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昶永夜的耳朵挺灵敏,这也恰恰证明了这厚实无光的暗室有一套独特的通风系统。
双手交叉,身子向下弯曲,挡住了这一脚。
可仅仅是通过耳朵确定师傅的位置还是有些难度,因为师傅十分擅长魔法爆破引起空间内的多处涟漪,甚至还会干扰到空气的流通,不一会儿,阵阵嘈杂声将就俘获你的耳朵,让你既没办法通过涟漪定位,也没办法通过声音定位。
昶永夜:“师傅你老人家就会玩这些花里胡哨的!”
可师傅并没有回应,因为他的目的达到就行。
“啪。”黑暗里,一星半点的光再度闪烁。
昶永夜深知,这便是师傅为下一轮的空间爆破作准备,要想赢得这场训练,你就得牢牢的抓住各种可能定位对手的机会。
忽然,师傅低语道:“我想你可能是弄错了什么,一直如此。”
昶永夜急切的心情立马被这深沉的低语扰了个天翻地覆,就在大脑停滞的那么一瞬间,昶永夜便被一脚踹翻在地,伤势不轻,未伤及要害。
“啪。”暗室被“点”亮了。
微微火光照耀在师傅脸庞,明暗相交的条纹清楚的记录着皱纹,今天似乎又加了一条暗线。
师傅:“我想我可能不大合格。”
昶永夜趴在地上,但还有气力起身。
师傅继续:“跟了我三年感觉怎么样?”
昶永夜没有任何动作,仅是深吸一口气,缓解一下疼痛。
师傅看着昶永夜狼狈不堪的样子:“今天算是——怎么说呢?如果我那一脚是真的,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再与我一较高下吗?”
昶永夜明白,同一个意思的话语已经由很多人以不同的方式叙述过了。
昶永夜摇头,表示否定。
师傅继续:“所以在我的规则下训练就使出全力吧。”
昶永夜起身,坐在地板上:“如果可以,我想现在就能找到你的位置,我知道我只能先办到这点。”
随着昶永夜的话语,火光瞬间熄灭,屋子也在不情愿当中归于一片黑暗。
师傅:“可以,但没有找到我那就去给我挑担子,厨房的一半儿任务暂时归你。”
昶永夜发出一声肯定,随即,星点火光再次出现。
空间爆破?至少在那之前,耳朵还能用。
“师傅!”
昶永夜大声叫喊,随后只出一脚,迅速扫过一圈,你能见到那火光跳跃了一下。
接着,昶永夜使足了劲头,超一个方向飞了过去,同时间,空间爆破已经启动。
昶永夜笑道:“嘿,师傅我抓到——诶呀!痛!”
黑屋再次被点亮。
师傅出现在了昶永夜身后,敲击了昶永夜的后脑勺,他老人家笑的更加大声些:
“半个合格吧,可惜我还是快你一步,该出去吃饭了,走咯,哈哈哈!”
昶永夜定睛一看,自己抓着的是一个披着同师傅一样外套的木偶。他惊讶道:
“这个木偶我从来没有见着过,师傅你人真狠……”
多多少少想过来,昶永夜还是感觉有些后怕的,这个屋子有太多的东西是他所不知道的。就在昨天,自己便被一个铁坨坨绊倒,在微光之中,你能依稀辨别那个铁坨坨的样子,像是某个人的人像;这还只是其一,师傅这个人每次点亮屋内的时候呀,你只能通过那微弱的光依稀分辨师傅脸上的皱纹,而且你还能觉察到一点异样,像是气场或是魔法泛起的涟漪,但那毛骨悚然的感觉是你一辈子都刻骨铭心的,师傅的背后啊,似乎有一人或是一鬼直勾勾的注视着你。
那个黑屋真的不可多呆哪怕一分钟。
可这三年里,昶永夜从未间断的走进黑屋,训练之后又出来,没有师傅的教诲,没有挨打——但今天,似乎这一脚来的十分沉重。
师傅喝着粥,嚼着馒头,一碟豆芽儿小菜,师傅的早餐就是这样。那些老大哥们吃的可比这个好的多了,不过的自己去做,厨房在那里,食材也在那里。
主舍很大,连着一个主场,像极了道馆的排场,而其后便是厨房这些,在旁人眼里,这样结果的房屋确实有些奇怪。
师傅咽下了手头最后一点的馒头,叫来了昶永夜,说道:
“我觉得你可以出去了,我也没什么可供让你学习训练的了。”
昶永夜不解,就连一旁端坐的枫瑞婧也觉得莫名其妙,昶永夜说道:“为什么?”
