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姬明看来很严肃庄重的事情，对于他人而言，可能只是个笑话。随着消息的扩散，成年人的世界带来的确是不一样的反应。
世家起初听到老夫子的庇佑，甚至挂名，还让人来查一查。可查询的结果让众人可笑不得。一群年龄十二岁以下的孩子，据说父母都是流民。简直啼笑皆非，真当笔墨纸砚不要钱一般。
学院请来的夫子，曾经王城京都都还在担心，如果是泗水书院的那些老夫子，那就难办了。可是等到江东世家把所有知晓的信息传遍天下的时候，无论贵族世家，还是皇亲国戚，都是一笑了之。
书院的名字很好，曙光。据说建的还挺庞大，学生数量几千，从六岁分布到十二岁，据说陛下的特赐小侍卫也在里面。至于师资力量，想想就让人好笑。一群临时的学院学子，接着是秦夫子的小孙女秦娇儿。院长是姬明，名誉院长颜老夫子，教导院长鹿丫儿，武技院长楚子白。
各家一时愣住，这鹿丫儿，秦娇儿什么鬼？楚子白倒是打听一下才知道，是传说中凤雏的名字。学院的执教的人，据说都是早些时候的孩子。各家再次派人核查，听到秦娇儿是秦夫子的小孙女，年不过十岁。至于鹿丫儿是麒麟子不过八九岁的妹妹。
只不过是一场笑话而已。赈灾那么多孩子，处理起来确实麻烦，不如统一管理。可这么多小孩子聚在一起，总不能让他们在一个大院子整日疯玩吧。所以就识字认数，学点圣人之道好了。这下众多世家总算明白了。
难怪要挂着老夫子的名号？这一群小孩子教授另一群小孩子，如果没人庇护，郡守肯定不同意。万一闹出问题来，那就是罪责。大家官场混的，已经有赈灾大功，现在只求无过。待到明年，就是稳稳的政绩。
派出去的家丁，蹲守几天，就各自回去了。整天一群孩子学着拼音，在地上用沙土写着，完了在学室里睡觉吃饭，实在没什么看头。渐渐也就被人遗忘，一场无聊的闹剧，大人都还有正事。
姬明很忙碌，这孩子进来，黑板油漆好了，桌子还在加班加点。墨家的师兄昨日刚做出粉笔，都是简单的烧制，能用就行。今日又开始实验纸张。墨家多是些小贵族或者没落贵族选择，一来不与世家大族冲突，二来做点小创意可以换点经济价值。没有家族背景，想要朝堂风生水起，很难。
泗水书院的墨家子弟，必然是聪明之辈，小贵族出生，在官场影响力很小，凭借真本事进来。对于墨家的学说也都持赞同或者偏向的态度，带有着淡淡的避世心态，否则也难以沉下心来去研究。
今日，姬明穿着自己为墨家实验设计的白色外罩，跟着几个师兄弟，蹲在臭烘烘的水池边，不停地诉说着新的实验注意点。不停地拿出纸张，改进上面的实验步骤，以求得成功。
蔡瓜，墨家院，大学学子，夫子相里氏。
生于越四世十三年，祖上据说是西秦末年蔡司空，更是出了一个东秦才女蔡文姬。姬明起初听到吓了一跳，难道这里也有个大家蔡文姬？详细打听一番才明白，跟梦里是两人。此蔡文姬也音律无双，可是嫁给齐候韩氏后人，生有三子两女，为东秦宫廷乐师大家，兼职皇家乐家夫子。平安喜乐一生，死后追封二品国夫人。
到了大越，蔡家已经很久没有出过杰出之人。沦落为只能靠着祖先的荣耀，有进书院的资格。好在人聪明，凭实力进来。菜瓜红着眼睛告诉姬明，祖父临终时拉着手，告诫蔡瓜，此生不可进官场。
于是，自己只能选择墨家。眼泪团团转，脸上笑嘻嘻，慨叹祖父的眼光敏锐。入了墨家，才发现这是一个新的天地，特别是对于世间法则的研究。这是一个无奈却又正确的选择，不是吗？
蔡瓜觉得夫子把自己引入天道的研究，而小师弟给了自己研究天道的尺子。初来时，只是想着帮忙安顿流民，可小师弟让自己到作坊在转转。起初只是好奇，后面越看越心惊。旁人或许只看到生产的速度快，规模大，可自己看到的确实一种新的思维结构。
一直以来的迷雾瞬间开始稀薄。墨家总是在不断的改进，不断地重复，然后追求精益求精。就跟这里的生产一样，完全就是个农夫。小师弟的妹妹，不停地调整，纸上留下一排排的天竺数据，接着生产的东西就越来越好。
他人都在看小姑娘玩杂耍的时候，他却找到了深层可怕的思维方式。这个世界总会有一些天才，看着旁人可有可无的举动而摸索到自己的规律。作为一个接近成年人，去向小姑娘请教。别人或许会害羞，自己却毫无感觉，比起去邻家借马车简单多了。
小姑娘闪着大眼睛，告诉自己，如何使用数据进行统计，然后归纳优化，最终找出内在的规律，挠着头说道。虽然只是重复哥哥的话。可对于蔡瓜来说就不一样了。原来大千世界之间是通过算学联系在一起，不，应该是数学。
