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南极仙翁,随着云中火鹤迈步向前,来得那玄门之前,只见那火鹤推开玄门,仙翁便随那火鹤步入玄门之中。
方一进门,南极仙翁顿觉眼前一片云光荡漾,慌的那仙翁急以掌遮眼,再睁眼之时,不觉吃了一惊。
你道如何?原来那仙翁见了一奇异之景。你看那异景,四周浩浩淼淼,仿似九月星空,只见无数星辰环布其间。那些星辰有远有近,近的似伸手可摘,远的却只是点点星光,遥不可及。
仙翁暗暗思道:“咦!如何就到了虚空深处?”
仙翁急环视一圈,只见那四周之无数星辰,只围着中央旋转,转动之时,快的如流星划过天空,慢的,却又如云中之月,缓缓穿行。
仙翁立定在那星空之前,朝前望时,又吃了一惊,原来,那中央立着的,乃是一座璀璨宝塔。那塔高然耸立,直入星空之中,遥遥不知其终。而那塔下,一片仙云缭绕,而那塔也不知其阔有几何,只觉得每一层大约有千丈来高,而每层中,又色彩不一。
最下一层,乃是白色,再上一层是青色,再上一层是绿色、橙色、蓝色、黄色。仙翁立到在塔下,仰面而望,天眼顿开,看到那虚空之中的宝塔,至七层时乃是红色,第八层时是紫色,最上一层,却又是琉璃之色。
“九色宝塔!”
仙翁看时,见那九色宝塔,高有万丈,耸入虚空,此等之景,真个壮观。有诗有证:
万古昆仑脉,天下群仙居。
神龙出云海,仙池环玉墟。
巍峨傲群山,险峻赛须弥。
直上三万丈,八方聚灵气。
火鹤守玄门,宝塔隐太虚。
塔高九千丈,内中有天地。
鸿鹄难展翅,鲲鹏也叹息。
飞熊无量法,天尊定玄机。
仙翁看够多时,忽问道:“火鹤仙长,这等神器,却作何用?”
火鹤道:“此等机密之时,小仙不知!”
仙翁又问:“不知我师弟何在?”
话音落处,仙翁忽听得身后一声响道:“师兄,别来无恙!”
那仙翁急回头时,见一人面似童子、银须苍发,一袭仙鹤氅,手摇玉指尘,立定在身后,起手施礼道:“飞熊,见过师兄!”
仙翁急迎上前,笑曰:“你们兄弟多时不见,尔来可好?”
飞熊道:“托师兄洪福,一切安好!”
仙翁问曰:“师弟,你隐匿此方,落成这个宝塔,却做何用?”
飞熊曰:“实不瞒师兄,飞熊乃是受了师尊之命,在此落成这个通天塔。”
仙翁道:“哦!师尊之意?不知此塔有何妙用?”
飞熊曰:“此却不知,飞熊亦不敢多问,只依师尊之计,立成此九层之塔!只待天机到时,说是有圣人入塔,修无量劫!”
仙翁道:“即如此,以今观之,此塔必是已经落成?”
飞熊道:“塔虽已落成,只是内中机关阵法,还未落成,尚需些时日。”
仙翁道:“哦,是何等阵法机关?!”
飞熊道:“师尊有命,只可师尊亲自讲解,我虽奉命来造塔,即也实不知其中阵法究竟是何用处。”
仙翁道:“即如此,师尊神机,吾辈不便多问。今来访得师弟,乃是有一要事相求,不知允否?”
飞熊道:“师兄请讲!”
那仙翁便讲前后诸事一一讲明,许久,那飞熊曰:“师兄!实不相瞒,这内中阵法未成,不敢就此离开,恐有违了师命。又因师兄亲临,至灵霄殿前保举愚弟,又不得不往。莫不如,待此间完备之时,师弟再前往灵霄殿前,向玉帝陛下复命!师兄意下如何?”
仙翁道:“有道是,功在千秋,也必不急于一时,师弟即是受师尊之命,待此完备之时,再出山也未为晚也。”
飞熊道:“师兄之言甚当!”
