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学不久,课也不多,学校各类社团纷纷开始招收“新鲜血液”。小雅苦口婆心教育大家不要“随便上当”,如今的社团办实事的不多,打着旗号收会费的倒不少,让大家一定要小心行事。
最后大家一致感谢小雅的诚挚教诲,保证只是去看看“热闹”而已,绝不轻易动心。
可晚上回来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能经得住社团招新那如盛会一样气势庞大的诱惑,在学长学姐们口若悬河的诱惑以及种种新鲜内容的“引诱”下,我们没有一个人空手而归。
“收获”最大的是方凌和马盈,什么棋社、天文的,报了一大堆,连会费都是从曾凡身上临时集资起来的。小雅见自己早晨的一番苦口婆心付之东流,便狠狠瞪了马盈和方凌一眼,末了,还用余光顺便扫视一下我们,最后大手一挥,扔下一句话“算了,又不是花我自己的钱,我心疼什么!”
紧接着几天,我们频频出入于各自的社团,像模像样地佩戴着证件,听从“上级”的指挥劳动,偶尔倒能自由活动一下,不过所到之处都有摄影机以及数码照相机的贴身呵护,感觉各种活动都带着“造势”和“宣传”的痕迹。
新鲜过去之后,方凌悻悻地说了一句话,“咱们这算是广告册里的十八线小明星吗?”
“不会不会,等明年的小学弟们在社团宣传册上看到我们的时候,好歹也算十六线明星了。”我拍了拍方凌的肩膀安慰道。
我脖子上整天挂着一个写着社团“干事”的小牌子,被叫去贴宣传、当拉拉队员,忙得跟热锅上的蚂蚁,到头来却发现好像什么实质上的技能都没有学到,直到这时,我才彻底理解了“干事”的深刻含义,那就是“干苦逼事的小虾米”。这样的生活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周之后,才发觉这种形式上的忙碌其实空虚无聊得透顶。
有一天,我被社团的一个学姐叫去教室搬活动要用的文化衫,进去之后,看到角落里堆着的那个落满了一层厚厚灰尘的大箱子,不由地微皱了一下眉头说道,“学姐,这……这个大箱子咱俩搬得动吗?”
“搬得动,不就是一箱衣服吗?”学姐扫了一眼角落里的脏箱子,轻飘飘地说道。
“那……好吧,我先用纸巾把灰尘擦一擦吧。”我急忙从书包里翻纸巾。
“不着急搬,你得先去办公室跟负责器材管理的李老师打个招呼,回来再搬。”学姐噼里啪啦地用手机发着短信,头也不抬地指挥我。
“好。”
我怕学姐等得着急,便急忙小跑着去楼上的办公室找李老师签字盖章。等我气喘吁吁地跑到一楼的小教室,却发现刚才还站在门口的学姐早已不知所踪了。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手机上突然“砰砰砰”地提示有新的消息来了。
我点开一看,上面写着:“小萧啊,不好意思,社团有点急事要处理,得马上过去。你辛苦一点,把箱子搬到教学楼302教室,如果搬不上去的话,找个男同学帮忙吧。”
我看了一眼角落里硕大无比的脏箱子,突然有点眩晕的迷糊感。
这样的情形,让我莫名有了一种被戏弄的屈辱感。但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好咬牙把箱子搬起来。
正当我弯着腰,咬着牙,一脸狼狈地抱着箱子往前走的时候,突然被一声熟悉的喊声喊停了。我扭头一看,原来是楚晗,他手里抱着一个篮球,身边还跟着几个满头大汗的大帅哥,应该是刚刚从操场上打完球回来。
“呦,你这是干嘛,搬宿舍吗?”楚晗一脸疑惑地问道。
“是要往楚晗宿舍搬吗,要是的话,我们哥几个正好顺路,帮你帮点东西吧。”那几个男生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我红着脸瞪了楚晗一眼,也不回应,抱着箱子就自顾自地往前走。
“去!”楚晗一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刚才开玩笑的那个男孩屁股上就是一脚,“往我宿舍搬的话,还用得着你们几个吗?”
“滚!”我扭过头,冲楚晗吼了一声。
“呦呦,生气了,快哄哄去,哥几个先走了哈!”那个男生看我一眼,笑嘻嘻地冲楚晗挤了挤眼睛。
楚晗理都没理,径直朝我走了过来,二话不说,从我手里夺过箱子,就直接抱到了自己的怀里。我心里带着气,宁可累死,也不愿让他帮忙,于是很快就伸手去夺箱子,谁知,楚晗飞速地一晃,我扑了一个空,差点闪倒在地上。
“他们几个就爱开开玩笑,其实人都挺好的。对不起啊,刚才惹你生气了。”楚晗嬉皮笑脸地跟我道歉。
“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虚伪的男生。”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鄙夷地说道。
“是是是,我虚伪,你真实行了吧。”楚晗上下扫了我一眼,看着我满身灰尘的狼狈样,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我没猜错的话,这是在给社团做义工吧,怎么样,进了两周的社团,有什么深刻的人生体悟,说出来分享分享,也好让我们这些不思进取、没有追求的三无人员受受教育。”
楚晗的话语里充满了浓浓的嘲讽意味,我把头扭向别处,硬着嘴巴说道:“我整天忙忙碌碌,别提有充实了,谁跟你一样,整天就知道自己玩。”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几天没见,你这思想境界提升得不小啊,怪不得听罗茜说你现在充实得连书都没时间看了呢!”楚晗啧啧啧地“夸赞”道。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就你这样,哪能理解我们这些社团干事的乐趣!”我反击道。
“‘干事’这个词我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呢,是不是就是坊间传说‘干苦力的人’?你要是这么一转换的话,我就明白多了,汉语词汇啊,有时候不得不佩服,真是博大精深,博大精深哪!”楚晗瞅了一眼我胸前的“干事”牌子,接着奚落道,“萧干事啊,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最近的日常安排大致是这样的吧,学校开运动会的时候,你肯定被学长们拉去当观众了吧?屁大点讲座,尤其是那种一眼望去,人数不过十位数的场合,你肯定被安排过去充数了吧?还有,社团组织气功活动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被拉去当临时演员了?”
“你……”我正想开口反驳,但张开嘴,却觉得似乎也没什么可反驳的地方,楚晗嘴里这些让人笑掉大牙的活动,没错,我一个都没拉下,全被派去现场支援后勤工作了。
“对了,不光如此,那些所谓经验丰富的社团学长学姐们,是不是还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跟你说,‘小萧啊,好好努力,争取多积累经验,让自己的大学生活充实起来’?”
我弹了弹身上的灰尘,倔强地说道:“不是!”
“你在我面前嘴硬没用,”楚晗说着,把下巴朝校门口的方向努了努说道,“你成天挂在嘴上,教你成长的那个学姐,刚刚才挎着男朋友的胳膊,花枝招展地从校门口出去了呢,就你一个人傻不拉几地在这里搬箱子。”
“学姐说社团有急事,就先走了,”我解释道,“说不定她是忙完事情才出去的。”
“也就你信,”楚晗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我一眼,“我告诉你吧,悬崖勒马,及时止损还来得及。你有空的话,去宿舍看看我的书架,看我最近用你当苦力的时间读完了多少本书!大学不一定非得要入什么乱七八糟的社团和学生会,才能实现自己的价值,有这些当拉拉队员和苦逼搬运工的时间,还不如多读点书,做做社会实践更有意义。”
听完楚晗的“教训”,我原本就开始动摇的心这时已经完全偏向了“退社团”这边。人生第一次,有种被高大上的理想欺骗了的感觉。原来的纯净的大学校园,也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梦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