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那家诊所，大家处理一下身上的伤。”
纪云宸脸上几乎没什么血色，他的意识正在慢慢流失。
他所说的，自然是那家曾经救过纪知念的小诊所。
当下他们的情况，去公立医院反而容易被盯上。
医生倒是很意外时隔两个月再次接治到纪云宸一行人，他还挺想念纪知念的，望了望几个大人的后面，没看到纪知念的身影时，不免有些落寞。
“纪先生，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糟糕？”
四个人里，纪云宸的伤势自然是最重的。
被药物强化过的肌肉男力气比一般人大很多，被他摔来摔去好几次，纪云宸没散架都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纪云宸没解释，而是作闭目养神状。
也许是他太累了，在医生帮他无麻缝合伤口时，竟然直接睡了过去。
医生全程的表情都很微妙，纪云宸需要缝合的伤口有好几处，应他的要求不打麻醉药，银针直接刺穿皮肉的疼痛居然抵不过他精神上的困顿。
等全部处理好，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情。
医生刚摘下口罩，便看到门口贴近着一个身影。
他走过去将门打开，不意外看到一脸担心的乔晨曦。
“乔小姐，纪先生已经睡着了，虽然伤得不轻，但都不是致命伤，不用担心。”
医生一边脱掉染血的手套，一边风轻云淡地说着。
但即便是这样，似乎也无法让乔晨曦完全放心。
她往里探了一眼，神色异常复杂。
医生很上道，他看出乔晨曦想单独与纪云宸处一会儿，便转身优哉游哉往外走，说要去看看他们的同伴。
护士帮乔晨曦重新包扎了伤口，并处理秦君意的烧伤，此时正给青年侦探打石膏。
跑车爆炸的冲击波让青年侦探本就没好的手臂骨裂得更厉害，他居然还能坚持着把车飞速开到这里，也真的让护士刮目相看。
不过在伤口处理的时候，青年侦探一点不客气，咿咿呀呀喊了半天。
“你们真是会乱来。”
医生和青年侦探其实算淡水之交，虽然没什么往来，但见面说得上几句话。
医生似乎一点不意外青年侦探在为纪云宸工作，只是他有些没想到眼前这位凡事都计划缜密的人竟会有一天搞得如此狼狈。
“没办法，摊上一个乱来的老板。”青年侦探开了个玩笑，护士手上故意用力了一些，疼得他龇牙咧嘴。
“最近来我这里的人多了起来。”
这时，医生突然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青年侦探的表情当即敛了敛，他低眉垂首着说道，“也许，接下来会有更多。这个季节，是你的旺季。”
医生却是轻笑着摇头，他没说话，但眼底的忧色却逐渐加深。
庄园别墅内，此时气氛沉重得令人透不过气。
大厅里躺着一副巨大的身躯，一动不动如同死尸，只有胸腔微弱的起伏表明其生命尚且健在。
纪淳的脸色十分难堪，他抿着薄唇坐在沙发的正中央，一言不发。
在场的小弟们没人敢说话，面面相觑。
而为了制服肌肉男受伤的保镖们已经在陆续接受救治，别墅内外都一片狼藉。
“哟，这么热闹。”
姗姗来迟的人站在门口，摘下罩着半张脸的绅士帽，远远地向纪云宸划了一礼。
纪淳敛眸，冷声屏退其他人。
“这可怜的大家伙看起来不太好。”绕到肌肉男旁边，来人蹲下拨弄了两下他的脸，他的手上套着医用手套，似乎是在进门的时候就套上了。
“他失控了，是个失败的试验品。”纪淳眉头都不皱一下便如此说道。
“你需要我做什么，先生？”站起身将外套脱掉，刚从秘密地方出来的柯恩本不想在这种时候离开纪融天，但这是他的工作，称为“售后服务”。
“这个人还能用吗？”
纪淳并不打算就此抛弃实验品，因为这样一个实验品，也是他花费巨资，并培养了将近一年的成果。
“嗯……需要经过一系列的检查。”柯恩重新蹲到肌肉男身边，看到他身上累累的伤痕和数量惊人的针孔微微皱了眉头，“你应该对他更温柔一些，他还是未完成品。”
纪淳眼神淡漠，重复了一遍，“他失控了。”
“好吧。”耸了耸肩膀，柯恩拍了拍手站起来，对纪淳说道，“把他送到无菌室，我带了新的抑制剂来。”
纪淳很快叫来手下将肌肉男打包送过去，但在柯恩要跟上的时候，他突然问了他一句，“设定了目标对象，就很难更改了吗？”
柯恩脚步微顿，他转头意味深长地望了纪淳一眼，却是微笑着回道，“实验品会比你想象中强大，但未完成的实验品，会比你想象中更愚蠢。”
“不过你放心，无论是怎样的商品，我们都会跟进到底，如果这个样品坏了，会再给你提供一个，你不会有损失的。”
补完这句话，柯恩便大步向前走去。
