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禾在厅前坐着,听引他们进来的下人说,姨母还在梳妆。这位顾家姨母,本是已仙逝的顾太爷的亲妹,以前也都是靠顾家帮扶,后来大儿子,示禾的表兄一朝中举,在朝中做官,全家便举家迁来了京城,这位姨母,也一改曾经殷勤,身上自多了些官家娘子神气。对与儿子差不多年龄却未有功名的示禾,更是满心满眼的看不上。
“你怎么来了?”顾姨母姗姗来迟,示禾抬头,只看见一个挺得高高的下巴尖。示禾还没开口,一串诘责直轰而来,连珠炮似的,“这么晚,你不在家好好呆着,来我这做什么?我本都要休息,听你来了,赶忙重新梳妆打扮,又是一番兵荒马乱,你倒好,在这慢悠悠喝茶,若这份功夫能用在做事上,就算比不上我们大郎,也能比你如今好些呀!”姨母仪态万千的坐下,“你莫不是来求我,让大郎赏你个好职位吧?”示禾为这女人的无知哭笑不得,玉箫恼的想开口,示禾拉住他,站起身来,对她一拜:“姨母抬爱了,示禾资质不如表兄,只谋个能温饱的职位便心满意足,实在不敢劳烦表兄和姨母。今日来,一是为家中侍女烧了些姑苏地道菜,示禾犹记姨母爱吃,特来送予姨母,另一则是的确有事相求,”他示意玉箫将盒子递过去,“姨母有所不知,颦颜去世了,在下想去寻她夫家,可惜银钱实在羞涩,特来向姨母讨些银钱。”顾姨母手一抖:“合着你还是来要钱的啊?没有,没有!”“……”示禾身子又弯下去几分,“示禾也不是讹诈,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示禾也不愿劳烦姨母,况只是暂借,日后定会归还。”顾姨母冷笑:“定会归还?你怎么保证你能还上?我告诉你,你自己不争气,就别怪别人狠心!怎么,当初禾哥儿何等神气,如今竟在我面前低下头了?”她一拂袖子,“我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你竟还有脸来找我借钱,我还没怪你克死我哥哥一家呢!”“你这赖婆娘,怎可如此污蔑公子!”玉箫满目愤恨,“老爷夫人皆是病逝,哥儿一人料理全家,年纪轻轻便不得不寻了差事养家糊口,哪是你家大郎比得上的!”“死小子,你敢骂我儿子!”横肉丛生的女人大怒,“来人,把他们给我赶出去!”
“公子对不起,我把事情搞砸了。”立在渐渐阖上的大门前,玉箫一脸歉意。示禾摇头:“无碍,不是你的错,就算你不顶撞她,她也不会借钱给我的。”他垂下眼,手心冰凉,薄汗渗进了宽大的衣袖。如今,真的就只有这一条路了。
我目光所及之处,除了你尽数荒野。
可惜如今已是春暮,梅花早已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