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潮伸出手去阻拦着说:“姐,姐,你听我说……”
钱莹拨开汤潮的手,用长臂搂住了他的脖子,汤潮把头向后仰着说:“电话!电话!是大哥大,在振动……”
钱莹停住了动作,从袋中拿出大哥大,看了一眼,向汤潮竖起食指“嘘”了一声,跑进卧室,带上了门……
汤潮蹑手蹑脚坐在了沙发上,钱莹肌体留下的余温让他觉得一股暖流传到心扉。他不是不想,他的下身都有了反应,但是,他不想乘人之危,一时的欢悦,会让他永远失去她,女人是最容易后悔的……
钱莹欢悦地跳出了卧室,穿上了衣服,在汤潮的脸上亲了一口说:“他元旦就回来了,他的博士论文通过了!今晚我请客,你还有伙伴吗?我们一起去香蜜湖度假村,让你体验一下夜生活!”
大哥大又响了,是特别通行证搞定了,钱莹让他们送到辽宁大厦前厅。
钱莹又把衣服脱了,换上了旗袍,边脱边说:“反正你都看见了,你就是我亲弟弟,我也不背着你了。”
香蜜湖度假村的夜生活五光十色,美女如云,把刘秘书看得直流口水。一张门票500港币,自助餐厅,歌厅,舞厅,保龄球,台球……吃喝玩乐,应有尽有。汤潮领略了什么是开放……
钱莹只跟汤潮和刘秘书跳舞,让其他游客垂涎三尺。她还上台给汤潮和刘秘书献了一首《我只在乎你》。
余下的时间就和汤潮坐在院外的长椅上,回忆往事。分手时,她给了汤潮两张1000元面值的港币说:“给弟妹买个金项链回去。明天我有谈判,就陪不了你了。”
三天后,五个人来了四个,主管书记说他去过中英街,就象公主岭的龙记胡筒似的,一点没意思,他飞回东北了。田市长听了刘秘书汇报,夸汤潮有能耐。汤潮趁他高兴,提出了回老家的要求,他没打苯儿就批准了。
在中英街,汤潮给白莉买了一条17.8克的金项链,花了1560港币,等于1276元人民币,合70元一克。比内地每克省了30元,那水波纹的款式在内地是买不到的。
人们疯狂地采购布料、丝袜、香皂、电子表、计算器、打火机、磁带,象扫街一样。汤潮买了一个大编织袋,又花了1000元,把它装得满满的。
国贸大厦、锦绣中华、民俗文化村、深圳老街、大剧院、大排挡、蛇口工业区,这些地点又游了三天。
从蛇口乘双体快船,过零汀洋,到九州码头,驻珠海,游香州,乘船看澳门半岛,凼仔岛,玩了两天,乘中巴回广州,乘飞机去了厦门。
在厦门游鼓浪屿,看胡里山炮台、厦门大学、植物园、湖里工业区、集美华侨区。
在厦门,汤潮发现,这里的羽绒服比广洲便宜多了,在广州买两件的钱,在这里能买三件,平均50元一件。比公主岭便宜一半,款式还多。汤潮买了七件,又装了满满一丝袋子。
汤潮满载而归,和队伍告别,上了厦门到沙县的列车。
庆锦接到了电报,到小站把汤潮接到家里。庆锦有三个女儿,老大慧英,老二春英,老三玲英。
正赶上慧英猫月子,生下一个儿子,起名赵云鹏。汤潮给孩子掖了一张50元的大白边做为贺礼,侄女女婿赵志敏马上还礼,请他吃沙县小吃扁肉。所谓扁肉,就是东北的饺子缩了微,加了汤。
益华嫂子到福建25年了,忘了东北的饺子怎么做了,汤潮喚醒了她的回忆。
庆锦要了一辆匹卡车,拉汤潮回上杭了。
上杭县归龙岩地区管,是革命老区,***的清平乐《蒋桂战争》一词中就有“红旗躍过汀江,直下龙岩上杭”的诗句。汀江从上杭县城流过,两岸重山叠嶂,真是打游击的好地方。
从县城再走15公里山路,就到了湖洋乡——一个一条街的集镇,两边都是木瓦建筑的门市,还不如东北的乡镇有格局。
从乡里再走10公里山路,在一个山坳里,出现了一个圩子,那就是寨背村。
寨背村有一个土窑,窑里烧的是瓮——一种口小肚大的陶缸,这是这个村的唯一来钱道。村民们用自行车驮着它到梅州去卖。
站在村圩向北看,田亩中有一条东西走向的小河穿过峡谷,当地人叫它洋溪,溪对岸山峦起伏,一个象韶山冲的小屯子在山下座落着。
车只能停在圩坪上了,人沿着阡陌小埂,走上5里路,穿过小木桥,再走5里路,就到厚洋屯了。
