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至深夜才结束,小道走出民宿,舒动舒动几天来疲劳的筋骨,他来到脸普旁边,这里的恐怖的传说,足以阻挡外界的喧嚣。
春天绵绵的小雨,难得此刻停歇,农历16的月亮,躲在薄薄的乌云后面,摆弄它的光亮,铅灰色的天空,似乎随时会压垮脆弱的大地。
夜晚抹平了山村白天的焦虑和噪闹,带来难得的平静与安详!
小道的心,却如吞下铅块一样沉重,妻子和女儿生死未卜,灾民如何致?如何把己经无序的人类,重新组织成为一支有生力量,去为生存而战斗?更重要的是,如何取信他们?又拿什么去对抗科技文明远远超越人类的虫族?
他极力呼吸几口山村难得的野生空气,用充足的氧气燃烧心里的烦闷!让心情恢复平静!
有人向他走过来,他可以感觉到来人无恶意,却无法判断出是谁?
“我在跟踪你,你不会怪我吧?”一阵醉人的幽香伴随左娅的声音,同时袭来!
“哦!蹲了一天,我出来活动一下筋骨,你怎么不去休息?”
左娅在他身旁坐下,说:“你就是一个谜团,在解开之前,我无法入睡!”
小道沉默了:“告诉她冥学院已被虫族控制?自己在地下和冥学院打了五年的仗?地下文明已经一败涂地?自己是今天才逃难出来?证据呢?”他明白,无法证明的真相,只会引起更多的猜疑!他选择回避左娅的问题!
“左娅,你为什么要去冥学院?”
“你不是会读脑吗,干嘛还问我?”
“我为早上的行为问你道歉!我只是了解我需要的信息。”
“包括我的三围吗?”黑暗中看不到左娅狡猾的笑容。
小道尴尬的说:“请相信我,那是…不是故意的!”小道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一旦进入人的秘密区间,难免会涉及隐私,信息会自动过录,他自己也选择不了!
左娅轻轻拉着小道的手,示意他坐下来:“原来你真的是我学长,还是老董事长的儿子!”
一股暖流从左娅的手传来,撞击小道的手,而她的话带给他冲击,却瞬间把这种温情撞击完全吞没,小道马上警惕起来,低声问:“你去调查我?”
左娅被小道突然的紧张镇住了,愕然问道:“我只是刚才手机查了一下,你怎么突然这么紧张?”
“110公里,种子决定判断,指令行动不会超过20分钟!”
“你滴咕什么呢?”
寂静夜空中,有四个危胁点正在快速逼近,小道不明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内心真真切切感受到!
他一手戴上防护膜,一手猛然握住左娅的手,俯身下去把她紧紧拥在怀里。
左娅还没从娇羞中反应过来,四片光刀削在小道背后,拉起四条火链,冲击力把他们撞得飞起来。
小道二脚借力往后猛力一蹬,抱着左娅飞出十几米外一处斜坡。左娅飞在空中,但见又是四片光刀削在刚才位置的岩石上,冒出烟花火星飞舞,石屑四溅!
小道空中翻了个身,自己朝下摔在杂草乱石上。
“把脸埋起来!”小道在她耳边喊道!腿夹住左娅,紧搂着她翻滚下山坡。
左娅把头深埋在小道胸堂,有小道保护,背后仍然难免被石头叩到,疼痛彻入心肺!
一组纸光刀连续削在滚过的草地。
小道反而加速滚落,凌空掉下,“咚”掉入水中!
二人往水里沉下去,小道没有向上浮的意思,反而甩开腿向深处游去!
左娅已经不够气,拼命挣扎。
小道猛吸几口气,解开防护头盔,凑过嘴巴喂给左娅,又戴上防护膜,四周打量,见侧面岩石有一个水冰臼,夹着左娅游进冰臼里,解开头上防护膜,又给左娅喂了几口气!
