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因整体剧情需要,本章改编自西游记原著!)
诗曰:“都城大国实堪观,八水周流绕四山。多少帝王兴此处,古来天下说长安。”
本篇单说那南瞻部洲之地,有一天朝上国,国号“大唐”,设国都在长安城。
而这长安城,乃历代帝王建都之地。自周、秦、汉以来,便是三州花似锦,八水绕城流,三十六条花柳巷,七十二座管弦楼。华夷图上看,天下最为头,真个数不尽的风流之地、道不完的名胜之都。
此段故事,乃是二百年前。
彼时,乃是大唐太宗皇帝登基,改元贞观,已登极十三年,岁在己巳,真个是天下太平,八方进贡、四海来朝。
又说长安城外泾河岸边,有两个贤人:一个是渔翁,名唤张稍;一个是樵夫,名唤李定。他两个是不登科的进士,能识字的山人。
一日,在长安城里,樵夫卖了肩上柴,渔翁卖了篮中鱼,二人同入酒馆之中,吃了半酣,各携一瓶酒,顺泾河岸边,徐步而回。
只见那长安美景,说不尽什么风舞槐花、山色入城,红尘纤陌,斜阳暮草。
二人正行间,那张稍忽开口道:“李兄,你说这繁华世上,争名的,因名丧体;夺利的,为利亡身;受爵的,抱虎而眠;承恩的,袖蛇而去。算起来,还不如我们水秀山青,逍遥自在,似我等,甘愿淡薄,随缘而过,真个尘世中之神仙也。”
李定道:“张兄说得有理。但只是你那水秀,不如我的山青。”
张稍道:“你山青不如我的水秀。”
你看他二人,趁着微微醉意,你一言我一语,斗起诗来。要不说这长安城,真乃是天下第一名城!樵子会作对,渔翁能吟诗。要说那城中,更是满城风流,有诗为证:“美人添香挽红袖,公子笙歌醉玉楼。”
那二人,各道词章,又相联诗句,不期残阳西坠,恰巧又行到那分路去处,二人遂躬身作别。
李定正要行间,张稍忽道:“李兄呵,途中保重!上山仔细看虎。假若有些凶险,正是明日街头少故人!”
李定闻言,转过身,佯作色道:“你这厮惫懒!好朋友也替得生死,你怎么咒我?我若遇虎遭害,你必遇浪翻江!”
张稍笑道:“我永世也不得翻江。”
李定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你怎么就保得无事?”
张稍道:“李兄,你虽这等说,你还没捉摸。不若我的生意有捉摸,定不遭此等事。”
李定道:“你那水面上营生,极凶极险,隐隐暗暗,有什么捉摸?”
张稍道:“你是不晓得。这长安城里,西门街上,有一个卖卦的先生。我每日送他一尾金色鲤鱼,他就与我袖传一课,依方位,百下百着。今日我又去买卦,他教我在泾河湾头东边下网,西岸抛钓,定获满载鱼虾而归。明日上城来,卖钱沽酒,再与老兄相叙。”
李定叹曰:“究有这等事?张兄果然好福气!明日定与老兄再饮几盏是了!”
说罢,二人从此叙别。
这正是路上说话,草里有人。原来这泾河水府有一个巡水的夜叉,听见了百下百着之言,就慌了神,急转水晶宫,径至泾河龙王案前道:“大王!祸事了,祸事了!”
龙王问:“有甚祸事?”
夜叉道:“臣巡水去到河边,只听得两个渔樵攀话。相别时,言语甚是利害。那渔翁说:长安城里西门街上,有个卖卦先生,算得最准。他每日送他金鲤鱼一尾,他就袖传一课,教他百下百着。臣自思虑,怪不得我水族日稀,原来是这等。若再假以时日,却不将水族尽情打了?诚如是,何以壮观水府?何以跃浪翻波辅助大王威力?”
夜叉正说间,见那龙王掌中把玩着一颗夜明珠,忽听得此言,那夜明珠“吧嗒”一声,掉落于地,摔了个稀碎。
一旁龙王驾前龙子、龙孙、虾臣、蟹士、鲥军师、鳜少卿、鲤太宰见状,吃了一惊道:“大王,那樵子要砍柴,渔夫要结网,此天道循环之故也,虽是有卖卦先生占卦教他百下百着,但只教我水族日伏夜出,躲躲锋芒便罢了,如何这般大惊失色?”
那龙王不答,鲥军师即屏退左右,只留下那龙子、龙孙几人在案前。那龙王缓转颜色,却才战战兢兢的道:“诸位有所不知,我每每出河巡游之时,即化身个‘金色鲤鱼’!”
众人听罢,吃了一惊道:“莫非大王之意?那卖卦的,是算计于大王?结网的,是要谋害于大王?”
那龙王默然,后才缓缓道:“恐十之八九也!却不知是何人,要谋害于我!”
一旁龙子龙孙内,即闪出一青壮之士道:“大王,我去杀了那卖卦的!”
