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菩萨正与悟空四人点破‘缩千山、拿日月’之法时,悟空即想起昔日与六耳弥猴相持到灵山时佛祖之言,对四人道:“当时如来佛祖说:‘周天之内有五仙,乃天地神人鬼;有五虫,乃蠃鳞毛羽昆。这厮非天非地非神非人非鬼,亦非蠃非鳞非毛非羽非昆。又有四猴混世,不入十类之种。此四猴者,第一是灵明石猴,通变化,识天时,知地利,移星换斗。第二是赤尻马猴,晓阴阳,会人事,善出入,避死延生。第三是通臂猿猴,拿日月,缩千山,辨休咎,乾坤摩弄。第四是六耳猕猴,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此四猴者,不入十类之种,不达两间之名’。”
菩萨道:“正是!”
金蝉子及八戒沙僧,因当时并不在灵山,初听此言,也惊的瞠目结舌道:“拿日月,缩千山,却原来是这通臂猿猴之法术?”
菩萨点点头道:“正是!”
众又吃了一惊:“这般说,那古木之中,藏着个通臂猿猴?”
八戒亦惊道:“那六耳弥猴,还只排第四,这通臂猿猴,却排第三?六耳弥猴的本事就与猴哥旗鼓相当,那这通臂猿猴岂不是......?”
菩萨道:“那木中,亦有股巨力,遮饰光明,贫僧不能窥见!既然谛听是在入古木之前,俯耳听到的,想必定也不假!论起来,这通臂猿猴的法力,贫僧亦不知高低如何。”
悟空道:“怪不得当时地藏王菩萨问其怪神姓名,那谛听不敢说!却原来是这等!这孽畜也忒胆小,似当初,六耳弥猴作乱,假变老孙时,他也不敢说。如今又拿这套言词来搪塞于我等,当真是岂有此理!”
观音菩萨道:“悟空!当初他不肯说时,只恐阴司众神,不能助力擒拿。上回不肯说时,只恐说破姓名,那怪神不肯借道于你等,却反生波折,非谛听之过也。”
悟空笑道:“菩萨说的是!只是它也忒小看老孙,又忒高看那通臂猿猴!如今众神用尽心机,助我炼就这般本事,凉他一个通臂猿猴有甚么法力,就敢于老孙相比?”
菩萨道:“悟空!你虽是有众神助力,炼就不灭金身,如今也初入三禅天境。只是,茫茫宇宙,三千大千世界之中,能入三禅天境,乃至四禅无上妙境者,也不在少数,切不可娇傲自满!”
悟空闻得此言,心下不服,口中却称:“菩萨教诲的是,俺老孙记下便是了!”
菩萨又道:“即是古木之中有此怪神,他即也不曾为祸,你等能避则避之吧!”
众人允诺道:“谨遵菩萨教诲!”
悟空道:“他即有这般神通,我等今日说破他根源,他难道就不知道?菩萨可怕他寻上你这海天佛国圣境?”
菩萨道:“悟空!你有所不知,似这三界之中,似天宫及灵山圣境者,皆有混成一体的时空结界,任凭他法力通天的鬼力乱神,莫想窃听!而我这荒境之中,虽不及天宫及灵山,却也有结界,以防神通广大者,暗自窥视、私下窃听。故而,我等在此说破他姓名,有何惧哉?此其一也。其二,他纵是神通广大之辈,又敢闯我三界之中?”
悟空道:“即这般说,当初扰灵山,闹天宫者,如何敢来?”
菩萨道:“那妖魔定有所图,只是你四人不能知也!”
悟空道:“这般说,菩萨知他所图?”
观音道:“略有所知,只是不可说与你四人听!”
悟空道:“有何难处,如何不肯说与我四人听?”
观音菩萨道:“似灵山大雷音寺我佛如来、天庭圣境玉皇大帝、太清圣境太上老君,亦不曾明示尔等,当然是有不便之处,贫僧安敢违了三圣之意,说与你四人听?”
