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有一处荷塘,夏日薰风拂过,翠色浅朱一道随风摇曳,映在游人眼里甚是赏心悦目,坐在湖心的小亭中纳凉,盛夏的暑气顿时消散全无。
往日这片游人如织,而今却只有寥寥数人,原是长公主凤驾至此,停在湖边的金漆银轿便是证明。
长公主名嘉,取意“柔嘉”二字,先皇薨前,曾赐她“雅颂”的封号,虽期望她成为温良贤德的人,长公主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骄奢性子。
容嘉贪财,曾侵占百姓的良田为自己建园林,她与梁王立下赌约,若园林在七日内建好便给她万两黄金,七日后,梁王派人将一万两黄金送到了公主府。相传柔嘉位于望京的公主府有二十七座别院,八十六座楼阁,堪称“望京小皇宫”,比任何一个王侯府都要恢弘气派。柔嘉曾在十四岁时放话道,若今后有人要娶她,必须要予她一座金山,一座银山,和一座城池,才肯嫁。结果无人敢娶,到了十八岁还待字闺中,先皇无奈,只好给她在宫外建了府邸,让她搬过去自住。
今日公主游湖,却不见踪影,只在湖边稀稀站着几个宫人。不知过了多久,荷叶丛中泛出一架小舟,一个妙龄少女躺在船上,眯着眼,嘴角衔着一棵苇草。她身着浅紫色纱衣,淡蓝绸带落在水面上,生出片片涟漪。
“长公主!”岸边有人呼唤,少女微微蹙动眉头,睁开了眼,她有一双茶褐色的眸子,倒映着蓝天白云。少女一个鲤鱼打滚坐了起来,小舟晃动了一下,又恢复了平静,一个太监打扮的宫人正在向这边挥手。
靠岸后,太监殷切的过来搀她,说是皇上有事急召。
“何事?”容嘉面色铁青的说,她实在讨厌别人打扰她的午休时光。
“公主去了就知道了。”太监笑嘻嘻的说。
容嘉蹙起眉头,她不喜欢别人打哑谜,心里犯嘀咕,回去要向皇兄参上一奏,免了这小太监的职,同时也纳闷,皇兄有何事召她,为何这小太监一团喜气,想必不是什么坏事,便上了太监准备的马车。
马车行驶了一段时间,容嘉渐渐觉得车身颠得厉害,不像来时平坦舒适,荷塘通往皇宫的路都是石板大道,怎会这般崎岖呢?她掀起帘子想唤人一问究竟,就看到四面都是荒山野林,完全不是去往皇宫的路。
容嘉大吃了一惊,以为自己上当受骗,被人绑架了,正思索着逃生的办法,就看到前面站了一群人,身着禁卫军的衣服。
难道是造反?容嘉又吃了一惊,心扑腾到了嗓子口,激动得瞠目结舌,她听说过历朝历代的造反轶事,没想到有天能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且还是以人质的身份。
那个人高马大的,胡子拉碴的,是禁卫军的参谋,叫什么来着,好像叫范成,之前对他的印象还蛮好的,待人进退有度,恭敬大方,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竟参与造反。
正当她困惑时,队伍突然散到两边,从中走出一个人,她定睛一看,皇兄?这又是怎么回事?
下了马车,她才发现皇兄身后站着一个人,高高瘦瘦,五官精致,一脸温柔的朝她微笑。
好美一男的,容嘉在心中感叹。
“这是梁王。”容祈向她介绍道。
他就是梁王?那个跟她打赌,赢了与她见上一面,输了给她一万两黄金的人?容嘉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雅颂,”容祈道:“倘若有人许你一座金山,一座银山,和一座城池,你会嫁给他么?”
容嘉不假思索的道:“那得看他是什么人。”
“若是梁王呢?”容祈道。
容嘉的心复又开始狂跳,比经历造反还紧张,虽然皇兄第一句话她已猜到原委,但亲耳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支吾着道:“这……这……”突然撞起胆来,挺着腰板道:“皇兄是让我来看金山银山和一座城池吗?”
“正是。”容祈微笑道。
偷偷瞟了一眼梁王,只见他含笑站在一旁,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容嘉的心顿时纠在了一起,难道他真带了一座金山,一座银山,一座城池来?不不不,城池怎么可能带来,分明是地契。可让她来这荒郊野岭做什么?难道是看那金山银山?还真有?还真有人为了娶她送出一座金山一座银山?
她跟在容祈和梁王身后,低着头,心中嘀咕着。突然听到容祈一声:“看!”
她抬起头,瞪大了眼,脑子一片空白。前方的空地上,成百上千个箱子平摊着,里面的金银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她的眼睛被光晃得厉害,却舍不得闭眼,因为如此壮观的景象,就算在皇宫金库里,也难得一见。
“哇!”她不由自主的发出了惊叹。
“公主可喜欢?”一直在旁边默默微笑的梁王终于开口道。
“喜欢是喜欢,”容嘉踟蹰道,她不知此时该不该开口,默了半晌方才道:“为何,不是山?”
容祈笑道:“朕嫌堆成山费时费力,收起来也麻烦,便劝梁王不要做。”
容嘉瞪了皇兄一眼,真是不解风情。
梁王看在眼里,慌忙道:“若你喜欢,到梁国再为你堆这么两座山。”
谁要跟你去梁国!容嘉心中嘀咕,脸却不由自主的红了。
果然,梁王拿出了地契,只听他道:“我把孟柯这座城池送给你,可好?”
“我不要,给我皇兄吧。”她淡淡道,又指指前方一地的金银:“这些也给我皇兄吧。”
这是,同意了吗?梁王狂喜,连忙点头道:“好,好,给你皇兄!”
容嘉看他开心得像个孩子,心中一阵恍惚,心想,他真的喜欢我吗?为什么喜欢我呢?又送黄金又送城池,他真的很喜欢我吧?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她的心情不明缘由的从兴奋变得沮丧,淡淡的对容祈道:“若没什么事,容嘉先回宫了。”她到帝都来玩这阵子住在宫中。
容祈对容嘉的表现也很困惑,但解决了妹妹的终身大事,他还是很开心的,遂立马同意的点了头。
“梁王,告辞。”她朝梁王的方向欠了欠身,头也不抬的走开了。
梁王望着容嘉离去的背影,面露疑色。容祈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朕这妹妹自幼养尊处优,性子骄纵,做事不拘小节,还望梁王海涵。”
梁王理解的笑笑,说道:“那是,今后定会好好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