师傅:“嗯?没听懂吗?我可不会说第二次。”
昶永夜:“可是——我,觉得还不够,事情有些突然。”
师傅:“今后随便你了。对了……”
师傅突然想到了什么,只见他将那碗粥喝完,碗一放,叮当一声,桌子也颤抖了。
师傅:“我记得你还有一个发小的。”
昶永夜点头。
师傅继续:“我虽然不想过问你的往事,但至少有一点你应该清楚,三年多了,你该去看看了。”
昶永夜没说什么,走出了主舍,坐在了屋檐之下,太阳已经半挂于天空之上,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温热。
师傅看着昶永夜的背影,在没说过一句话,转过头来:“小婧啊。”
枫瑞婧听后有些惊慌:“怎么了?师傅。”
师傅:“你们可以下山了。”
枫瑞婧同样没有说话,只是回想起了早晨进黑屋训练的时候,屋里灯火通明,连她未曾见到过的秘密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原来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全都在自己脚下,一个格子里摆放着一样物件儿,隔着玻璃,每个物件儿都像是一只眼睛,一眼望去,屋子里那密密麻麻的场景,令人作呕。
霎时间,胃里,食道,喉咙,再到嘴巴,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便窜了上来,好似有什么东西将其填满,可你又无法咽下亦或是吐掉,极其难受。
枫瑞婧只听得师傅一句话,今天的训练完成了,随后灯灭,一切终还是归于了黑暗。
2、
出了少校办公室的三人,大大咧咧的穿梭于走廊之间,他们三人没有一点正气,不过也没怎么遭人嫌弃。
威说道:“其实说了这么多,我挺想知道十二指本体的样貌。”
威说的不错,即使十二指的目击报告已经多的无法数清了,但最为详细的描述也只有其下坐骑的狼,而本体只有一个大体轮廓,这便令人感到匪夷所思了。
凯亚斯不以为然:“看清样貌了有什么用?我们的到来不就是为了灭了它么?”
威:“是哦,怪物终究还是怪物,但这不代表着我们只能对其一无所知吧。”
凯亚斯:“行了,哥们儿,谈这个真没用啊,因为现在我们真就对它一无所知,师傅说了,随机应变,总有机会的,杜比特昂你说是不是?”
杜比特昂:“哈哈哈,如果是这样,我直接就把它的脸揍烂。”
威没有继续说什么,想知道却又不知道,那就只可能到时候碰碰运气了,希望杜比特昂被到时候真就把十二指打的面目全非了。
脚步声很急,那是三人身后传来的。
“喂!是威·洛夫洛格吗!”
寻着声音的源头看去,一个与威年纪相仿的女孩正在朝他们随在方向跑来,从杂乱无章的步伐也可以看出她有些着急。她不是军人,因为她没有身着军装。
威定睛一看,没成想,这原来是以前经常走到一块儿的那个女性。
威喊到:“是!巧丽!”
巧丽·洛夫洛特,她与威一个姓氏,却非一家人,甚至来说,他们之间还不是一个族谱,二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凯亚斯一脸嫌弃,嘴巴一撇,冲着杜比特昂:“哥们儿,咱们走,不扫兴了。”
杜比特昂耸肩,随后二人便加快步伐走了,前往以往经常要去的地方,军殿室。建筑的名称虽然高贵,可也仅是提供给这些来自军队外放的第三者休息的场所。
当然,他们二人的一举一动也都进了威的眼睛。
巧丽:“他们俩怎么就走了?”
威摇头,可他却心知肚明。
威读过几年书,后在不知名的遭遇下进了师傅的门下,那时候师傅门下还有十五个门徒,而同一天,师傅便收了三个门徒,也就凯亚斯,杜比特昂和自己。
他们三人都在师傅门下度过了近十年。
其中,要属训练最轻松的便是威了,但威可没有因为这份轻松就此落没,不但在师傅的引领下读了些书,又在一旁学习了不少武术,但那时候的自己魔法水平也不高,毕竟自己是后天发力的,魔法石没有完全放弃他,却也没有对他青睐有加。
不过这一情况要从他进入黑屋后便有所改善了。
同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屋里,没有一个人会觉得很舒服。
而如今经常出席军队任务的威常常与巧丽见面,这一来二去,也就熟了,在旁人眼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顺理成章了,可他们二人并不这么认同,或是还没有做好准备。
巧丽又说道:“你是不是也来出席猎杀十二指任务的啊?”
