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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春心萌动

小雅很慵懒地躺在床上,扑闪着两只很可爱的眼睛,抱着本日记,似乎有永远也写不完的秘密。

那双扑闪的大眼睛,总会让我想起琦琦的眼睛,也是大大的,圆圆的,一眨一眨很可爱,只是琦琦的眼睛里面总有男孩子也难以比及的坚毅和执着。在我的记忆里,琦琦好像从来没有在失落的时候皱过一次眉头,她永远有着我跟小天羡慕万分的从容与镇静,靠着这份从容与镇静,很轻松地就进入了梦想中的北大。在复读的高中,琦琦简直是考神一样的存在。

“我记得以前有谁许诺过,要给小雅介绍一个宇宙无敌帅的男朋友?”方凌突然提起这个话题,把我从小雅的眼睛上转移开来。

“罪过,罪过,这两天事情忙,过两天我安排一下,”马盈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包小雅满意。”

小雅听马盈一说,立马很紧张地追问了一句:“马盈,你不是在说真的吧?”

“什么真的假的?我马盈向来说话算话,这事我既然说出口了,就是绑也要绑来一个包你满意的男朋友。”马盈拍了拍胸脯说道。

小雅正要阻止,方凌很快递了个眼色,小雅便不作声了。

周二晚上,大家各自打了饭回来,围坐一圈正在有说有笑地吃饭,宿舍门突然“砰”地一声被踢开,马盈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带回了一个令人惊讶万分的消息:小雅,说定了,物电系的,明早10点钟,301教室,东面靠窗第二排,不见不散。

“哇塞,物电系可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盛产帅哥的院系,据说,那里的帅哥数量非常之多,你只要在物电系的走廊上晃悠一圈,就能随时捕获到一枚帅气俊朗的‘小鲜肉’。”马盈带来的这个消息不亚于一颗原子弹,让整个宿舍瞬间就炸了,小雅更是紧张得直到凌晨2点还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次日清晨,大家犹如过新年一般忙活开来,帮小雅梳头、搭配衣服、选择帽子,忙活了大半天,到了9:45,准备完毕,然后舍友才依依不舍地把护送小雅这一光荣的任务交给了顺路去图书馆的我。

我深知责任重大,也不敢磨蹭,拉着小雅就走。一路上,小雅拉着我的手颤抖不止,说:“静竹,我怎么感觉这么别扭啊!”

“那当然,这不是第一次相亲嘛,以后习惯就好了。”话说,从未相亲过的我,此刻拉着小雅的手心,也早已汗水淋漓。

小雅在物电系的301教室门口犹豫好半天,才在我的怂恿下朝东面第二排靠窗户的桌子走了过去。我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那里的确是有一个男孩的背影,只不过非常瘦小,这和马盈描述的形象有很大出入,我正犯嘀咕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喊我的名字。

“静竹,静竹!”身后压抑着的熟悉的呼唤声,在静悄悄的自习室里直灌耳中。

扭头一看,原来是陆凯和楚晗在后面朝我招手,我硬着头皮走过去坐下,压低声音问道:“你俩在这干吗?是不是马盈让你们过来的。”我心想,这马盈想得也太周到了,竟然让他俩提前在教室后面蹲点。这好歹也算宿舍的一等机密,怎么能轻易泄漏呢,而且泄密对象竟然是楚晗这种喜欢在朋友落难时落井下石的人。

“搞得这么神秘,跟间谍似的。”陆凯不置可否地回答,让我一时也判断不出他俩究竟是不是马盈派来的“先遣队”。

在土地奢侈的西陌大学,一般情况下,自习室里都是一人一张桌子,当然,亲密的情侣除外。小雅红着脸坐下去的时候,桌上的男孩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一下,就这一抬头,我看清了男孩青春痘满布的脸庞,和黝黑的皮肤搭配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像是马盈描述得“玉树临风”的美男子,我在心里暗暗抱怨马盈这事办得太不靠谱了,眼神不好可以理解,但眼神不好到这个地步,也太过分了吧。

大概是出于礼貌,小雅朝男孩微笑了一下,很苦涩的样子,那男孩还算有风度,愣了两三秒的时间,很快就把桌上的书往自己这边挪了挪。我以为他多少要热情地来点自我介绍什么的,没想到,转瞬之间,这个男孩就埋头进书海里,一句搭讪的话语也没有。小雅只好矜持地掏出书翻来翻去,干坐了很久,那男孩只顾埋头做题,好像压根就不知道“相亲”这回事似的,我急得直抱怨:“没见过这么没风度的男生。”陆凯和楚晗扭头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呛道,“不是说你们!”

十分钟过去了,尴尬的小雅只好被迫按照马盈事先关照过的引荐理由——问高等数学题,作为开头。小雅摊开高数课本,指着上面的一道题,笑意盈盈地对男孩说了一句话,我看到那男孩愣了一下,然后拿过课本,抓耳挠腮研究了n遍,再在草稿纸上演算了m遍,最后一脸尴尬地冲小雅摇了摇头,隔着这么多排的书桌,我都能感受到小雅无以言说的窘迫。

“没见过这么差劲的男生!”我又愤愤然嘀咕一句,他俩又扭过头看我,我愤然道,“还有你们,来这么早有什么用,一点忙都不帮,难道只是看热闹来了?”

楚晗听完我的抱怨,不急着辩解,反倒淡定地递过来一张纸条,我展开一看,恨不得直接扔本书过去,纸条上面写着:和小雅坐在一块的是不是你男朋友?我看你好像挺着急的样子,要不要我出手帮忙?