南极仙翁道:“你我兄弟多年不见,待师弟下山之时,定要来吾荒境小叙!”
飞熊曰:“遵师兄之命!”
说罢,那南极仙翁就要告辞,飞熊亦不强留,那飞熊携着火鹤将仙翁送至玄门之外,二人起手相别,而后,那南极仙翁驾鹤而去。
而那飞熊道长亦关于玄门,命火鹤化一朵祥云,守在那玄门之外。仙翁即去不久,再回望时,那空中早已是空空荡荡,唯见白云悠悠。
.......
又说金蝉子及八戒沙僧三人,入得那古木之中,见那古木内中,却也分外不同。只见那古木的枝桠,如山岳般大小的也不计其数。那些树叶,密处时,遮天蔽日,密不透风,稀疏处时,又有艳阳射入,却如一口天井。
四人且看且行,攀枝翻藤,也不知行了多少时辰,只觉那木中,却似迷宫一般,方转过一处,又到得一处,处处皆是粗枝巨叶,也不见那悟空,也不见那仙果。
四人苦寻多时,八戒有些心焦道:“师傅,这木中一不见师兄,二不见仙果,许是寻镇元子大仙诓我等?”
金蝉子道:“胡扯,大仙何许人?就会诓你?”
八戒道:“虽是不会诓我等,如何又不见仙果,又不见那弼马温?”
沙僧道:“这木中这般广大,那猴子又善攀爬,找不到他,也不足为奇。”
八戒道:“找不到他罢,那仙果何在?”
正说话时,一阵微风抚来,忽自那顶上处,掉落一颗果实,恰恰在那呆子的左肩上砸了一下。
呆子大喜道:“才说仙果时,就从天下掉来?”
众人抬眼而望,只见那头顶三丈来高的地方,有一处密叶丛中,生着一片鲜果儿。
八戒道:“造化了!说仙果时,就看到仙果?师傅,快随我上去看看。”
众人往上,只一弹指,来到那一片果实之前,定睛一看,众人无不欣喜,个个惊奇,金蝉子道:“果然是个古木,结的果实也与众不同!就是与那王母的蟠桃,也不遑多让。”
八戒笑道:“师傅,你可吃过王母的蟠桃?”
金蝉子道:“不曾!”
八戒道:“那你如何知那王母的蟠桃是何模样?”
金蝉子道:“虽不曾实见,也多有耳闻。你看此桃,真个如胭脂带露、又恰似酡颜醉!”
八戒笑道:“偏你能说出这么多话来,要老猪说,凭他什么仙果,吃下肚了,至明日,皆入五谷轮回之所。”
沙僧道:“二师兄,师傅这般高雅,你偏这么粗俗?!”
八戒道:“高雅也是吃,粗俗也是吃!管他怎地?”
正说时,那呆子已伸手去摘那桃子。片刻过后,那呆子已然摘下两颗,左怀抱着一颗,右怀也抱着一颗。他就二桃递至金蝉子、沙僧面前道:“师傅,师弟,你们先拿住!那猴子没甚造化,寻了许多也不见他寻找桃儿,我们进来时,却就寻着了。”
他也不待二人回话,就又转身,又摘了两颗。立定在二人之前时,就要张开那张口水淋淋的巨口来咬,被金蝉子喝止道:“八戒,敢情就这般站着吃?”
沙僧欲道:“正是,这古木之中,多的是粗枝大叶,何不寻着一个座处,却才好细吃,品出个味儿来。”
呆子道:“偏你们这么多讲究!也罢!就找个地方坐坐,再吃不迟!”
他努了努嘴道:“看,那枝叉间不好坐?”
众人向后看时,见后面果然有一枝叉处,宽阔如山崖脚下一般。三人大喜,急向寻“崖下”走去。方一坐定,那八戒又往侧后面望了一眼,不觉吃了一惊道:“咦!师傅,那边躺着的,不是那猴子?”
金蝉子及沙僧他二人听得八戒叫唤,急循着八戒目光所及方向望去,亦吃了一惊道:“正是悟空!正是悟空!”