威肯定道:“是啊,毕竟军方魔法师又不会主动出席任务的,但我们也不是没有报酬不是吗?”
巧丽嘟囔着:“也是。”
威忽然笑道:“我觉得我在有了足够的钱后可以——”
威没有说完话,一口气将其憋了回去,这令威的脸蛋微微发热。但巧丽并不知道威想要说些什么,要知道,有钱后可以办的事情不少,也就没必要一件一件的去猜测了。
巧丽:“可以——游历四方?”
威大笑,摇摇头,想必答案是错误的:“不猜了,不猜了,先集合吧,顺便吃点好的。”
巧丽没成多想,点头答应了,后便追上了凯亚斯二人。
军殿室的规模不小,说是军方设施,不如说是国家剧院给设立在了军队领地内。
军殿室外没有围墙,有的一扇大门也有六米来高,军殿室常年开放,大门也就几乎成了摆设,仔细观望的话,你能看出门连着门框控制闭合的巨大金属合页已经锈迹斑斑。军殿室朝里一点便是一个有些高的台子,台下的区域摆满了圆桌,一桌配上十把方椅。
还有一件值得提及的,军队内的建筑可都是钢筋混凝土的,别说基杜洛格了,就算是它的一个小城西格玛也见不得有多少这样的建筑。混凝土不贵,贵的是钢筋,在安全领域里的金属资源可是开采一份便少一份的,而军队要做的可不只是三难问题,更有如何加大速度迈进未知领域,虽然森林在让步,但速度太慢,跟不上人类的发展,而这个情况已经持续了两千多年了,可想而知。
用某些癫狂人的话说,就算神明彻底阻碍人类的发展那又如何?我们不正是以攻破神明为目的而存在吗?后来也便有了窥探神明的事件与军方打压魔法师的事情了。
军殿室的结构可没有这么简单,前面是殿堂,后头是寝室,供那些接受军方任务的人休息的场所,无论是否为魔法师。可事实上,魔法师在部分方面确实全面优于常人的。
在这里,那些通常魔法师们将汇聚在一起,共同猎杀名为十二指的怪物。
3、
斯坦芬:“他们——走了?”
霍格不明白这句话想要表达的意思,接着捋一下胡子:“什么?”
斯坦芬:“他们——余老爷子的徒弟。”
霍格:“嚯,走了,去军殿室了,怎么?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斯坦芬摇了摇头,随后端起了茶杯,手却不自觉的颤抖着,他端不稳的。
霍格:“你怎么了?看上去要比以往还要焦虑,还是不理解上级的命令吗?”
霍格见斯坦芬一直没有说话,索性自己好要去军殿室进演讲,有关猎杀十二指的。
霍格走前,再度看了看这位老朋友:“我可能确实不知道十年前你经历了什么,或许较于我的生死经历还要恐怖,但——你没有任何理由不去面对未知,即便——呵,即便你会陷入癫狂,拜,老弟。”
随着门在一阵嘎吱声中闭合,外头的光就此消失于门缝之中。
斯坦芬打开了抽屉,基本书的夹杂之下有一盒子,将其取出并打开,里面躺着一副白手套,蚕丝编制,摸上去也十分柔顺,而手套背面赫然烙印着一个圆形闭合图案,那是魔法阵。
斯坦芬叹息:“我也有十年没有动用过魔法了,而如今这个魔法阵也走样了。”
斯坦芬本人也是一名极其优秀的耀越师,但这一切都从那只眼睛开始,变得面目全非了。
霍格还是十分清楚的,在他未开口自己陈述之前,再怎样的合理揣测也是徒然的。
“这不是霍格少校吗?去军殿室发布任务?”