此时纪融天还在柯恩安排的住处做预后修复，他虽然醒过来了，但身体状态不太好，这次的抑制剂刚注射后的反应虽然比任何一次都要温和，但造成的破坏力却不小。
“呼……”
用力握拳再松开，纪融天感受着全身的肌肉在张弛，他的对内感应似乎更敏感了一些。
但同时也意味着，他会对自己所感觉到的痛楚加倍放大。
“看来，已经不能再拖了。”纪融天等不及柯恩回来评估他的身体情况，便换了一套衣服离开。
纪融天搞到一辆车，发动车子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检测乔晨曦的位置。
虽然B市的警方帮乔晨曦把手机上的所有追踪装置都剔除，并安装了反追踪预警器。
但对纪融天来说，在乔晨曦身上重新放置不易觉察的微型追踪设备，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当看到跳动的红点在那个令人在意的地方不断频闪时，纪融天拧起了眉头。
他当即踩下油门，绝尘而去。
处于老城区的小诊所，安静得有些异常。
医生在接治到纪云宸一行人后，便提前把店门关了，不再接收其他病患。
最大的一间病房给了纪云宸，其他人都在外面的诊厅里，只有乔晨曦在里面。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再小心翼翼地关上。
光线不是很充足，但她没有开灯，纪云宸需要休息。
站在床尾，乔晨曦看着沉睡的纪云宸，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触。
她甚至不需要靠近，就仿佛能感觉到纪云宸平稳呼吸中微颤的睫毛。
大概是因为这个环境让纪云宸足够放心，他睡得很沉，眉间舒展，竟让乔晨曦忽然想起纪知念。
小家伙在她怀里沉睡的模样，如同一幅画刻印在她脑海里。
就像医生曾经说过的，纪知念闭上眼睛的时候，就是一个失足掉落到人间的小天使。
这种言论，也一样适用纪云宸，虽然听起来很怪异。
乔晨曦长长吐出一口气，她缓缓移步到窗前，垂眸望着纪云宸。
在车子里看到的画面却怎么也无法从她的脑海里抹去，纪云宸和那些人是有关系的，至于是什么关系，可能很亲昵，也可能很疏离。
但那个女人，绝对不简单。
乔晨曦突然相信她是纪云宸的新妻子，虽然此中应该有隐情。
“真是让人在意，但我不会问你。”乔晨曦叹气，找到纪云宸后，她却内心空荡荡的，好像少了点什么。
可是她又能怎么和面前这个人说？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究竟她想要的是什么。
也许，一直憎恨着纪云宸，反而能让乔晨曦更坦荡一些。
至少，她不需要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不知道是应该靠近，还是应该疏离。
“这次回去，你应该好好补偿小鬼头，他应该也吓坏了。我之前尝试联系他，但不知道周老师那里出了什么岔子，没见上面。既然你已经醒来，就不要让儿子漂泊在外面，他始终是你儿子。”
说到这里，乔晨曦戛然而止。
她不由苦笑，自嘲地说道，“我好像也没什么立场叫你这么做，我们之间根本就没什么确定的关系。”
此言一出，乔晨曦的情绪被自己带到深渊中。
她整个人莫名沮丧，一种说不清的阴霾正笼罩着她。
拉了一张椅子坐下，但还没坐稳，乔晨曦便坐不住了，她又重新站起来。
乔晨曦转头去看纪云宸，盯着两三秒后，露出无奈的表情。
纪云宸睡得很沉，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醒的样子。
“……好吧，我就充当一回护工，守到你醒来为止。”
乔晨曦拿出手机，她在那辆跑车的后备箱里拍到的东西还没有告诉任何人。
她打算第一个给纪云宸看，里面涉及的内容包括JS的财报以及奇怪的身份信息，也许只有纪云宸看得懂，也只有他需要了解这些。
然而乔晨曦没等来纪云宸的苏醒，医生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乔小姐，外面有人找你。”
心下咯噔一声，乔晨曦皱眉望了一眼纪云宸，才犹豫着走出去。
就在她思考会是谁来找她的时候，纪融天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乔晨曦先是一愣，而后身体自发动了起来。
她冲过去抱住纪融天，却是一句话没说。
跟着出来的秦君意微微皱了眉头，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乔晨曦向她的精神支柱寻求安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