左娅也是受过严格的水下训练,张开眼睛一着,冰臼里漆黑一片。长这么大,她第一次感受到寂静黑暗的恐惧。黑暗中小道的嘴唇又碰到她,示意她张开嘴,左娅张开嘴,不知觉紧紧的拥抱住小道。
小道送完气,头迅速后仰,左娅感到羞愧。突然小道猛的亲向她的耳根,牙齿一咬。
左娅只觉得心“噗通噗通”的跳,左耳一阵骚痒,轻微刺痛后,小道的头离开,戴上手套,伸手从嘴里似乎掏下什么东西,手里二指一搓!
“全声翻译器!”左娅马上明白,小道亲她耳根,是为了取下全声翻译器。“难道全声翻译器是追踪器?”
小道夹着左娅,游出冰臼,判断一下水流,一手抓住水里岩石,往上游游去!
左娅莫名其妙,思考了一会才明白,失去追踪器,他们大概率沿下游寻找!
一路小道不断给左娅换气,游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小道拐进水里一道小裂缝,二人浮出面!
左娅大口大口喘气,刚想开口问小道他们走了没有。
小道二根手指压在她嘴上,示意往裂缝里面游!
一段距离后,小道和左娅攀岩而上,进入了一片树林!
“对不起!”这是左娅能开口最想说的一句话。
“我们不能停留。”
小道脱下头部防护膜,边脱下手套边说:“你的全声翻译器被殖入追踪程式,看来她们早就怀疑你了!”
“怀疑我?”左娅注意到小道的手有几个被水泡得白晰的伤口:“你受伤了?”
伤口见骨,着实不轻,左娅腰上打开急救小包,掏出冥学院的速愈散为他散上。
“没事,这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
“都见骨了,应该流了不少血,你到底是不是人呢?”
“你是军方的人,所以他们不信任你,没有伤害你,也许是想通过你找到反抗军的信息!”
“为什么我一查你的信息,马上就来杀我们?”
“我在地心世界,带领地心文明,和冥学院打了五年的仗!”
“和冥学院打仗?冥学院不是在带领人类对抗牧星人吗?如果有地心文明,和我们都有共同家园,应该团结起来对付共同的敌人!”
小道惨然一笑,说:“远古文明,就是一群蝗虫!”
左娅此时对小道已深信不疑,但还是被小道这句话雷到,惊讶的问:“什么?他们…他们是蝗虫?”
“我爸爸和科学家们,都被欺骗了,以为一生在为崇高的事业奋斗,甚至不惜牺牲生命,到头来,是在为人类文明挖了一座巨大以坟墓!”
“即使不是人类,也没关系啊!大家同属地球文明,牧星人才是地球文明的共同敌人!”
“都是编出来的谎言,蝗虫是不会与人类共存的!”
在左娅心里,她一直认为冥学院阻止了核子战争,拯救了人类免遭毁灭,所以爸爸派她去去侦察冥学院,她并不是很乐意,认为爸爸老官僚思想严重,贪恋权力,反倒劝爸爸放弃反抗,并入冥学院,一起对抗牧星人。
而如今,小道带给她的消息,无疑颠覆了她的人生观,一时间难于接受。可如果不接受,就只有怀疑面前这位舍身相救,在水里亲过自己无数次的男人!
他一切都是那么朴素自然,找不到半点破绽。
她甚至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他了!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去找你爸爸!”
“北斗导航能用吗?军用的!”
“不行,所有网络都被种子控制了!北斗加密高频段,名义上很先进,但对星际文明,电磁波都是原始科技,和蚂蚁走路并无二样!”
“脸普东边,老锡岽有一个临时导弹发射场,那里有一个入口。可是没导航,我不认得路!”
“你们这代人,都是科技奴隶!”
左娅白了他一眼,翘嘴说:“也没大我几岁,说话怎么老气横秋似的!“
小道笑了笑:“我是心已经老了!”说着伸出食指点在她的太阳穴:“我又得罪你了,读取你地图!”
