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星王亲切的圆脸瞬间一冷,“是谁在胡言乱语!遇到困难,应该想办法去解决,一味地胡乱猜测,有什么用!”
“这些话,只是我们几个承蒙北王厚爱的臣子私下里说的,而且消息应该可靠,现在我来代表他们,告知北王。”
黯星王本想在秋收完毕之前,尽可能地封锁消息,但没有想到的是,还是有一些人已经知道了,幸而只是这些他器重的大臣。他思索了片刻,说:“告诉大家,我已在想办法去平息鸟患,让百姓们集齐人力物力,尽快抢收粮食。”
“真的能,平息鸟患吗?”
“一帮废物!”黯星王终于忍不住发怒起来,“别人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倒好,养了一群吃闲饭的,什么芝麻大的事都要来请示我!”
“北王息怒,其实我们也有一些对策,只是还是要请示北王,我们一致认为,对付机关百鸟,应当去寻找优秀的机关师和巫术师。”
“荒唐!”黯星王的语气提高,“如今事情只是初露端倪,不可制造出太大动静,况且秋收未毕,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尽快完成收割,毕竟民以食为天,而且听说今天的冬天会来得比较早,要度过漫长寒冬,粮食是非常重要的。”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荒泽王的脸来,他说:“不论机关百鸟如何厉害,至少现在,我们不能先乱了阵脚。”
“北王的意思是……”
黯星王走到桌边,他的手指在那张写了一半边字的纸上滑过,停在其中一列字上,缓缓说:“多备捕网,多召集猎手。”
那大臣得了命令,正准备退下,黯星王又说:“另外,要小心鸟雀靠近。”
荒野的小土屋里,炉火正旺,炉子上架着一只大瓦罐,里面是满满的一罐黑汤,正在“突突”地冒泡。
离苦老人面对着一方墙壁,双手向前,右手一抻又往回一收,接着左手往前一抻又一收,如此循环着。仔细看时,他的双手有一些晶亮如霜的细丝,而他面前的墙壁上,停着一只蜘蛛,它嘴里不断吐着丝,而离苦老人不断挥动双手,就是在拉取它口中的丝。
“差不多有十丈长了吧。”离苦老人望着双手上缠绕着的蛛丝,思忖着,然后在墙壁上那只蜘蛛口前一扯,把吐丝蜘蛛与自己手里的蛛丝断去牵连,再对着那只蜘蛛说:“今天从你身上取的丝已够十丈了,你的任务完成了。”
那蜘蛛马上爬向一边的网上。离苦老人张着双手走到炉子前面,极小心翼翼地把双手上缠绕着的蛛丝拉下来,放入瓦罐沸腾的黑汤里。又走回方才站着的位置,对着墙壁说:“下一只,快过来吧。”
马上又有一只蜘蛛从旁边一张网上爬过来,停在方才那只吐丝的蜘蛛所停的地方,离苦老人伸出苍老黝黑的右手食指,往蜘蛛口前探去,然后开始往回轻轻拉动,一根轻柔的细丝被拉至面前,接着他如同从前一只蜘蛛身上取丝一般做法,双手飞快挥动。等到差不多时候,估摸着手里缠绕的蛛丝够十丈了时,他在蜘蛛前面扯断了丝,说:“你贡献的丝也有十丈了,今天你的任务也完成了。”
这一天,屋子里的所有蜘蛛,都依次爬到离苦老人面前,供他取出十丈蛛丝,再回到原来的网上。正午的时候,所有蜘蛛吐丝完毕,而火炉上的瓦罐里,浮动着千丝万缕隐隐约约的霜白,灿烂的阳光从窗口照进来,映在瓦罐里,使这一罐蛛丝浮现出细细的绚丽色彩,它们在黑汤的跳跃中蜿蜒流动。离苦老人走到一只矮小黑旧的木柜前,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几个油纸小包,分别打开,是几小摄不同颜色的粉末,一瞬间,狭小的屋子里散发出几种奇怪难闻的味道。离苦老人把几包粉末逐一倒进瓦罐里,再用一把看上去黑不黑黄不黄的老铜勺子在里面轻轻搅动着,偶尔捞起来看一下。
他扫视了一下屋子里各张网上的蜘蛛,说:“原来你们所有蜘蛛的十丈蛛丝加起来,才这么一点。但我不想一下子取太多,免得使你们受累。然而我需要的蛛丝太多,所以这是你们第一天完成的任务,以后的每天,我都要从你们身上取下十丈丝来,可能一个月的时间就够量了。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们了。”
一只蜘蛛身子动了动,使得它的那张网摇晃了好一阵子,接着,所有的蜘蛛都动了动身子,屋子里百来只蛛网摇曳不定,在正午的阳光里,它们看起来明晃晃。像是蜘蛛们听懂了离苦老人的话,用这样的方式作出回答。
小孩子总是也格外喜欢小孩子。
四岁大的露华,个头还小小的,站在饭桌边,只有半截额头露出桌面,每次吃饭时,都要哥哥雍和把她抱到高高的椅子上去坐着,才够得着桌上的饭菜。但就是这么一个自己都要人抱的小孩子,却特别喜欢装成大人抱着别的小孩,当然是比她更小的孩子,也就是那个不久前被一只木狗驮来的小男婴,福盈。
能被她抱的小孩,不仅说不上幸福,简直是倒霉透了。个子小,力气小,又不细心,好多次抱着抱着,随着手酸一点点松弛着,使得怀抱里的福盈一点点往下滑,待到她发现抱着的感觉不对劲时,猛然发现臂弯里的福盈已滑落到不能再下滑的地步——她的手正抱在他的脖子上,脖子以下的身子在厚厚的强保里挣扎着,但她一直浑然不觉。而此刻的情景恐怖极了,她的臂弯正卡着福盈的脖子,她再没发现的话,可能他就被卡窒息了也说不定。还有很多次,因为襁褓包得极不严实,露华抱着小福盈在四处溜达时,总是让他从逐渐散开的襁褓里滑落在地上,自己手里只抱着一床小薄被,她当时还纳闷着,怎么这小胖子一下子变轻这么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