这就是汤大夫的老家,翻过屯后的两道山梁就是广东的梅州,相距30公里;向西翻过两座山是福建的武平县,相距也是30公里;向东翻过两座山是福建的长汀,相距还是30公里。
汤大夫1958年带全家回来过一次,那时汤潮才2周岁半,汤润半周岁,小妹妹还没出生。在汤潮的记忆里,干脆就没存下任何影象。
屯里共有36户人家,汤姓占了22户,直系的还有8户,36口人。和汤潮平辈的只有5户,掌门人最小的已经42岁了,四户是汤潮三大爷的儿子,庆锦的亲兄弟。
只有一户是老家为汤大夫认领的儿子,儿子去世了,只有嫂子带着三个儿子过日子,大儿子已婚,生了一个女儿叫燕华。
老家有老家的现矩,他乡回来的人,第一件事是拜祠堂。祠堂不大,建在屯子顶端的山坡上。三间土木屋,一个小院,院中是一个长5米,宽3米的池塘。
祠堂的墙是白灰抹的,上面还有文革时留下的***万岁的标语痕迹。里面的三间房没有门窗,只有四根柱子,后面是白墙,上面贴着族谱,下面摆着香案,两边是长橙。
汤潮的长侄汤添雄为他燃香,小侄汤添忠为他铺蒲团,二侄汤添喜准备放鞭炮。
老家对继嗣十分重视,虽然汤庆东是抱来的孩子,但是进了汤家,姓了汤姓,全族人便视为汤家人,丝毫没有歧视的行为。
第二件事是祭祖先。老家的民俗秉承了客家人的风俗,把坟墓和埋葬两个词分开用了。人去世后,埋入坟里,叫入土为安,不做操办;长子守孝三年后,将坟起开,收出骨殖,装进瓮里,葬入墓中,这时才要操办;为此,坟和墓,埋和葬是两回事。汤家四世祖的墓还在,中间战乱频繁,还留下了八世至二十二世的墓。这些墓环山而建,都是草冢间一块墓碑。只能午时之前拜谒,拜了两天才拜到曾祖父、祖父和四个大爷的墓。
每临一墓杀一鸡公,淋血纸上,压于碑顶,引血食之意。最后放鞭鸣炮,以示礼毕。
15座墓,香火纸钱、活鸡、糕点、鞭炮、米酒,汤潮支出了500多元。
第三件事是给晚辈发钱,31人,每人50元,发出了1550元。这一趟回老家花了2100元。兜里的钱还剩1500元了,他不想逗留了,从三明坐上去上海的快车,坐了16个小时,12月5日到了上海。
他买不了飞机票了,买火车票又没卧铺,他看到去大连的船票三天后起航,便花了56元买了三等舱。
三天游大上海还是挺富裕的,外滩、豫园、南京路、淮海路、徐家汇、人民广场、大世界……
第三天夜里,他登上了长更号。东南沿海有八艘这样的客轮,用“自力更生、锦绣河山”八个字,前面贯上长字,行驶在大连、青岛、上海、宁波、杭州、温州、厦门、汕头、广州、湛江之间。扑水量是2700吨级,设四等舱,四等舱是通铺,三等舱六个人上下铺,二等舱四个人上下铺,头等舱两个人平铺。
第二天一早,轮船进了公海,人们都挤到甲板上看日出,这船人的运气很好,喷薄而出的太阳从天海间露出了彤红的笑脸,在人们的欢呼声中跳上了天空。
对面时而出现货轮,有印着英文的船,写着日语的丸,还有标着朝鲜语的艇,每每相对驶过,便相互拉响汽笛。
海鸥在船上飞翔,只要向前甲板扔出面包块,它们就会落下来……
天幕降临了,大连码头的灯光出现了,整整24个小时的航程,轮船靠岸了。
汤潮把两个大丝袋搭在肩上,左手拎着从上海采购的食品,右手拎着他来时拎的旅行袋,招了一辆大头鞋出租车,把东西绑到车顶,到了车站旁的一个宾馆住下了。
大头鞋出租车叫波罗乃茨,只有一个座,因形状象大头鞋,又都是黄色的,故得到了这个称号。八十年代后叶,东南沿海除广州、深圳和上海外,都是这种出租车。起车价3元,每公里3角。广州则号称8000的士,全是日产的皇冠、花冠,起车8块,每公里1.2元。深圳和上海则为桑塔娜,起车5元,每公里8角。
汤潮12月12日回到了公主岭,那五个人还没归来。他把三大袋货物进行了分配,白俊、白雪、白云各得到一件羽绒服,乐得穿上就不下架了。
白莉把项链带到学校,引来了众女教师的赞叹,不仅价格让她们赞叹,而且款式让她们望洋兴叹!白莉觉得她是最幸福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