问题,自己一个妇道人家,也是害怕家族出事的,想到这里,大夫人就更有点害怕了,隐隐觉得自己闯祸了。
另外一边的魏启元呢?他也想清楚了这其中的各种环节,所以一点儿也没有担心,还是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溜达,剩下的事情就让自己的父亲来做吧!
一个愚蠢的妇人,以为真的剪去了自己的左膀右臂,殊不知你给你的老公带来大麻烦了,咱就在这儿坐着看就是了。
不过魏启元还是安排了一些事情的,让孙伯出去调查了一下,看看程家大公子去什么地方了。
如果有可能的话,魏启元肯定会修复这段关系的,扬州程家在江南商界有着执着牛耳的地位,除此之外,就是他们家里的雄厚经济实力了,不管是哪一样,这都是魏启元以后发展的基础,所以当然要挽回这段关系了。
天色慢慢的暗下来了,孙伯也从外面回来了,扬州程家的大公子伤得并不是多么严重,但是也没有留在南京,而是直接乘船回扬州去了。
魏启元听完点了点头,这也难怪了,如果换成自己的话,那也绝不会就此忍下的,虽然魏家是官宦公卿世家,但扬州程家也是叫得响的,人家到这里来是来看病人的,你们这边这样做就是没有礼数。
砰!!
在父亲的院子外面,魏启元还没进门就听到了摔茶杯的声音。
“你给我闭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什么,你就是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断了元儿的后路,家族内斗闹到这个份上,你把整个江南的士绅都当傻子了吗?我明天如何坐在大殿上?这么多年,我如履薄冰坐在这个总督的位子上,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我的位子,每年从我手里走过的银子有上千万两,都是因为这些年我善待江南的士绅和商家,你可倒好,直接把程家的大公子给打了,你以为那真是一个商贾之家吗?”魏东庭的声音近乎咆哮,看得出来已经非常愤怒了。
魏东庭的大夫人出身于满洲大姓瓜尔佳氏,家里的姐姐妹妹大多都嫁给了皇室宗亲,甚至还有一位堂妹嫁入了皇宫,现在也已经做到了贵人了,所以平时就算有什么过分的地方,魏东庭也不会这样对自己的大夫人说话,实在是岳家根深。
但今天这个情况不骂不行了,原本魏东庭就警告过这个愚蠢的夫人,没想到今天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自己该如何面对江南士绅呢?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个商人的儿子吗?值得老爷发那么大的脾气吗?明天我就叫管家过去看看,给他送上两副温补的药材,那也就可以了,还真给他们脸了吗?”这边魏东庭刚端起一只新的茶杯,就听到自己的这个无知老婆说出了这样的话。
“一个商人的儿子?你说的对,那的确是一个商人的儿子,可那是扬州程家的继承人,那是这大清国最大的盐商,除了跟咱们家的关系之外,京城当中哪个王府没有孝敬到?哪个尚书不知道他们家?”魏东庭无语的说道。
虽然扬州程家的确是商人,可他们现在跟达官贵人交往过密,真要是闹腾起来的话,自己这边终究是理亏的。
当初结姻亲的时候,程家的确是不怎么行,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天下也太平很多了,皇上又一个劲的讲满汉和天下和,所以汉人和满人之间的关系也融洽了很多,江南富商手里有钱,京城贵族手里有权,官商勾结权钱交易,这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必定会发生的,现如今的扬州程家虽然不敢主动跟自己过不去,可这件事情毕竟是魏家理亏,闹大了还是这边不好看。
“京城的各大王府怎么了?我们家的姐姐妹妹当福晋和侧福晋的还少了吗?他们无非就是那些王府的一个玩物而已,跟我们这种正经当主子的能一样吗?”瓜尔佳氏轻蔑的说道。
在他们满人的眼里,从来都没有正经看待过汉人,就算是嫁给了魏东庭,也一直觉得自己是下嫁。
“老爷…出大事了…”就在两口子争吵的时候,府里的管家老蔡进来了,这已经是跟了魏东庭多年的老管家了,所以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避嫌。
魏东庭听了之后差点背过去气,长江水道竟然发生了严重的阻塞事件,这在原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长江水道经过扩宽之后,现在已经有了上百米的黄金航道,现如今竟然是被堵了?