金蝉子起手道:“悟空!圣上天机,我等岂可动问?”
悟空道:“即这般说,不问便不问,如今眼无甚正事,我四人还南下吧!”
菩萨道:“功成千秋,不争一时!贫僧见今日天色已晚,你等还是明日前行吧!”
众人道:“菩萨所言甚当,我等告退!”
菩萨问:“你四人欲往何处去?”
悟空道:“菩萨!我四人回天宫,齐天大圣府去罢!”
观音道:“你那大圣府,今也不见有个随从家丁,谁服侍你四人?不如在贫僧这歇上一夜,我潮音洞前,也有一处藏经阁,虽不及天宫那般华贵,却也足可容你四人安歇。况又贫僧这有力士天丁,也管得下你四人斋饭,且在此歇上一夜,明日再行。”
八戒望了菩萨身后善财龙女一眼,回道:“多承菩萨美意!弟子等便打搅了!”
悟空听得此言,喝了一声道:“呆子!师傅还不曾说话哩,你好就做了主?”
金蝉子道:“即是菩萨之命,安敢不从?贫僧四人,在此谢过菩萨!”
观音菩萨欣然道:“善财龙女,你先领他四人至藏经阁,熟悉路径,待安置妥当,再来用膳!”
龙女道:“谨遵法旨!”
便又领着众人,去往藏经阁,后又领他四人用过膳食,早又月上竹稍,海天声寂,一夜堪堪过去。天明时,他四人便与菩萨辞别,悟空又祭出时空法阵,四人弹指一挥间,便又到得通天古木之前。
方立定处,悟空道:“师傅,你三人在此候候片刻,老孙去去就来!”
慌得八戒急忙问道:“猴哥!这大清早的,你一人又要去哪?”
悟空道:“无事!无事,只是略略小解!”
金蝉子道:“即是小解,你且自去,速速回来!”
悟空道:“师傅放心!八戒沙师弟,看好师傅,我去去就来!”说罢,脚下一跺,化一道流光,朝那身后的古木之中飞去。
八戒道:“这猴子,果然是天生果树之中长大的,便是小解,也要去那古木之中!似他如今这般,就是一些尿腻之物,也堪比金汁圣水,这化外之地,怎么就轻易抛洒?若凡间之物受了他这溺尿,却不是百年之后又当成精了?”
沙僧道:“二师兄,哪消百年哩,想是三五年后,便也就成精了!”
二人说话间,金蝉子似有几分忧思,二人见状,急问道:“师傅!你怎么说?为何这般愁眉苦脸?”
金蝉子叹了口气道:“今日悟空也与往日不同,为师恐他并非去小解,而是......!”
八戒道:“师傅啊,他不去小解,去作甚?”
金蝉子道:“悟空一心降魔心重,好胜心强!昨日闻得观音菩萨之言,点破了内中有怪神,他定是心下不忿,要进去见个高底。实不相瞒,昨日观音菩萨趁你几人用膳之时,又吩咐贫僧几句,说是留心悟空要去寻怪神赌斗,教我千万止住他,免生波折。如今这一去,他也不寻向别处,却向那古木之中而去,为师岂能不忧心?”
沙僧道:“师傅,大师兄昨日在菩萨面前也应承了,能避则避之,如何又会违了前言,去寻那怪神?”
八戒道:“沙和尚,你不知这猴子,乖滑的紧哩!这早晚还不见回来,必是被菩萨言中了!”
金蝉子愈发忧心道:“如此,却当如何?”
八戒:“左右是左右!这猴子有上天入地之能,又有不灭金身,故而有恃无恐。似他一人去了,就是有通臂猿猴,凭他有多少通天的本领,也未必是猴哥对手。随他去罢,我三人在云中稳坐舟中,却不是好的?”