蔡瓜的性格就是如此，有点小想法立刻开始行动。先是传统墨家特长的轮滑杠杆，接着是光线成像，再接着是测水中球。越做越心惊，表情越精彩。心中暗暗高兴，我墨家终于找到解开天道法则的钥匙，数字之学，算学大成之道。以前算学只是计算，在他的眼里，现在算学只是表面，底下掩藏的才是大鱼，逻辑推理，佛家所说的有因必有果。
蔡瓜在姬明离开的时间里，详细研究杠杆滑轮等以往规律，最后得到的只是一串公式，符号还是跟着小女孩学的。有人说，当你对这个世界认识越深，知识越多，你所带来的疑问也就更多。蔡瓜就是这样，以往墨家的机械学完，他发现水中有一种力量，刚有点眉目，脑海里有发觉空中也有一种力量。
兴奋的蔡瓜把消息连夜通知相里夫子，两人待在学院三天，蔡瓜方才顶着黑眼圈出来。没人知道，师徒两人说什么？只见那天开始，蔡瓜总是蹲在学室角落，看着小姑娘拿着哥哥的小册子，给小孩子们说着。越听越心惊，越想越兴奋，小师弟或者说他的师门，才是天才。最厉害的是思维方式，兄妹两人的思维跟旁人迥然不同。
当铁炉扩大，烧出来的铁脆的时候，小姑娘询问下，各种原料，看看流民操作，拿起纸像模像样的画画算算，然后修改下每次投入的原料数量，就正常了。通常，不是应该检查炉子，接着工序，最后几个老师傅商量，不停改改，再重新确定吗？而她只是根据之间数学关系，实验要求，改改数据记好了。这就是规律，天道的规律。
难得今天小师弟找自己，蔡瓜兴奋异常，一边询问事情，一边讲解平时的实验问题。
“蔡师兄，你看看根据这个步骤，是否能做出白纸来，这里可能需要加这种类型的石头粉末，或者用白色石粉，愚弟手工操作不太好，没众位师兄熟练。”姬明指着纸上的步骤说道，不时点点需要注意的地方。
蔡瓜点头看去，步骤很清晰，也不需要特别操作。点头说道：“放心师弟，今晚我就让大伙试验一下。不过，师弟，愚兄有些问题想问问你？”
姬明一愣，自己低年级一个中痒生，难道师兄还有困惑找自己。既然开口，自己肯定不会拒绝。
“师兄，请说，愚弟尽量回答你......”
“这师弟，水缸里的葫芦能漂起来，这木盆也能漂，怎么陶罐子漂不了？这水不是往低处流，怎么也能往高处流？还有这空气里应该有东西吧？还有...那个师弟...我是不是问题有点多？”蔡瓜兴趣既起，滔滔不绝，突然又感觉不好意思。
姬明愣愣地看着对方，这才是真的天才，自己全靠做梦，这人怎么琢磨，就能发现问题。
“师兄，我还没来得及确定。心中却有想法，比如这水中确实有一种力量把人上托，貌似跟入水的物体大小有关？物体重不同，水对物体淹没后大小力是一样的，这也是铁盆漂着，铁块沉下去的原因。这水往高处流，跟空中的气有关，貌似还有连通有关？”
蔡瓜飞快地记录着，不停挠着头，突然开始上蹿下跳，接着一脸惊恐，赶紧上前拉着姬明往人群外走去。头上逐渐开始往外冒汗，姬明莫名其妙。
“师弟，如果这样，那岂不是这东西重是因为有东西向下拉？你想一下，如果水是这空中的气，那我们岂不是铁块，沉在水底，如果我们体积大的东西带着，然后跟水里的葫芦一样，那岂不是漂道天上。你再细想一下......”
姬明惊愕地看着对方，这一类比，这师兄就想到了飞天，这是我疯了吗？还是师兄疯了，飞到天外？
“师兄，你别让我想了，是不是你也发现了？我曾经吓得有些失心疯，你该知道的。”姬明想起自己曾经，怀疑自己在所梦，验证梦境，发现梦境是真，又开始怀疑现在是梦，又验证现在。到最后分不清梦与现实？
“师弟，这大地有种力量，把我们固定在上面。那就是，并不是天圆地方，我们踩在地上。而是不管地是什么样？他都会把我们拉在地上，这是一种力量，可怕的力量，控制我们所有人都在地上......”蔡瓜说完已经瘫在地上，满头大汗，双手颤抖着擦汗。不时惊恐地看着四周。
“师兄...师兄......咱们不研究了，好吗？咱们回去睡觉，好不好？咱们不想了，不管他天地什么样？好不好？你听贤弟一句话？”姬明赶紧蹲下，拉着师兄的手说道，看着对方脸色苍白，接着变得血红，颤抖着双手，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姬明大喊：“来人啊，快救救我师兄。快来人啊？”
“师弟，师兄怎么了？怎么晕过去了？快点找孙夫子，叫医家的师兄......”
“快叫医家师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