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婴应声而起,楝安尊者转身对她道:“随为师走。”
“是。”
道衍真人看着他们师徒二人,上前拦住了楝安尊者:“师弟,我知你不忍心,剩下的让他人去做便是。”
楝安尊者不语,算是默认了道衍真人的话。
白术站出来,他道:“师父、掌门,接下来的交由弟子代劳吧。”
道衍真人转头不去看宁婴,“也好。”
刑罚堂中,宁婴跪过的地方淌着血,她身上被穿的两处琵琶骨哪怕被点了止血的穴位也在往外渗血。
白术朝宁婴点头示意,“师妹,走吧。”
宁婴点头。
每走一步,她流的血就随着衣摆滴落在地面上。
楝安尊者眼不见为净,看也不看宁婴一眼。
道衍真人只摇头叹气:“师弟,我知你心有不满,但宁婴此事非同小可,我们二人今日若是包庇了她,他日道门找上门来,我们又该如何交代?”
“啊婴这丫头从那么丁点大一娃娃长成现在这般,什么都是我亲自教授。师兄,你叫我如何能不心疼?”
楝安尊者也不怕那道门,不过是个三流门派仗着自己宗内有一位合体期的老祖宗,就敢这般放肆,甚至打伤他的弟子,这口气他实在咽不下!
“我楝安没有上门找他们讨要个说法已经算是仁慈,若是道门还敢找上门来,我徒儿受的伤通通叫他们尝受一番!”
他楝安从小到大都舍不得打的徒弟,竟叫一个没落的门派给欺负了,他如何能忍?
道衍真人还欲再劝,楝安尊者抬手阻止了他:“我意已决,师兄你不必再劝。”
都说有什么样的爹娘就会教养出什么样的孩子,到了楝安尊者与宁婴这也是一样的,有什么样的师父就会教出什么样的徒弟。
这师徒二人脾气真是又臭又硬,决定的事别人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天衍宗的冰牢就在后山的禁地入口,说是冰牢,其实是天然的一处极寒雪地,往里面深处走去走到最里面便是天衍宗的禁地处。
天衍宗其实有两座后山,一座就叫“后山”,另一座叫“禁山”。
这两座山都可以算是天衍宗的后山,宁婴徒手打碎的石山,就是“后山”旁边的那座山头,而“禁山”在另一处。
“禁山”是天然形成的极寒之地,深处据说封印着一只大妖,弟子们没事都不会往这边跑。
只有犯错受到严厉处罚的弟子才会被关押在此。
掌门下令让宁婴受极寒与极热之苦,冰牢便是指禁山,而火牢则是这禁山之下的地心火。
白术带着宁婴来到禁山,宁婴跟在他身后,锁链垂在地上,一路上发出“啷啷”的声响。
一样的白蓝道服,穿在宁婴身上自有一股英气,而此时宁婴英气依旧,脸色却一片苍白。
点点血迹溅在雪面上,晕开红色的雪梅,没一会儿又被纷飞的大雪掩盖。
白术停住脚步,回身看她,“师妹,对不住了。”
宁婴没有应话,说来她与这个大师兄其实没见过几面。
她入宗比这位师兄晚的多了,她入宗的时候,这位师兄在闭关突破金丹,等闭关出来了,她被楝安尊者带着教导,而这位师兄可就忙了,一出关就要忙宗门内各种事物,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同个师父教导出来的二人,实际上这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
第一次,是通知白术他多了个师妹的时候,第二次,便是这次。
第一次见白术与这次见他似乎没什么不同,他仍旧是那副温润的模样,看上去好接触,实际上如何,也只有接触过他的人知道。
白术提醒了宁婴一声,“师妹,我动手了。”
然后抬手起式,宁婴身上的玄铁链随他的动作飞起刺入山壁中,宁婴被带的一个踉跄,慢慢不在流血的伤口被这一撕扯又开始渗血。
“唔。”宁婴闷哼一声,面色瞬间煞白。
“师妹,你还好么?”白术停下手中的动作,关切的问道。
宁婴双眉紧锁,靠在结冰透骨寒的山壁上。
“嗯。”她低声应道。
白术确认她没什么问题,手势迅速的结了印。
“师妹。”他唤道,“每过一月便会有人来看你,你不必担心,五十年很快便过去了。”
是啊,对于修仙者来说五十年不算什么,不过是闭个关的事情,眨眼便过。
但是对于修为被封的宁婴来说,五十年何其漫长,她的人生也不过才过去了两个五十年。
说来宁婴确实是个顶顶的天才,白术修行一路走的再顺遂,也是三百岁的时候才结了婴,而宁婴百岁不到便是元婴了。
除了楝安尊者、掌门和宁婴自己,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是什么修为。弟子们只知道宁婴很不好惹,她修为高,背后还有太上长老撑腰,但是没有人知道宁婴早已是元婴期高手。
禁山上,冷风刮面,大雪飘飞。
宁婴被冻的嘴唇发紫,身体不住的打颤。
她有气无力睁开眼看着雪地上的白术慢慢地变成一个点,唇边勾起一抹苦笑。
她做出的选择,这是她该受的,倒是苍玉彦被她拖下了水,又不知他会如何。
这边天衍宗此次外出招生的弟子因为包庇魔体一事通通遭受了惩处,宁婴受的罚最重,其他弟子不过受了个皮外伤,修养个一两天又能活奔乱跳了。
朱闻等男弟子互相帮忙上药,他们受的是鞭刑,那刑罚堂的长老堪称是铁面无私,一点都不手下留情,把他们个个打的皮开肉绽。
女弟子的待遇相对就好多了,不过是被刑罚堂长老教育了一通,就放回去了,真·区别对待。
朱闻爬在床上惨叫:“林小楼你下手轻点!”
给朱闻上药的林小楼把药粉撒在他的伤口上,“瞎叫嚷什么,这个药就是这样。”
朱闻把头埋在枕头里,“都被打了还不准叫,你是不是人啊?”
林小楼不想理朱闻,他要不是人,朱闻怕更不是人了。
在给自己敷药的应芜单手绑绷带,“我们还算轻的,宁师兄被封了修为、穿琵琶骨在受极寒与极热之刑,朱闻你就知足吧。”
“唉…”朱闻从枕头中抬起头来,“我觉得宁婴没做错啊…”
不说拥有天生魔体的是个孩子,他们下不了手,就说那孩子还没觉醒自己的魔体,就没必要对人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