说罢,就拔剑欲行,被鲥军师拦住道:“常言道,过耳之言,不可听信。你这一去,必有云从,必有雨助,恐惊了长安黎庶,若就此挥动干戈,又伤了平民之性命,恐上天见责,岂不反闯下大祸也?”
龙王道:“军师之言是也!”
那青壮之士道:“大王!若不除了那卖卦的,让我等如何安坐于这宫中?”
龙王道:“且容我变作一个白衣秀士,到长安城内,访问一番。果有此辈,再诛灭不迟。”
那泾河龙王急勿勿出离水晶宫中,到得岸上,摇身一变,就变作一个白衣秀士,真个丰姿英伟,步履端祥。身穿玉色罗蝠服,头戴逍遥一字巾。
那泾河龙王上路来拽开云步,径到长安城西门大街上。只见一簇人,挤挤杂杂,闹闹哄哄,内有高谈阔论的道:“属龙的本命,属虎的相冲。寅辰巳亥,虽称合局,但只怕的是日犯岁君。”
龙王闻言,情知是那卖卜之处,走上前,分开众人,望里观看,只见——
“四壁珠玑,满堂绮绣。宝鸭香无断,磁瓶水恁清。两边罗列王维画,座上高悬鬼谷形。端溪砚,金烟墨,相衬着霜毫大笔;火珠林,郭璞数,谨对了台政新经。”
那龙王就要向前,被一旁人止住道:“嘿,你这秀才,岂不知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之理?就只管向前是怎地?”
龙王急陪理道:“小生失礼了,我乃外乡人士,见天色晚了,又有些个急事,故而一时唐突,莫怪!”
那前面的人道:“你这外乡人士,怕也不知,我们城中这袁先生,六爻熟谙,八卦精通。能知天地理,善晓鬼神情。真个那未来事,过去事,观如月镜;几家兴,几家败,鉴若神明。知凶定吉,断死言生。开谈风雨迅,下笔鬼神惊。”
龙王听了,更自惊心,又朝前一看,只见那招牌上,只写了一个“袁”字。
龙王排至人尾处,暗自观察,又早见前面的都已授得卦词、解了爻意,纷纷散去。见天色将晚,忽听那袁先生道:“先生,请向前来!”
泾河龙王即走向前去,只见那先生果然相貌稀奇,仪容秀丽,真个名扬大国,术冠长安。
你道这袁先生是何人?原来是当朝钦天监台正先生袁天罡的叔父,袁守诚是也。
二人相见礼毕,袁守诚请龙上坐,又命童子献茶。
袁守诚问曰:“公来问何事?”
龙王强做淡定道:“请卜天上阴晴事如何。”
先生即笑盈盈道:“阴睛易测,只是祸福难定!”
泾河龙王见那先生半答不答的回了句话,却并未听得真切,急问道:“先生何意?”
袁守诚依然笑盈盈,却不见答,只是将案上笔砚一推,即袖传一课,断曰:“云迷山顶,雾罩林梢。若占雨泽,准在明朝。”
龙王曰:“明日甚时下雨?雨有多少尺寸?”
先生道:“明日辰时布云,巳时发雷,午时下雨,未时雨足,共得水三尺三寸零四十八点”。
龙王听罢,冷笑一声,因思道:“我身为泾河龙王,行云布雨之事,我还不知道,他就知道了?这等卖口讨春之徒,有何足惧哉?只是这卜算我水族之事,却不能容他!待我略施小计,设个圈套,再以此为缘由,打碎他招牌,将他赶出长安去。”
龙王思罢,就对袁守诚道:“此言不可作戏。如是明日有雨,依你断的时辰数目,我送课金五十两奉谢。若无雨,或不按时辰数目,我与你实说,定要打坏你的门面,扯碎你的招牌,即时赶出长安,不许你在此惑众!”
袁先生欣然而答:“这个一定任你。请了,请了,明朝雨后来会。”
龙王辞别,出长安,回水府。大小水神接着,问曰:“大王访那卖卦的如何?”
龙王道:“有,有,有!但是一个掉嘴口讨春的先生。我问他几时下雨,他就说明日下雨;问他什么时辰,什么雨数,他就说辰时布云,巳时发雷,午时下雨,未时雨足,得水三尺三寸零四十八点,我与他打了个赌赛;若果如他言,送他谢金五十两;如略差些,就打破他门面,赶他起身,不许在长安惑众。”
众水族笑曰:“大王是八河都总管,司雨大龙神,有雨无雨,只除天尊外,惟大王知之,他怎敢这等胡言?那卖卦的定是输了,定是输了!”
此时龙子龙孙与那鱼鲫蟹士,正欢笑谈此事,有的说:“明日将他赶出长安城”;有的说:“明日就城外水深湍急处,着水鬼背面一推,只道是那先生自己失足”。
一众人吵吵闹闹,未定之机,忽听得半空中叫道:“泾河龙王何在?圣旨到,前来接旨!”
正所谓“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一众人还正自吵吵嚷嚷,忽对得半空中传来这么一声,唬得一众水族战战兢兢,汗流浃背!
(毕竟旨意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