不用问也知道怎么回事儿,扬州程家是江南最大的盐商,整个盐帮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下,换句话说,那也就是长江水道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下,如果没有他们点头的话长江航道怎么可能阻塞呢?
旁边的瓜尔佳氏也听到了刚才的汇报,现在的心理也是有些紧张,虽然魏东庭只是四省海关总督,内地的情况跟魏东庭没关系,但所有的人都非常清楚,江南地区大小事情魏大人都能插手,因为魏大人有密折专奏之权,隐隐约约就好像是江南王一样。
虽然没有说江南发生的任何事情魏大人都需要负责,但这件事情大家都明白,如果魏大人不负责的话,恐怕其他人都不会吭声的。
“你知道长江航道阻塞一天会损失多少吗?那可是十几万两银子,你又知道十几万两银子能干什么吗?”魏大人说完就准备出去,他要赶紧的去处理这件事情。
长江航道每天损失十几万两银子,海关衙门每天要损失8000两银子,这可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的,一年下来,这可是两三百万两银子,占据到海关衙门的20%了。
别看魏东庭跟皇上情深,可如果真的少交两三百万两银子的税款,恐怕魏东庭这个官儿也当到头了,瓜尔佳氏身为满洲大湖之女,也是一个有见识的女人,这一笔账很快就算明白了,这会儿也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了。
“父亲可是为扬州程家的事而烦恼?”没等着魏东庭出门呢,魏启元就已经是先进来了。
“你这个小兔崽子,谁让你进…”没等魏东庭说话呢,大夫人已经是先骂上了,让魏东庭一眼就给瞪回去了。
“我儿身体是渐好了,还是赶紧回老太太那里休息吧,一会儿该用晚饭了,老太太找不到你又该担心了。”虽然现在烦心,但看到儿子的身体好起来了,也是心里舒畅。
“父亲不用跟儿子说这些客套话了,扬州程家的事情儿子也知道了,无非就是争的一个脸面,我连夜启程赶往扬州,亲自给这位程大少爷道歉。”魏启元的话掷地有声。
魏东庭也知道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可是…
这件事情错在大夫人,如果让大夫人去道歉的话,恐怕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能够挽回这件事情,这也等于魏东庭低头了,魏东庭在江南地区可是代表皇上的,怎么可能随意给别人低头呢?
就算是自己办错了这件事情,那也是不能道歉的,因为自己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可如果让儿子去倒是可以的,江南程家现在也算是大家族,自己的儿子也不是嫡出,况且又是程家的女婿,儿子到程家去道歉,于情于理都是过得去的,也是处置这件事情的最好方式。
在魏东庭的心里,其实早就想这样做,可总觉得这样亏欠儿子的,没有想到儿子如此识大体,他也想着自己是不是过去跟儿子商量一下,儿子跟瓜尔佳氏一向不和,这件事情又因瓜尔佳氏引起来的,所以儿子肯定会不愿意,到时候又要闹到老太太那里,所以魏东庭也没指望让儿子去,没想到儿子竟然自己过来了,真是老怀安慰呀。
“我惹出来的事情不用你这个小杂种管…啊…”瓜尔佳氏还没有看清楚状况,张嘴就骂出来了,可怜一巴掌就打在脸上了。
“我警告你,不要以为你是满洲都统的女儿就可以在我家里放肆,连你父亲都不敢在我魏家大堂如此放肆…”魏东庭恶狠狠的说道。
瓜尔佳氏也傻眼了,虽然以前夫妻两个常有拌嘴,但从来没有这么严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