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簿连忙劝解,“钱老板莫生气,莫生气嘛。你看,这林姑娘年纪少,难免一时犯错,你这胡子都一大把了,何必跟她计较,要我说,大家都心平气和地,各退一步,把生意还做了,你们觉得怎么样?”
钱胜面露难色,“按理是没得退,我那些米可都是上好的大白米,不过嘛……”
他说到不过的时候,脸色一转,笑意堆得满满,“主簿出面调节,我怎好不给面子呢。”
说完,又望向林晗玉,道:“这样吧,别说什么一比十了,就一比八,我跟你换了。”
林晗玉冷笑两声,“钱老板真是慷慨得很呢。不过,晗玉虽然年纪小,却一向不受嗟来之食,钱老板既然觉得这生意亏了,那咱们这生意撤了就是了,我也不追究你毁约之责,咱们就当没见过,我自当和别人去做生意就是了。”
听到这话,钱胜脸色一变,朝主簿偷偷使了个眼色。
主簿会意,板着脸望着林晗玉,“钱老板都愿意和解,你还拧什么,难道真要对簿公堂吃些苦头才罢休?姑娘可知欺诈罪要怎么判?杖刑加墨刑。墨刑倒没什么,反正姑娘脸上的青记已经有一块了,可是杖刑五十,姑娘觉得自己那小身板受得起么?”
林晗玉不理主簿,却望着钱老板道:“钱老板今天一早自己做豆浆、豆腐了是吧,味道估计也不错,但……难道就没有人吃了说不舒服么?”
钱胜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问:“什么不舒服?”
林晗玉笑笑,“今天我发现有人偷了我放在磨房的东西。可是那些东西呢,看着一模一样,其实却是两样完全不同的东西。我分得清,别人可分不清,若是用错了,嘿嘿。”
“用错了会怎么样?”主簿突然插嘴进来。
“不怎么样,就是轻则会手痛脚痛、上吐下泻,重则一命呜呼而已。”
此话一出,主簿和钱胜两人都是大惊,对望了一下,眼里分明都写着害怕。门在此时突然开了,张怜和刘青荷闯了进来。
“主簿大人,她就是在下套,你们别被她骗了。”
林晗玉刚才一直觉得有人在门外偷听,没想到是这两人,呵呵笑了,“来得正好,今早是二位给县令夫人吃的豆腐豆浆吧。”
张怜胆子大,刘青荷却已经吓得脸都白了,直拉着张怜的手猛拽。“怎么办?怎么办?”
“你就不能有点用?”张怜嫌弃地推开她,然后望着主簿,“大人,事到如今,县衙牢里也不在乎多关一个疯女人。”
说到疯女人的时候,张怜用怨毒的眼神望着林晗玉,林晗玉却笑着挑了挑眉,“县衙的大牢,进去容易出来可难,你想清楚了。”
“呵……呵。”张怜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朝主簿道,“大人你看,她果然疯了,这种话自己说出来,真是彻底疯了。”
主簿却蹙眉,犹豫不决。
钱胜也慌了。因为他想起来,早上一个从仆就是吃了豆腐之后一直嚷脚痛,刚才他还亲自查看了,那人从脚趾到踝部都肿了。
看来,那制作方法或者材料果然有问题。
他是生意人,去过不少地方,深知这地方县衙的处事方式,若是被卷进案子里,再想脱身出来,不死也得掉半身皮,搞不好整副身家都得填进去。
该死的,都是被那女人害的!他抬头望了眼张怜,张怜却根本没看他,只望着主簿。他收回视线时刚好看到林晗玉正看着他,那眼神仿佛洞悉了一切,看着他心里直发抖。
他越发坐不住了,秘方也不想要了,只求赶快从衙门里出去,然后驾上快车,远远地离开这个地方。
“主簿大人,我有些事情要先回去处理一下,要不……”
钱胜想溜,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见门外匆匆冲进来几个衙差和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他眼一闭,完了,这下走不了了。
“就是她们两个,全部抓起来。”那个丫头指着张怜和刘青荷朝衙差道。
刘青荷当场就吓呆了,任由衙差来拘,张怜也傻了眼,却还保持着清醒,挣脱开了衙差,问:“怎么回事,我们犯什么事了?”
“蛇蝎女人,还装不知!”丫头见衙差无能,亲自上前来拘。丫头像是学过两下拳脚,轻易将张怜给反手扭了。
“就你们居然还敢下毒害夫人!”丫头颇为气愤,手下一用力,那张怜便呀呀叫疼。
丫头又道:“众衙差全城找了你们一上午,没想到你们居然躲在衙门里头,走,去见县令大人。”扭了张怜就往门外推。
“不是,不是我。”张怜大叫,可是丫头哪里听她辩白,直推着她要出门去,张怜身体抵在门上,情急之下回朝主簿高呼,“二郎救我!”
主簿脸上一白,用手挡在脸前,假装不认识。
丫头回头朝主簿瞄了一眼,眼神里大有回头算账的味道。
林晗玉望了望挡脸的主簿,冷笑,难怪张怜胆子大,原来是有人撑腰。只是大难当头,这露水的鸳鸯当然没什么互救互助的精神。张怜指望主簿相救,呵呵,天真了。而且看丫头瞧主簿的眼神,分明也是有些关系在里头的。
张怜见主簿绝情,心下一急,指着林晗玉道:“是她,做豆腐的材料是她的,一定是她在里面下了毒。”
丫头望了林晗玉一眼,一个比她还小的小姑娘,心里断定是张怜为了推卸罪责找替罪羊,所以并不理会。
林晗玉却觉得这是个好机会,站了出来,“她说的没错,她做豆腐的那些材料的确是我的。在场其他两人也可做证。”
丫头一愣,止了步,见刘青荷一副呆傻样,便问钱胜,“她说的是真的?”
钱胜此时心里七上八下,权衡来去,最后牙一咬,“对,材料都是从她那里来的。”
他倒是留了一手,只说从她那里来的,并没承认是偷来的。
丫头望着林晗玉,“那就请姑娘一起去见县令吧。”
林晗玉笑,“好。”
丫头指着钱胜道:“你,也一块去。”
钱胜身体一瘫,他正盘算着等他们一离开这屋就借机逃,这下,没戏了。
丫头并不是带他们去衙门明堂,而是后院的花厅。
县令却不在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