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华,你听我说。”被抽了一记耳光,福盈的声音仍然柔和,如同小时候吵架了他还能好脾气地与她说笑一样,他说:“我也不是突然消失了,这几天,我带着木狗以最快的速度又去了一趟那座山谷,同我的亲生哥哥相认了。”
不仅是露华,连淅寒都一愣,但他们都没有说话。
福盈接着说:“公子无疆并不是黯星王的亲生儿子,原来的无疆在五岁那年死于荒泽王的机关百鸟,当时黯星王为了安抚悲痛得近乎发疯的王妃,就收养了一个五岁的孩子,那孩子就是现在的无疆,也是我的亲生哥哥。我们的父亲名字叫重阳,荒泽王掌控的机关百鸟,就是出自我父亲之手,他为了抢夺它们,将我们原本一个非常和睦的家庭弄得家破人亡,这些都是几天前我与兄长无疆相认时知道的。所以即使收养我的不是你们兄妹,荒泽本身也是我的仇人。”
露华似乎不愿意相信,她冷冷道:“知道哥哥身陷危险之中,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之下,你突然冒出一个哥哥需要相认,真是凑巧呀?”
福盈说:“荒泽王力量太强大,我一时没有好的对策,就想着去借借别人的力量,如今我们兄弟相认,不是多了一个共同御敌的人吗?”
“我的哥哥陷入危境,生死不明,你却首先考虑着去认你的哥哥,可见我哥哥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不及你哥哥。”露华说完大步朝门口走去,福盈急忙赶过去拉住她的衣袖,不料露华一甩,说:“滚!当初养一只狗,都比养你强。”
福盈还想追过去,但旁边的淅寒老人一把拉住了他,他叹息一声,说:“就让她去吧,雍和少爷,露华小姐,还有你福盈,我都是看着你们长大的,你们三个人有什么心思,即使你们不说出来,我也能从你们的表情和细微举止猜出几分来,露华这孩子,虽然自小贪玩任性,但生性坚强,也比较有主意,现在她如此仓促就嫁人了,必是有什么计划。”
福盈说:“可是,怎样的计划都不能以牺牲露华自己为代价呀。”
淅寒老人目光如炬,他厉声说:“你早干什么去了?现在说这些话,不是太晚了吗?”片刻之后,他的目光又柔软下来,因为一片浓烈的悲哀涌现在眼眸里,他说:“谁的命运里没有不得已呢?谁的生命又不是苦的呢?我们这一家人,最苦的其实是雍和少爷呀,他独自扛着这一家人的生活,还想独力承担这个家族里的历史使命,他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个人。原本我与这个家族毫无血缘关系,我愿意抚养这一对兄妹,最初的想法只是报答雍和的祖父,那个前朝的国王对我有着莫大的知遇和提携之恩,其实我只要把这兄妹两人照顾到成年就可以离开了,但我却选择留下来,帮他们一起完成这样重大而艰难的使命。原因是我太喜欢雍和这孩子了,我简直把他当成了我自己的孩子。我深知他的一切付出和艰辛,他实在太苦太苦了……所以我觉得雍和少爷出事了,我们三人一定要不惜任何代价去救他。”
福盈想了想,说:“可是我不放心露华,我必须跟过去看看。”
“你跟过去,恐怕露华小姐有再好的计划都可能会被你打乱。”
福盈一脸焦急地看着淅寒老人,“那我们怎么办?”
淅寒老人冷静地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露华小姐有她的计划,我们也必须有我们的计划,三个人分头行动。”
春日融融,一眼望过去,地面都是浅浅的碧色。
临渊感觉到马儿的脚步开始放缓,意识到它已片刻不停地奔跑了大半天,此时必定又饿又渴,于是下了马,牵至一条小河边饮水。这是一匹枣红色的非常健壮的大马,临渊坐韶棠的小船从界河北岸渡到南岸来,买下了这匹马,一边打听着月光谷的位置,一边连日奔波不息,趁着马在大口饮水的时候,临渊举目四望,不远处的前方是一片田野,里面有密密麻麻的小紫色花朵在微风里翻波涌浪。
待马饮饱了水,临渊又牵着它慢慢往前走了一段路,这是一条荒草小径,马一边走一边吃着草儿,快走到那田野的边缘时,只见前面那一汪紫色小花一阵摇晃,一个人将埋在那半人高的紫花植物的腰伸直,看到临渊牵马过来,他热情地招呼着:“年轻人,小路上的草太瘦了,不如这田里的草肥美,你把马牵到这田里来吧,保准一会儿就能让它吃饱。”
临渊试着问了一句,“这草,马能吃吗?”
那中年汉子哈哈一笑,黝黑的脸上露出一口洁白的牙,“你牵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临渊亦一笑,依那汉子之言把马牵到了田野中,果然马一见那草就开始埋头大嚼起来。临渊侧过头看到汉子又将身子弓下来,埋进高高的花草丛中,左手弯曲着,右手一镰刀一镰刀地往面前收拢,待左手集了满满一抱草之后,顺势把它放进旁边的一只大竹篮中,而旁边还有一只竹篮,里面已被塞得满满的。
临渊随口问道:“这位大哥,你割两篮草干什么呀?”
汉子说:“挑回去给我家的牛和猪吃呀,这草可好哩,家畜一般都喜欢吃。其实人也能吃呢,只是现在太平盛世,百姓们基本都能吃饱穿暖,没人吃它而已。”
临渊看着那草,柔嫩高挑,碧绿的叶片呈羽毛的形状,紫色的小花朵柔和地舒展着,他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草呀?”
“怀风草。”汉子又将一抱草塞进那竹篮中,双手放在上面按下去,但竹篮里的草非常紧实,他觉得差不多了,将草丛里的一根扁担捡起来,一头穿过一只竹篮的椭圆形竹柄,弯腰下去,把肩膀对准扁担中央的位置。想了想,他又说:“其实怀风草还有一个名字,叫做连枝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