“你俩究竟来干什么的!”我飞速在纸条上写了一句话扔到前面。

“明天交高数作业,楚晗负责原创,我负责“临摹”,怎么了?”陆凯回复道。

我根本没在意陆凯后来说了些什么,只觉得小雅现在实在可怜。正捉急的时候,扭头一看,马盈竟然出现在了教室门口,看到马盈,我感觉世界一下明亮了许多,急忙跑了出去。

马盈看见一脸期待的我扑上来,直接拉着我的手说:“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你们走后不久,我那物电同学打来电话说他临时有急事不能来。我赶紧跑来找你们,没……没出什么事吧?

我站在原地,仿若有千万道闪电从我的眼前“嗖嗖”地滑了过去,我呆立原地,一时语噎。

马盈见我愣在原地,剁了一下脚,径直一阵风地从我面前暴走了过去,直接走到小雅身边,哗啦一声合上小雅的课本,拽着小雅的胳膊就往教室外面走。那个满脸青春痘的男孩,无辜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脸上多少带了些委屈的表情。

马盈因为这件事,在宿舍很久都没有面子可言,她自我安慰说,千里马也难免有失蹄的时候,并且暗下决心,一定要找寻时机,一雪前耻。

周六中午,我们都还在被窝里睡午觉,清脆的电话声响起来,马盈挣扎半天,爬起来去接电话,罗茜说明天周末,她和朋友约好了明早一起去看日出,晚上就不回来了。马盈没反应过来,哦哦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大家都清楚,罗茜所说的“朋友”其实是她昔日在高中时就交往的男友,罗茜经常挽着男朋友的手臂在校园里从容走过。他男友高中毕业后就去了上海经商,经常飞来西陌看罗茜,高高壮壮,一脸和善,家境也不错,妥妥的一枚“富二代”,平时对罗茜出手很阔绰,经常为她买高档衣服和饰品。

罗茜的家境虽然比不上男友家,但跟我等平凡普通的家境相比的话,多少也算是富有的小康家庭了。罗茜的父母在南京经营几家名牌服装连锁店,每次来学校接罗茜回家都开着一辆四个圈的小轿车。平日吃穿用度,都是上档次的东西,现在又有体贴的男友,在同学眼里,她的未来似乎早已经被幸福所包围了。

“做女人活到这个份上,不知道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要是罗茜,早就乐颠乐颠地享受生活了。”马盈听完罗茜的电话,一脸羡慕的表情,“可你们看看,罗茜在宿舍整天耷拉张驴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都欠她不少钱呢!”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觉得幸福的,罗茜未必就觉得幸福。”我提醒道。

“人嘛,就要知足常乐,不然就是金山银山堆在你的面前,你也觉得还是铜山好看。我要是有罗茜这么一个知冷知热的男朋友,早就烧高香喽!”马盈接着感叹道。

“看看你们这群春心萌动的小女人,俗气不俗气啊!整天男朋友长男朋友短的,好像离了男朋友就过不下去一样,下周的古代文学考试,你们忘了吗,还不赶紧挑灯夜读,废寝忘食,光在这贫嘴有什么用。”卢云一边默念着考试的内容,一边深恶痛绝地指着我们这些“春心萌动”的小女生。

听到“春心萌动”这个词,让我不由得想起了远在北京的旭健。我以前想象过,如果将来有一天,我能够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只有一间很小很小的房子,装饰很简朴但很温馨,有一间共同的书房,一台电脑,白天出去工作,晚上我写作,他设计,周末一起去公园,有空一起做饭,我可以为他天南海北地漂泊,他也会在我想家的时候放下一切陪在我身边,该有多幸福啊!

遇见旭健之后,我把心底的这个位置留给了他。

这样想象也许很傻吧,但人在闲暇的时候,都会憧憬未来的生活,尤其是每天独自一人为未来艰辛奋斗的时候。虚幻的东西才是最真实的生活,虽然不太可能实现,但都是自己内心深处不假思索就想要的生活。就像我以前对旭健说过的,人世间最现实的生活就是藏起心底最渴求的生活,拼了命似的去跟别人争抢看似“幸福”的生活。

但现实和真实之间究竟如何换算,我在二者之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等号来连接,或许二者永远不会等同,因为真实的生活很难在现实世界里找到一个实实在在的落脚点。

季节已是深秋和初冬的交界了,每次从那条林荫小路回宿舍,经过楼前那棵梧桐,看到满地飘落的梧桐叶,我都会产生一种强烈的思念,想家,想爸爸妈妈,想旭健他们,很想很想,想得心一阵阵抽搐。

从小到大本已习惯独行的我,竟在西陌这个荒凉的季节里脆弱到感觉孤单。走过校园里每一条苍凉的小道,长发在秋风中总是拂在了眼际,我捋过一丝丝的头发,流逝过的日子里依然没有旭健一丝一毫的消息,我很悲伤地觉得流逝走的日子竟然流逝得这么干净。或许在旭健眼里,与琦琦和小天相比,我与他只是两条简单的相交线,过了高中那个交点,就形同陌路了。

一个人坐在花园假山后面的亭子里,任眼泪肆意地流淌,快要半年了,我好似从未痛痛快快流过一次泪,每次都在心痛得难以呼吸的时候,继续微笑。

快黄昏的时候,累到全身没有一点力气,才抑制了自己的情绪,全身却好像卸下了许多大石头一样轻松,心平静了很多。我很坦然地告诉自己,淡忘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还是静竹,还有奋斗的资本——永不言败,有什么好难受的呢!这才是真正的静竹,既忧伤又会乐观去面对生活的静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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