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之前,沁儿严锁了门窗,心里忐忑不安,最后找来两个空的易拉罐,叠在一起抵住门口。自她知道这所房子里,除了她和柏叔,还住着一些心狠手辣的打手之后,她就再也无法安睡了。她害怕半夜有人对自己不利,如果他们撬门或直接开锁推门而入,肯定会碰翻抵在门口的易拉罐,易拉罐触到地面的响声肯定会把自己唤醒,这样自己也有一个应对危机的准备时间。当然,她希望整夜都不会听到那个可怕的声音。
此外,沁儿藏了一把锐利的剪刀在床下。当她缩在天鹅绒的被窝里时,心依旧抖个不停,双睫也久久不能合拢,最后实在是倦了,才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梦里,沁儿再一次坠江,她在水面上扑腾、拍打都无济于事,眼看就要沉入水中,她看见了遇信站在岸边,蹲下身子向她伸出手,可是距离太远,根本无法触及。沁儿拼命呼喊着:“信哥哥救我,信哥哥救我......”可是江水已经渐渐淹没了自己的脖子、头顶,最后一眼望向岸边,却看见了遇信的笑容,他只是伸出一只手而蹲在岸边笑着,笑得那么让沁儿错愕、心寒、绝望。沁儿沉入了江水里,她仿佛灵魂出窍,看见自己的身体飘在水里,像一丛水草轻轻地浮游着。
一个激灵,沁儿突然从梦中惊醒。她看着窗外,由于紧拉着窗帘,并无一点光亮透入,因此不知道是几点的光景。沁儿回想起那个梦,不觉忧从中来,眼泪也就一滴滴地打在枕上。
“哐”,一阵清脆的响声从门口传来,原来是两个易拉罐被碰翻了,其中一个还一路滚动到床边来,沁儿吓了一跳,想起入睡前做过的事情,沁儿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忘记了哭泣。易拉罐被碰翻之后,紧接着听到旋转门把手的声音,但是似乎旋钮不开。沁儿怔了一会才缓过来,她摸到壁灯的开光,用颤抖的手按亮,然后轻轻地起床,从床底摸出那把剪刀,紧紧握在手里,一步步地靠近门口。这时,外面的门口已经响起了钥匙插进锁孔里的声音,钥匙在锁孔里窸窸窣窣地转着,每转一下,沁儿的心跳就剧烈地快要从自己的身体里挣脱出来了,握着剪刀的手心也沁出很多的汗珠,她准备给开门的人狠狠一击。但是那把钥匙并没有将沁儿的房门打开,外面的人好像拔出了钥匙,接着听到一阵清脆的钥匙碰撞声音,又一把钥匙插进了锁孔,沁儿藏在门口,一边揉着快要迸裂的心脏,一边将剪刀的刀刃对准了门锁处。
终于,门被打开了,一缕晨光从门缝射进来,一个陌生的影子投在地上。沁儿手拿着剪刀,却怎么也下不了狠心去戳那个擅自开门的人,握着剪刀的那只手蓦然下垂,她愣愣地看着站在门口的那个人,那是一个年轻人,推着门对自己笑着,他沐浴在阳光里,笑容温和英气逼人。沁儿觉得他似曾相识,却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了。
“沁儿,你真的在这里,我终于找到你了。”那个人欣喜地说。
“你是......”沁儿问。
“傻丫头,教过你几百遍都记不住,我叫江昱哲!”江昱哲大声说。
当江昱哲说出自己的名字时,沁儿已完全想起那段与他发生在自己失忆期间的事情,她立马意识到这个人是可信赖的,至少不会是像金龙飞一样害自己的。她紧绷的心突然一下子跌到它原本的位置,安全了。沁儿情不自禁又哭起来。
“沁儿,你怎么了?”江昱哲见沁儿哭,有点手足无措,忙问道。而沁儿自顾垂泪,哪里管他的问题。江昱哲为了哄沁儿,变戏法似的从裤兜里取出一根棒棒糖,撕掉包装,放到了沁儿的嘴里。沁儿嘴里含着糖,痴痴地看着江昱哲,手里的剪刀掉到地上。
“果然是小孩子的智商,用糖一哄就好了,吃吧。”江昱哲洋洋得意地说,他对沁儿的认识显然还停留在几个月前她的那个痴傻状态。
沁儿的意识归复,舔了一口糖,从嘴里拿出,放在手里,并擦干泪水,向江昱哲说:“你来,是为什么?要做什么?”