女军官倩文佳旭问道,实际上这句话是多余的。
霍格回身,绕头笑道:“有兴趣一起去看看?我可难得一次发布任务呢,到时候别笑我哦。”
倩文佳旭嫌弃:“谁要和你一起去的?自作多情了吧,是不是因为你家里的那个姐姐太强,影响了你的荷尔蒙释放了?男人……”
霍格不高兴了:“嘿,你可不能这么说我,我可没有,我明明就是一正派军人罢了,这样说可是容易坐牢的。”
倩文佳旭:“坐牢吧,我可不在乎你这些有的没的。”
霍格:“诶,打住,明明是你先发问的,行了,我不和女人争强好胜,拜拜,任务呢。”
说罢,霍格晃了晃手头的大红色文件夹,这是发布任务标志性的大红色,且上面还有一个特别大号的字符,一个大写的贰字扭曲的不成样子。
后来两人便分道扬镳,毕竟各有各的工作得做,这无可奈何,时间总是宝贵的。
军殿室的诸位,蜷缩在一团吃着瓜子儿的,扭打在一团的,大肆喧哗不良言论的大有人在,这些会使用魔法的一般人其实有部分人是通过接收军方任务单来的,他们可不像余大老爷子的徒弟那般有待遇,可也没有他们活的那么劳累。
霍格的到来并没有改善这般状况,台下的人几斤几两还是能掂量出来的。
霍格拿起了麦克风,刺耳的声音便通过周围的扩音器穿了出来,起初只是一些电流声。
霍格拍了拍麦克风,随后发言道:“我希望今天,参加任务发布会的诸位,无论你以前是否常参与,但我依旧要在这里告诫大家一句,没有本事可不要进来搅和了,血,我们可见的不少。”
最后这一句话相对于某些人而言,挑衅意味十足。
立马便有人不满道。
“你是瞧不起人吗?”
不知名混混的声音还是颇大的,但霍格可没有理睬这位,不过是半壶的水罢了。
霍格又言:“我们再稍微提一下十二指的战斗力吧,我们军方的枪械只够击退,我希望大家都明白这点。如果要为了军方这一笔厚重的报酬,哈哈哈,我劝你还是走吧,我们可不会收尸。”
霍格,乃至军方都不了解十二指究竟有多厉害,这样的发言可能也有些保守了,至少现在军方已经开始怀疑这个非人的怪物可能具有某些智能并掌握了魔法石习得了部分魔法技巧。
威:“这和我们之前听到的不一样?”
巧丽:“怎么了?”
威:“诶,你没听说斯坦芬少校说吗?”
巧丽一时陷入了迷糊,而此时的凯亚斯与杜比特昂明白了什么。
他俩兄弟异口同声道:“难道你们都是见了公告板来的?”
这还不巧,立马便被周围几个一心想要拿钱的人听了去,其中一个瘦骨如柴的,上唇的胡子十分尖锐,一副贼眉鼠眼的样貌。
他惊讶:“怎么回事,老兄,说来听听。”
威:“不,我们三人是军方直接过来委托的。”
那人不但惊讶,甚至惶恐:“直接委派我还能理解,可你们说的到底什么不一样?”
威立马补充道:“诶——军队甚至没有能力击退。”
这一番话让底下的人立马炸开了锅,不能击退就意味着尸骨无存。
威实际上明白了些什么,这只怪物从某种意义上在进化。从起初的仅有登山人的目击报告再到有人失踪,演变为了后来的主动出击被枪械击退,直到今天被告知枪械已然失去了它本来的效果。
可下头害怕小命不保的人灰不溜秋的就跑了,桌椅板凳打翻在地也没人收拾。
即便如此,依旧有部分人打着哆嗦坐在下面,纵使场景混乱不堪,纵使心里害怕到了极点,要知道,冒险还是能获取一点收益的。
“咳咳——你们还不走?”
一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这些人旁边,彻底将他们埋没与黑暗,此人正是斯坦芬少校。
霍格:“少校。”
斯坦芬举起了手,示意停下,自己便上了台去,拿起了话筒:
“哦,我希望各位有能力的,可以留下来,但到底任务还是危险的,所以——我希望的是各位不要为了这么点报酬要了命。”
随后他那锐利的目光便瞄向了之前的那么几个战战兢兢的人身上,这下效果是起到了,灰不溜秋的跑了。
台下留下的人也没有多少,大致数来也有三十一人。
斯坦芬:“很好,我希望留下的诸位也不要后悔,这——”
斯坦芬将红色文件夹打开,那里面塞满了签署单,明确了任务的危险度,报酬等。
威他们三人其实早已签了字,而来这里当然是为了休息的,狼可是在夜里行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