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时间到了,赵建斌还没有到会。徐局说:“小丁,你打电话催催。”
电话接通后,丁磊问:“赵科,忘了开会?”
“啊呀,不好意思,确实忘啦,家里出了急事,你帮我跟领导请假一下。”赵建斌说。
丁磊跟赵建斌关系挺好的,听说他家出事就关切地问:“好的,需要帮忙吗?”
“暂不用,等以后跟你说。”
“徐局,赵科家里出了急事,他不能到会了,叫我替他向您请假。”
“好,我们不等他了,会议开始。这次会议的主题是各科室汇报‘利剑行动’进度情况,按省局的要求一个月内必须完成第一批检查任务,也就是说这个月底要完成,今天是25日,剩下只有5天时间,大家开始汇报,先从右边开始吧。”
“这样的案件要一个月内完成简直是瞎指挥,按常规案件一般都需要二个月时间左右,为什么必须一个月内完成?”
“我科每个人手头至少有10件协查案件,按总局规定协查案件必须在一个月内回复,我们究竟先办协查案件呢还是先办‘利剑行动’的案件?”
……
大家义愤填膺,满腹牢骚……
“好啦,今天不是来听大家发牢骚的,还是汇报工作吧。”徐局敲了敲桌子说。
大家才各自汇报前阶段的工作情况。
“刚才听了各位的汇报,大家意见很大,我知道大家工作繁忙,但‘利剑行动’是省局一把手工程,不按时完成考核要扣分的,非但要按时完成而且要有成果,大家抓抓紧,报送报表和工作报告时,大家想想法子,总而言之,任务必须按时完成,成果要体现,要把成果报足,凡是有点关系的,或者说扯得上的都向里装,越大越好。小丁,你们科要把好关,报表上报省局前要经我同意。大家还有什么要说的?”徐局总结说,“如果没有意见了就散会,回去后分头落实。”
丁磊回科室召开科室会议传达了领导意见。
老朱听后激动地说:“老时弄虚作假,这个报表我是不报的,我是快退休的人了别让我犯错误。”
“老朱啊!你别激动,这是领导的意思,我们要有大局意识。”丁磊说。
“狗屁大局意识,这些领导为了政绩,逼下属作假,出了事,他们就推得一干二净,这个报表我是不会报的,谁想报谁报去?”
会议陷入僵局,小汪见状出来打圆场道:“老朱,你也不用太担心,以前不都是这样报的吗?不也是没事吗?况且,‘利剑行动’是省局一把手工程,他也巴不得下面报得越多越好,这说明他抓的工程出大成效,他可以向上级领导领功邀赏。”
“话是这样说,但他们这种做法跟党提倡的‘实事求是’原则相违背。”老朱也意识到自己激动过头,情绪有所缓和。
“好啦,会议先开到这儿,散了吧。”丁磊宣布散会,这个老朱倚老卖老,会后单独做他的思想工作。
回到办公室刚坐下,赵建斌来电话:“哥们,中午能否陪兄弟喝杯酒?”
丁磊听他的语气比较沮丧,就说:“好吧,在哪里?”
“白云小筑。”白云小筑是一个小酒巴,位于白云山脚下,位置虽有点偏僻,但环境不错,酒巴后面有一人造瀑布,对着瀑布小啜,别有一番风味。
“什么时间?”丁磊问。
“如有空马上过来,我已到了。”
“好的。”
丁磊来到白云小筑108房间,赵建斌已经点好菜开喝了,他红着眼说:“兄弟,坐。”
看他情形,丁磊料定他家出了大事。他坐下,端起酒杯,说:“干一杯。”
两人就沉默地喝起酒来,几杯酒下肚,丁磊忍不住地问:“出了啥事?”
“瞧你说的,没事就不能喝个酒?来,干杯。”
“我俩还用得着怎样啊?说吧,说出来痛快些。”
“兄弟,我感觉自己活得挺失败的,真的。”赵建斌哽咽地说,“儿子一点也不听话,又离家出走,我活着还有什么指望?”
“小明离家出走?怎么回事?”丁磊不解地问。赵建斌儿子叫赵明,也在一中读书,跟丁谷一同届不同班,小明经常在单位食堂吃饭,小伙子蛮有礼貌的,碰到丁磊都是微笑着打招呼:“叔叔好!”
“好,好,小明好。”
这样的小伙子会离家出走?况且在高考冲刺阶段出走?这事情闹大了吧。
“人家在高考冲刺阶段都拚着命复习,而小明则还在上网玩游戏、看电视剧,你说气人不气人?我说了他几句,他根本不理我,我一怒之下就抢过手机,把它摔了个稀巴烂,这小子就冲出家门走啦,已经快两天了还不见踪影。”
“那你找过没?”
“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没有一点音讯。”
“他身上带钱没?”
“我不太知道。”
“你也不用着急上火,钱用完了他自然会回来的。”丁磊安慰他。
“这小子一点也不让我省心,初中时就开始谈恋爱,上高中了,本以为懂事些,谁知照样不认真读书,你说养这样的孩子有什么用?”
“你别担心了,也许孩子在他妈妈处。”丁磊劝慰说。
“我赖得理这贱人,这贱人害了我一家。”赵建斌恨恨地说。
丁磊没有见过被赵建斌骂为贱人的老婆,从单位同事平时的交谈中知道他的老婆在一家国有企业上班,据说人长得蛮漂亮的,因她好赌,欠下巨额赌债,不得已转嫁给债主。还有一种传说,说赵建斌查企业偷漏税非常严厉,得罪了企业老板,他们开始报复,就找了一小白脸赌徒,设局诱她上当,开始她赢了不少钱,渐渐上瘾,再也不愿上班了,辞职下海,专职赌钱,到后来输钱了,慢慢地越赌越输,终于越陷越深,欠下巨债,然后离婚、转嫁。丁磊不知道哪个说法准确?儿子判给赵建斌,当时只有六岁,为了不让儿子受委屈,赵建斌一直没有再娶,几年来他又当爹当妈,把儿子拉扯大挺不容易的。
三年共事下来,赵建斌讲义气,为人爽直,业务水平精湛,丁磊的内心既同情又佩服他,两人慢慢地成为好朋友。
丁磊知道赵建斌喝醉了,就说:“我们喝得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家。”
“再陪我喝几杯好……不好?”
“下午还得上班呢?回去吧。”丁磊上前扶他。
“上屁个班啊?这么黑的地方,你给谁工作呢?他们不是人,是畜牲,是王八蛋。”
“好,好,好,不说啦,我们回家。服务员,买单。”丁磊赶紧拖着他离开酒吧。