昱哲听到沁儿说出如此正常的话,大吃一惊,兴奋地按着沁儿的肩道:“沁儿,你不傻......呃,我是说你好了吗?”
沁儿笑道,“早就不傻了。”
“真是如梦似幻!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康复,前些日子见你,都像个三岁小孩似的痴痴呆呆的,没想到,现在就跟个正常人没两样了,”昱哲仍兴奋地说着,突然问道,“对了,你信哥哥呢?”
沁儿一听问到遇信,头便低了下去,低声说:“他大概在家吧。”
“王八蛋!”昱哲骂道。
“不许你骂他!”沁儿生气道。
“我不骂他才怪!”昱哲气呼呼地说。
“你从哪里来,来这里做什么?”沁儿问。
“我来带你走。”昱哲答。
“真的吗?”沁儿将信将疑地看着昱哲。
“我不会对你说谎的。”昱哲注视着沁儿的眼睛说。
“可是有好多人守着。”沁儿道。
“放心,他们都被我的人干趴下了。”昱哲得意地笑着。
“我不是在做梦吧,你叫我怎么感谢你好呢?”沁儿说。
“这个问题回去再想吧,我们先走。”说着昱哲便拉起了沁儿的手臂。
“还有柏叔,带他一起走。”沁儿焦急地说。
“柏叔是谁?”昱哲好奇地问。
“楼下住的那位大叔。”沁儿答。
“好,你说带谁都就带谁走。”昱哲微笑道。
沁儿和昱哲到了楼下,只见客厅确实站着好些个不认识的年轻人,个个穿得吊儿郎当的,看见昱哲和沁儿一起走下来,一个个脸上带笑,齐声对沁儿喊:“嫂子好!”
沁儿往身后看看,却见并无别的女人在后面,羞得满脸通红,而看见昱哲也是一副意外的样子,冲他们说道:“你们认错人了!”说着急步走到柏叔的房门前。
昱哲冲那些年轻人说道:“你们开什么玩笑。”说着便跟在沁儿后面,一起到柏叔门前。
“柏叔,快开门,我们可以走啦!”沁儿边敲门边说。
“沁儿,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年轻人是谁?”柏叔打开门,狐疑地打量着江昱哲。
“柏叔,你别怕,我是沁儿的朋友,查到她关在这里,就带人来救她了。你现在跟我们一起走吧。”昱哲说。
“你怎么能进得来?”柏叔警觉地问,怕其中有诈。
“我带了很多兄弟,都是能打架卖命的。”昱哲说。
“那些保镖呢?”柏叔问。
“被我带的人制服了。”昱哲说。
“小兄弟,你真有这个本事?”柏叔有些不相信。
“呵呵,不是我的本事,只能算是我爸的本事吧,他手下兄弟多,我借来救急。”昱哲说。
“你爸是谁?”柏叔问。
“怎么,你想认识我爸,我爸可不是别人想认识就认识的哦。”昱哲笑道。
“哎呀,江昱哲,你就不要开玩笑了。”沁儿忙说。
“好吧,我爸是江楚雄。”昱哲说。
“什么,你爸是江楚雄?是不是外人都称‘江玉郎’的那个?”柏叔听到一脸欣喜。
“听说二十几年前他是有过这么一个外号,听你这么说,你们还是旧相识了!”昱哲顿感意外地说。
“岂止是旧相识,当年还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柏叔感慨道。
“那你怎么会被关在这呢?”昱哲问。
“你们两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先不要聊了吧,等我们脱离这个鬼地方再聊吧!”沁儿焦急地说。
“是啊,叔叔,沁儿说得对。”昱哲笑道。
“好,年轻人,我跟你走。”柏叔彻底打消了心头的疑虑,点头微笑道。说着,便走到房间里,提起一个皮箱,并将那架小提琴装入琴盒,背在肩上,沁儿见他不便,从他手上拿过琴盒背在自己身上,而昱哲也帮柏叔提着皮箱,柏叔只拄着拐杖走在前面。那些原先站在大厅的年轻人也都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