金蝉子道:“事已至此,也罢!八戒,你把那无定神舟拿出来吧,我们在舟中等他。”
八戒果然将无定神舟取出,朝前一抛,即显化出一艘佛光隐隐的神舟,在那半空之中荡荡悠悠。三人入得舟内,各自坐定,苦等悟空,不题。
又说悟空,果如众人所言,出离普陀山佛国圣境之时,当真是心下惦记那木中通臂猿猴之事,托故离了三人,独自将身一纵,入得古木之内。
悟空寻着一巨大的树枝处站定,将手一伸,见有金箍棒“箜咚”一声撞入掌中。行者自思道:“待我一阵乱棒,不怕打不出你这怪神!”
正要动手时,又自思道:“不好不好!若动这金箍棒时,定有惊天动静,岂不是又瞒不过师傅?他若下来阻止俺老孙时,却又不敢违了他心意,岂不是坏了俺老孙大事?还是再寻个别的什么法儿方好!”
他就将金箍棒一横,转又笑道:“怎么这般烦恼,都说这怪神也有听天之功,我于这木中,只叫他名字,他必能听见。若听见时,岂能不出来会会俺老孙?”
说罢,那悟空就将金箍棒往半空一抛,自己又跳将上去,双手抱胸,控声喊道:“通臂猿猴!通臂猿猴!你出来!你出来!”
良久,四周但有沙沙叶响,悟空警觉的扫向四周,不见动静。又喊了道:“通臂猿猴!都说你神通广大,有缩千山、拿日月之功,原来是个缩头乌龟?即不敢出来,那这古木从此之后就姓孙了!呵呵呵!”
说罢,他笑着,将那金箍棒收了,寻着那古木如山峦一般的树干,往上写道:“此木为孙悟空所占,闲人免进!”
“呵呵呵!好了,从此姓孙了!”
正说时,又忍不住一激灵,还真就有一泡猴尿已到得根处,悟空又笑道:“造化,造化!这许多不曾溺尿,偏偏此时就有,当真再溺下这一泡时,却不是划地为王?此木彻底姓孙了?”
于是,他就当真在那木中解手,稍时,又一激灵,笑盈盈道:“造化,造化!都说那谛听非凡物,原来这孽畜也会捣鬼,这内中哪有什么怪神?哪有什么通臂猿猴?此木都已姓孙了,也不见怎地,还是回去寻师傅去。”
说罢,他就转过身,收了金箍棒,将身一纵,朝上飞去。正飞时,忽见前方有天光射入,天光之中,又有三人迎面撞来。悟空定睛一看,却原来是金蝉子三人。
悟空道:“师傅!你们怎么进来了?”
金蝉子见悟空正飞身前来,急道:“悟空!为师恐你到这古木之中要来寻那怪神,恐你与他起争执,故而进来看看!”
悟空道:“不曾起什么争执,也不见什么怪神!你三人都胆小,不敢提他名姓,俺老孙偏不信,在这古木之中,叫唤了他的名字,叫了几句,也不见他出来!”
八戒笑道:“还是猴哥有胆量,我等不如也!”
悟空道:“去去去!呆子,一生只和老孙唱反调,何时要你奉承了?”
八戒笑道:“哥啊!兄弟之间,莫说这等话,老猪什么时候敢唱你反调了?都不过是与你玩笑也。”
悟空笑道:“说你是呆子,如何还不信?我方才亦是和你玩笑哩!”
沙僧道:“即是不见怪神,我等还是出去吧!”
金蝉子道:“悟空!你还是没甚造化,那怪不肯来见你,你看那后方,不是有座府邸,敢情是那通臂猿猴之府?”
悟空听得此言,急回头处,果然见后方远处古木巨枝之间,有一金光灿灿的府邸。行者诧异,急开火眼金睛,向前望去,见那府邸当真有几分妖仙之气充盈其中。
又急忙转首,用火眼金睛望向金蝉子三人。八戒骂道:“哥啊!那你火眼之中,靠的近了,当真有些灼人,趁早移开,不当人子!”
悟空视之良久,呵呵冷笑一声,道:“果然有怪神隐在其中哩!师傅师弟,随我前来去会会他!”
......
毕竟那府邸之中,真有通臂猿猴否?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