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白了他一眼,说道:“人家好好跟你说话,你却总是打岔!哼,我不说啦,你自己想象吧!”
江玉霖只好道:“好玉娘,我错了。我这便不打岔了,求你好好讲吧。”
玉娘笑道:“这还差不多。那胖和尚呀,一进门便问道:‘妈妈,你们这里可有没有道士?’妈妈就说了:‘哟,这位佛爷,我们这是妓院,哪会有道士恬不知耻的跑进来呢?’那和尚肚子一挺,说道:‘好,好,没有道士就好!据我所知呀,有些道士就没羞没臊,不止在大街上跟小姑娘拉拉扯扯,还就专喜欢往妓院里跑。’”
江玉霖情知她又拐着弯在骂自己,但事关重要,也就忍住了没再打岔。
玉娘见他不接话头,也不再嘲讽,接着说道:“那和尚矮胖矮胖的,还缺了一只耳朵,用白布包着,要多丑有多丑。哎,他一进来就吆五喝六的,可是真难伺候。那些个姐姐们他一个都不要,只要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我眼看着小桃叶儿进去,没过一会儿功夫,就浑身血淋淋地被抬了出来,就剩下一口气啦!”
江玉霖听到“缺一只耳朵“,喜欢折磨小姑娘,就断定了那和尚必然是净忍无疑。皱起了眉头,说道:“这和尚也太不是人了!”
玉娘接着说道:“可不是么?本来妈妈见这情形,说什么也不肯再让姑娘进去了。可那和尚丢出一大块黄澄澄的金子,妈妈咬咬牙,又让晓莺儿进去伺候他。唉,可怜那晓莺儿,平日里跟我关系最好,就那么不成个人样了。”她说着说着,又落下泪来。
江玉霖又问道:“接下来呢?”
玉娘说道:“唉,接下来么,接下来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可不就只剩下姑奶奶我一个人了吗?我可不想被那和尚折磨死,便逃出来了。然后妈妈就让那些人来追我,刚好碰到你,要不然今天我,我,只怕也活不成了。”
江玉霖又皱了皱眉头,问道:“那和尚是一个人去的么?”
玉娘说道:“不是,还有吴猴子那一群人。你说那群无赖,整日里不干好事,都结交些什么东西?”
江玉霖突然站起来道:“走!”
玉娘冷不防被他吓了一跳,说道:“去哪里?”
江玉霖道:“当然是找那和尚去啊!去给你的伙伴报仇,你跟不跟我一起去?”原来他想到净忍和尚既然又是一个人行动,无生道人一定离他尚远,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这和尚除掉,也少了一个劲敌。
可玉娘想到那和尚凶神恶煞的样子,不禁打了个哆嗦,说道:“不,不,不去,要去你一个人去罢,我可不去送死。”
江玉霖把剑背在背上,拉起她的手,说道:“玉娘,你方才也看到我的本事了,你不信我能打得过那伙人吗?”
玉娘看着他坚定的眼神,说道:“信,我信倒是信,不过…”
江玉霖又道:“不过什么?万一我去了,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那和尚又不在妓院了,跑到这里来找你,到时候你怎么办?”
玉娘想到另外两个小姑娘浑身是血的样子,不禁又是一个激灵。她低着头想了半晌,才咬牙道:“好,一不做二不休,我这便陪你去罢!不过说好了,到时候你负责拼命,要是你打不过,我可是拔腿就跑。”
江玉霖点点头,付了饭钱,拉起玉娘朝着那家妓院跑去。
江玉霖在这静谧的街道上走起来,几乎没有一点声音,两人很快来到了大门口。妓院的大门已经关上,只有门口的红灯笼发出暧昧的红光,阵阵酒肉香气从里面传出来。两人只好又绕到后门。
玉娘轻轻推了推木门,发现后门也上了门闩,悄声说道:“这可如何是好?”江玉霖藏身在墙根下,抬头向上看去,砖墙尚不到一丈高低,便从背上取下拂云剑,拿在手里,说道:“你到我背上来,我背你跳过去。”
玉娘刚爬上江玉霖的背,只觉身子蓦地腾空而起,只是一霎眩晕,就已经稳稳地落在了院墙之内。她正要开口说话,却被江玉霖一把捂住了嘴。
原来后院里虽然没有人,但对着后院的一间窗户却亮着灯,烛光把一个肥胖的身影投在墙上,正是净忍和尚。
江玉霖拉着玉娘,悄悄地沿着墙根,摸到楼下,朝内厅看去,吴猴子一伙人仍旧在喝酒赌钱,几个人敞开了胸膛,高声吆喝,好不热闹。江玉霖想道:“幸亏院子里有几棵树,不然刚才越墙而过,只怕就被那和尚给发现了。这帮人都坐在厅上,却是不太容易混进去。”玉娘看出了他的想法,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手心,将他拉到一间厢房内,是下人差役们睡的房间,这时想来那些差役都在里面听候使唤,房间里并没有人。
玉娘说道:“我本待不陪你进来,但这样也显得太不够义气。我只能帮你到这啦,你武功高强,接下来我可就帮不了你了。”
江玉霖皱眉道:“不瞒你说,我和那和尚交过手,一时三刻我并没有胜他的把握,若是时间一久,他的帮手到了,可就不太好办了。”
玉娘白眼一翻,说道:“哼,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咱俩非亲非故的,姑奶奶我凭什么帮你。”
江玉霖见她又使小性子,急道:“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若是我暴露了行踪,咱俩都得交待在这里。”
玉娘把脸别过去,说道:“你暴露便暴露了,你是你,我是我,干我什么事?咱们来之前不是都说好了么?倘若你打不过,小娘我可是拔腿就跑。”说着就准备出门去。
江玉霖看她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心里知道这小姑娘人小鬼大,定然是早就有了主意,不过在借故要挟他。便道:“你对这地方熟悉,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你想要我做什么就直说吧。”
玉娘被他说破心事,小脸一红,轻轻咳嗽一声,说道:“我哪儿有什么主意呀?咳咳,只是我想,你若是在这里杀了人,我肯定也脱不了干系。到时候大家各自跑路,你身有武功,我一个小姑娘家的,既不会武功,又没有钱,唉,你想让我饿死在路上么?”