左娅闭上眼睛,脸上露出羞涩的神色。
一会,小道仰视一下天空太阳位置,判断一下方向,说:“向东,离这里七八公里。”说完手指挪开。
“除了地图,没有发现其他吗?”
“放心吧!我只是查找地图,这已经很不道德了!”
“你……”左娅欲言尤止,最后终于鼓起勇气说:“你没发现,我已经喜欢上你吗?”
小道没料到左娅这么大胆,苦笑说:“只是左娅,我们不可能!”
“为什么?”左娅焦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左娅,不要去喜欢一个太多故事的男人,会活得很累的!”
“你有心上人了?”
“我在地心有一位妻子,叫诺安,还有一个三岁的女儿。”
左娅面露怆然神色,良久无语,默默跟着小道赶路,一会才问:“她…她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她在一次战斗中,受了重伤,在地心养伤!”
“她受伤了?伤得重吗?”
“很重,也许一辈子无法苏醒!”
左娅心里一震,暗自寻思:“怪不得你这么忧郁!”
其实她只猜对一半,小道的忧伤,是明知不可战胜,却必须去面对的未来。
“地心世界不是在打仗吗?你怎么放她一个人,还有女儿,跑出来?”
“地心世界已经毁灭了,她和安儿在投降区!”
“啊!”左娅从震惊转入恐惧不安,问:“他们的科技水平不是很高吗?怎么会被打败,冥学院的科技不是更加恐怖!”
小道苦笑着说:“倒不是科技水平差距,地心世界科技水平理论上比冥学院高,只是他们十万年来信奉物种和平主义,没发展科技,才会被打败!”
十几万年、亚原子科技、物种和平还有蝗虫人!这些说出来谁会相信?左娅象听玄幻故事一样,她开始理解小道心里的孤独!
她走前几步,拉住小道的手。小道本想抽开,但还是不忍心!只是侧头看了她一下!
“能明白我的心吗?”左娅俏皮的语气中略带伤感!
小道叹了口气说:“明道知结果,又何必去开始?”
“我左娅认定的目标,绝不会改变!我愿意去接受任何结果!”
握住左娅的手,小道就已经知道无法改变她的意志。但是他感受到的不止是她对自己的执着,而是她的未来!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知道她的未来!只是一种隐隐约约的直觉判断,但又是那么真实可信!
“左娅,你的未来将会波澜壮阔,惊心动魄!”
“你是说爱上你吗?”
“不是,我说是你的人生,你会成长起来的!到时候,你会明白,人生会有超越爱的责任!”
“我不管,我只知道,我爱你,如果不说出来,我会后悔一辈子的!那怕将来有更高的责任,那又如何?这与我爱你又有何干?”
小道明白这幅看似娇小软弱的身躯下,有一股常人没有的强大意志力,那种坚韧不拔的执着,不是自己能改变的,目前只好先放任,等待时间去改变。
????二人在密林里走了半个时辰,后半段路左娅已经认得,他们来到一个推土机推平的泥土平台,有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弯延于密林之中!
“这么快就到了?”小道颇感意外!
左娅说:“这是机动导弹临时发射点,已经废弃了,只是入口。”
说着走到一个铁皮屋子门前,拿出钥匙打开门。
里面很简陋,只有一张小办公桌。左娅掏出一部手机,打开一个界面:“站在桌子旁边。”
小道依言,伸出手并拢,闭上眼睛。
“你干什么?”
“不是要绑手蒙眼吗?”
左娅一挥手:“得了得了,你少来这一套,带你去,我就已经决定冒这次险!”
说着输入一组密码。
地底一阵“咕噜咕噜”声传来,桌子和电脑一并下沉!
升降机大约下降二十米左右到底,左娅领着小道上了一辆吉普车。
“你来开车!”
“我不会开车!”
“这年头还有不会开车的?”说着上了驾驶室。
“这是60年代开挖的防核隧道,后来扩建改为机动导弹通道!路程316公里,到了以后该怎么做?”
小道说:“说服你爸爸!”
“好!”
吉普车在遂道中弯延盘旋,向黑暗深处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