那呆子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就往那边走,嘴里又喊着:“弼马温,在这里自在睡觉咧?却让我们好找!”
弹指间,那呆子已跳至那悟空身前。
“咦!睡的这么深沉?叫了也不理?”
那呆子急忙用手推了一把,又道:“猴哥!猴哥!”
话音落处,金蝉子及沙僧亦至跟前,见了此等情景,诧异道:“悟空就是五百年来,也不似这般睡的深沉,何也?”
八戒道:“想是吃饱了桃子,又赶上这许久来也不曾好好睡上一觉,故而睡的这么死沉?”
那八戒说话时,凑近悟空的脸庞,仔细一望,吃了一惊道:“师傅,你看师兄的脸色。”
二人也急凑上前,望了一眼,也惊道:“咦!怎地这般红彤彤的,似火烧了一般?”
那八戒伸手去摸时,见悟空的额上,却似火烧过一般滚烫。
八戒惊恐的道:“这猴子是中了什么邪风?似火里烧过一般,师傅,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金蝉子亦将手去摸悟空的额头,也被那额上的灼热吓了一跳道:“果然烫!烫!”
沙僧也摸,也道:“烫!烫!”
那八戒又道:“这是怎得起?他也是火里炼过了,那火也不是一般凡火,乃是太上老君的三昧真火。今日如何中了什么邪风,反被这邪风撞了个昏厥?”
呆子说时,就见眼角有泪光闪动,他又将那悟空半抱着怀中。再一时,那泪花忽得掉落,滴在那悟空红彤彤的雷公脸上。只听得“滋”的一声,那泪花就被蒸发了。
八戒见了,心下愈发惊慌无措,忽得就放声大哭起来,他声泪惧下地哭道:“你个上天入地的弼马温,翻天搅海的孙行者,怎得就被这邪风要了性命,只抛下我三人!却不是渺渺茫茫天地乱,从此世上无故人!”
金蝉子听得八戒这么一哭,也不知怎地,就悲从心中来,忍不住也双目垂泪道:“悟空!枉你是个不死金身,却如何轻易抛却了性命,在这渺无人烟之荒蛮之地?......”
这一句方出口时,那沙僧喝道:“二师兄!莫乱弹,大师兄有这不灭金身,就会殒命?断然只是昏睡过去。你就不会好歹就哭?也不看看有无气息?”
那呆子听了此言,方将手伸至悟空的鼻前,挨着那人中一探,又被烫了一下,他急忙收回手,又轻轻的向前伸去,只不敢贴着人中,只是隔着一厘左右,探悟空的鼻中气息。
那金蝉子也收了脓包哭相,呆呆的望着八戒,大气也不敢喘。
不一时,那八戒忽得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抹了抹眼睛道:“有气有气!这个亡人,吓煞老猪也!”
沙僧骂道:“二师傅,都是你的不是,这般昏昧愚直,弄得我三人这般慌乱,却也忘了大师兄是何许人也!”
呆子道:“是是是,是我的不是,一时不察,莫名忧心,却闹出这般一个笑话。”
三人说罢,方又仔细端详着悟空,忽又见那悟空脸上的火色消褪。
再看之时,只见他面上之表情,时而喜悦,时而愤怒,时而惊恐,时而疑惑,时而哀怨。却是搭了个戏班子,喜的、忧的、慌的、惊的、恼的、悲的在那面上似万火筒一般变幻着。
那八戒又恼又喜道:“这猴子还做梦哩?”
金蝉子亦笑道:“八戒,都怪你乱弹,只勾得师傅也一时心续烦乱,你看悟空,这不是个活生生的大活人?想是一时困顿,熟睡了过去,我等却莫惊扰于他,让他睡吧!”
那呆子果然将悟空轻轻放下,自家又坐倒在悟空身边道:“也好也好,让他睡吧,我等却吃几个桃子,这一通吵闹,却愈发口干舌燥,十分渴了!”
说罢,他就要将那桃子捧起,张口来吃。
......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