江玉霖笑道:“好好,你倒是未雨绸缪,深谋远虑了,要钱就早说呀。”说着摸出两锭银子来,塞到玉娘手中。玉娘笑道:“你若早这样识趣,不就省了许多麻烦了么?没人教过你,求人办事要用钱的吗?”江玉霖咂咂嘴,一时无话。
玉娘收好钱,便趴在门上,朝外看去。江玉霖问道:“你这又是做什么?”玉娘说:“你先找个地方藏好,别说话就是了。”江玉霖只得藏身在门后,看着玉娘。
不过一小会儿工夫,玉娘把门推开了一条缝,朝着门外招手,只见一个青衣小帽的小厮一路跑了进来,说道:“玉娘?你不要命啦?妈妈正满世界的找你呢,你还是出去躲几天吧。唉,咱妈妈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见了钱命都不要了。不过她人倒是不坏,唉,等那和尚走了,你再回来,总不至于把你怎么样。唉,我还得去后厨端盘子,你赶紧走吧。”那小厮滔滔地说了一大堆,玉娘却把门关上了,冷冷地说道:“快动手啊,还愣着干什么?”
那小厮被吓了一跳,问道:“玉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一旁的江玉霖这才意会,从道袍上撕下来一块布,塞进那小厮的嘴里。接着把那小厮身上的衣服拔了下来,用床单把他捆得严严实实。玉娘笑道:“哼,你这人还不算太笨。剩下的事就看你自己发挥啦,咱们就此别过。”江玉霖道:“你,你不跟我一起么?”玉娘笑道:“打架的事我可帮不上忙,一会儿你要是跟他们打起来,我再想跑可就没那么容易了。”玉娘说着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到后门口,又转头说道:“江道长,你可要保重呀!”接着向他抛来一个媚眼,虽然玉娘面容稚嫩,却别具一番风情。
江玉霖看她出了门,心里竟然有些不舍,不过这样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大概一个人也不会吃亏的吧。
他把那小厮抱起放在床上,换上他的衣服,又另寻了一块布包着自己的道袍,打成一个包袱,放在门口的廊柱后面。而拂云剑目标太大,实在不合适带在身上,只得也跟包袱放在一起。他又在地上抓了一把泥,抹在自己脸上,这才向着那座小楼走去。
江玉霖身材虽然说不上高大,但那小厮的衣服穿着终究有些小,只得佝偻着身子,可袖子还是短了一截。他进得厅来,堂上的赌徒们并没有注意到他,依旧在兴高采烈的赌钱。他沿着楼梯下面走进后厨,一个精瘦的老头儿正靠在椅子上打盹,听到他进来,眼皮也没抬便说道:“小猴子,就知道偷懒,出个恭倒要这半天功夫!快把这盘酒菜给楼上的佛爷送上去!”江玉霖端起食盘,眼瞅到旁边案上正有一把剔骨尖刀,心念一动,也轻轻地把那把刀拿起来,揣进怀里。
他端着盘子出来,故意把楼梯踩得“咚咚”响,上了二楼,见到只有一间屋子还有灯光,便上前去敲门,也捏着嗓子说道:“佛爷,您要的酒菜来了!”。接着听到里面净忍和尚尖细的声音说道:“知道了!你放在门口吧!”
江玉霖听得里面是净忍,并没有理会他,依旧在敲门。于是又听到净忍和尚骂道:“他妈的,这小厮这么不懂事!菜放在门口,给老子滚!”
而江玉霖把食盘放在地上,仍旧在敲门。接着听到净忍和尚粗重的脚步声传来,然后门“吱呀”一声开了,净忍和尚骂道:“你他妈的找死!”楼下的赌客们也都朝楼上看去。
而众人眼前一花,二楼哪里还有什么小厮?原来江玉霖步法轻捷,在净忍和尚开门的瞬间,就已经闪身进了房间,顺手推上了房门。
江玉霖进了房间,只见到一个姑娘被剥得赤条条的,躺在桌子上,四肢都被绳子绑住,浑身都是小刀划出的伤口,血流的满地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